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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即将过去,梅逍脑中想要去看杨闲的想法依旧挥之不去,一直都没有睡着。看着窗外依然黑沉沉的夜幕,他知道,只要天一亮,梅琅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到那个时候,自己除了跟着他别无选择,不可能还会有时间去看杨闲,如果想要去,现在这个时间正好。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候,梅逍从床上爬起,走出了房门,只见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风呼啸着刮过,又平添了几分冷意,村中万籁俱寂,连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大黄狗都沉寂了下去,静待着黎明的到来。
梅逍悄悄地在村中游荡着,把那些他不熟悉的屋子一一检查过去,他发现,这个村子里像是之前那样的牢房还不少,隔几间房子便有一间是装了铁条的牢房,里面似乎都有住过人的痕迹。
在检查到一间比较寒酸的屋子时,他终于发现了杨闲。
不同于梅逍和伊翊的屋子,杨闲的屋子显得即破且旧,虽然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总是让人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杨闲正躺在简陋的硬板床上呼呼大睡,梅逍知道杨闲的习惯,从前的他,对床是有极高的要求的,如果客栈的床不合他的意,他是不会睡觉的,而现在,杨闲却躺在一张远远不符合他的要求的床上睡得香甜,梅逍看着这一幕,即有些惊讶,又有些心酸,杨闲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被梅琅调教成这个不修边幅的样子。
梅逍哪里知道,杨闲虽然对床有要求,但他的身体被折磨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放松的机会,怎么还会挑剔床的好坏呢?有的睡就已经不错了。
梅逍只是远远地看了杨闲一眼,他见杨闲睡得很熟,便没有靠近,只要知道杨闲安好便好了。
就在梅逍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冷不防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这深更半夜的,少主不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夜深人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个人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背后的,梅逍没有一丝感觉,此时听闻有人说话,吓了一激灵,条件反射地就抽出了腰间的剑,以最快地速度向身后砍了过去。
这纯粹是梅逍许久以来练就的身体反应,脑子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击的动作。
身后那人也不是白给的,梅逍的剑虽然在黑夜里有很好的隐蔽效果,但那人显然只听声音便能够知晓梅逍的剑削来的方位,灵巧地躲开了。
这一剑已经挥出,梅逍才反应过来那人刚刚叫得‘少主’二字是何含义,连忙收住了手中的剑,在黑夜之中,梅逍也辨不清站在面前这人是谁,便问道:“前辈是谁?是村中人吗?”
黑暗里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少主,天还未亮,您最好是回去再睡一会儿。”
听这个语气,应该是村中之人无疑,梅逍道:“前辈说的对,我这就回去再睡一觉,前辈再会!”
梅逍逃也似地溜回了自己的屋子,夜访杨闲,反而被村中守夜的人抓了个正着,还不知道明天梅琅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笑话他呢!
梅逍郁闷地躺回床上,半梦半醒地又睡了一觉,知道天光大亮,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果然不出梅逍所料,他一打开门,又看见了那个身着白袍,潇洒挺立着的背影,正是梅琅。
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梅琅转过身来一笑:“早啊!”
梅逍很早便注意到,自从那次自己随口夸了梅琅穿白衣好看,梅琅的装束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白袍,从前总是穿着的黑袍早已不见了踪影。
梅逍问道:“你以前不是喜欢穿黑袍的吗?如今怎么每天都是白色的?”
梅琅一笑:“穿黑色本非我所愿,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在小村之中,在这些自己人面前,又何须装模作样?”
梅逍总是感觉这句话有些带刺,索性坦承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就直说嘛,总是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梅琅眉头一皱,面露疑惑:“昨晚有什么事?我应该知道什么?我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吗?”
梅琅的语气既疑惑又带着些调侃,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是梅逍嗅出了一丝不对的气息:“你昨晚没有派人守着杨闲?”
梅琅更疑惑了:“自从我放了他,就没有派人监视过他,我自己也只是在恰巧路过的时候进去看看他,怎么可能还会派人呢?”
梅逍的脸色顿时变成了一片死灰:“坏了,这个小村恐怕混进了什么人。”
梅琅急道:“快,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对我讲!一个细节都不许漏下!”
