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海客谈营州 第七十章 大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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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丫头是皇室的人？

愣了一愣，白泽装作听不懂符离语，起身警惕着从隔壁飞来攻击的大萨满真身。

刚才那道攻击实在太快，他只听见头顶掠过一声尖锐的爆鸣，起身回看却空无一物，徒留东墙与西墙处于同一直线的两个大洞。

“北陆，咱们失算了。”

说着，白泽看向被徐慕雪斩首加纵劈的尸体，已经化成了一滩清水。

玄通道，晓天时，弄术法，千变万化。

名不虚传。

徐慕雪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起身后紧跟着便向隔壁挥砍一刀。

晶莹剔透、散发淡蓝色光泽的刀身甩出一道凌厉斩击，如刀砍豆腐一样穿透墙壁，直冲向声音所在之处。

墙壁那头一声闷响，昭示徐慕雪的进攻被挡下了。

“我说过，凭现在的你已经杀不了我了。”那声音中带上了粘滞的混响，咯痰了一样。

但令二人惊讶的是，伴随那声音，整面墙壁都开始熔化塌陷，如同烈日下的小布丁雪糕。

白泽侧目回头，略略看了一眼——被攻击洞穿的另一个房间没有动静，空无一人。

那屋大概也被干染买下了。

以为计划挺好，却没想到自己与徐慕雪才成了瓮中鳖。

徐慕雪的计划当然好，可惜她在第二层，大萨满干染却在第三层——他买下了自己居所的左邻右舍，而后以幻身引诱徐慕雪出手，真身藏身隔壁伺机伏杀。

唯一变数在白泽，干染当然想不到徐慕雪能在东武城交到朋友。

但是为了一次偷袭买下三个屋子，似乎并不是经济实惠的选择，更不是于逃避追杀特别有效的方案。

难道他有自信反杀徐慕雪？

一个又一个想法在白泽脑中纷呈闪现，他的侧前方，徐慕雪正视线阴沉地死盯熔化墙壁，死盯从熔融墙壁背后走出的身影。

“干染，你竟然晋升了纵横……”

话没说完，徐慕雪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你用了某种秘法提升功力。使自己短期内实力暴增。”

白泽听罢，如此理解：如果说神通境是C，纵横境是B，那干染现在的实力就是C+。神通以上，纵横未满，不再是神通境，却也算不上纵横境。

而干染对徐慕雪的点破也不加掩饰地承认：“没错，虽然仍旧不是纵横境水准，但要对付你已经不再棘手。”

挥手将融化的墙壁给彻底拨开，大萨满的真身终于出现。

那个被藏匿的女子出现在干染身后房间的床上，依旧双目无神，依旧形同傀儡。

白泽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不光是墙壁，干染的身躯也似乎在不断向下粘稠流淌，又倔强地攀附回去，形成一种蠕动的烂泥状态。

徐慕雪怒目而视，但声音中除了愤怒，也有着些微的惊恐：“你这是什么丑恶至极的模样……”

粘稠翻腾、难以成形的肉体停住脚步，抬手看了看自己逐渐融化又重组的手掌：“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我得到了他方神明的庇佑，这正是那位尊主给予我的赏赐。”

“这种东西也能叫赏赐吗！”轻灵的嗓音因极端愤怒而扭曲，变成了一种嘶吼，“你好大的胆子，身为符离子孙，竟然跪拜他方之神，这是对苍狼神的大不敬！”

嗓中挤出一声浑浊粘稠的冷笑，干染手臂横挥，规模惊人的巨大冰凌斜刺而出，向着徐慕雪与白泽直击而来。

轰鸣巨响，烟尘弥漫。凶残的进攻直接捅穿墙壁与天花板，如同巨鲸跃出海面，斜指天穹。

在徐慕雪的保护下，白泽幸免于难。但仅凭一击就造成这种程度的毁损，高境界强者的实力还是令他感到骇然。

“慕雪，他这也太厉害了……”白泽咳嗽了一声，向徐慕雪说道。

回应他的并非徐慕雪，而是干染的声音：“哈尔殿下，我知道你为了悄无声息地暗杀我，特意布下了‘闭月’法术。不过你不用忙了。”

“因为现在，这整家客栈都在我的‘障目冰帷’的遮掩之下，里面即便血流成河，在外看来也不过是安详太平！”

“我无意杀你，如果你现在离开，兴许今后我体悟大道，还可帮助你修炼晋升。”说话间，干染的左眼球都不自知地流淌了下来，话语更是因为咽喉被粘液堵塞而含混不清。

“可你若是依旧穷追不舍，那我也只能要你的命！”

实话实说，听了这话，白泽很担心。

担心自己的安危，当然也