梅逍把昨晚的经历讲了一遍。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最多只能说出那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少主’和那迅捷无伦的闪避身法。
听梅逍讲完,梅琅陷入了沉思,在昨日他把梅逍的身体提升了之后,整个村中除了梅琅,已经没有人的身法能够快过梅逍了,这人在黑暗之中对上梅逍的剑,闪避还如此的迅速,想必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
梅琅的脸色也不太好,当今武林,能够比这个小村中的人武功还高的人,可以说是举世罕见。武阳虽有一个苏珽,但已经被梅琅悄悄藏了起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江湖之中,名声响亮的侠士也没有会出现在这里的,既然如此,那个人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梅琅也显得心不在焉,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今天,他为梅逍搭建了一座窄窄的独木桥。前一天,梅逍的身体刚刚提升,身体的力量虽然增强了,但是协调能力却没有之前那样好了,今天,梅琅安排的练习,便是帮助梅逍更好地掌握自己的身体的。
单单只是走独木桥显然不是梅琅的风格,他还为梅逍准备了许多配重。一副扁担上,有一边没有装东西,另一边装着一块重达几十斤的石头。这石头还算是小的,接下来还有许多比这沉重得多的石头等着梅逍从独木桥的这一端运到另一端。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石头,和一座单独架在水上的独木桥,梅逍惊讶了:“这……这只要一歪,就会被石头坠得一同掉入水中,你……你这是叫我变成落汤鸡?”
梅琅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还不会凫水吧?”
梅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眼中的恐惧不言而喻。从小到大,他看见的,经历的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在陆地上,极少会碰到需要凫水的情况,所以,梅逍对凫水是有些惧怕的,对他来说,那毕竟是一个未知的事物。
没办法,既然这个刚刚相认的亲生父亲有命,梅逍怎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扛起一头极轻,一头极重的扁担,小心翼翼地走上独木桥,向对岸慢慢挪去。
按梅逍这样慢慢挪动,虽然到最后也能够把石头部运过去,但显然不是梅琅想要的,今天,他不仅要让梅逍学会熟悉和控制自己的身体,还要让他学会凫水。毕竟在江湖之中,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能够多学会一门技能,还是要多学一门技能。指不定哪一天就用到了呢?
梅琅看着谨小慎微,唯恐掉下水的梅逍,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想不掉下去?恐怕难了!”
说着,梅琅以足触地,把地面上散落的小石子激起了几块,眼疾手快地把小石子收到袖中,拿出一颗,瞄准了梅逍缓慢挪动着的脚踝,内气一运,把小石子送了出去。
梅琅的内气浑厚而刚劲,以内气激发出去的小石子威力也十分惊人,独木桥上的梅逍耳边只听到一抹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脚腕上一痛,在狭窄的独木桥之上自然站不住,毫无疑问地连人带石栽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极大的水花。
梅琅躲开迸溅过来的水花,对着下面水中艰难地冒出头的梅逍幸灾乐祸地道:“记得把石头捡回来,还要重新抬过去!”
石头掉落水中自然是会沉下水底的,梅逍一个丝毫不会凫水的人,如何去打捞沉入水下的大石块呢?但梅琅却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知道,梅逍是可以的。
果然,梅逍见抗议无效,只好返回身去,狼狈地潜入水底,把石头举了上来。举上来的石头沾满了水底的淤泥,变得比原来的石头更沉了几分,梅逍浑身水淋淋地爬上了岸,继续挑着两边重量丝毫不平衡的担子向对岸走去。
身上沾上了水和淤泥,独木桥上更滑了,甚至都不需要梅琅打出石子,梅逍自己便会滑落水中,一次次地滑落,一次次狼狈地爬上来,仅仅往返了这一趟,梅逍便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在一边看戏的梅琅并没有丝毫的不忍之色,仍在催着梅逍:“快点!快点!村里的老太太都比你跑得快!”
梅逍也十分无奈,掉下水中的滋味可一点儿都不好受,冰凉的水毫无防备地被呛入肺部,那窒息的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可怕,梅逍既不想掉进水里,又要兼顾着速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奈何,身边还有梅琅这个催命鬼,无论如何,完不成一天的任务是不行的。梅逍不禁连连叫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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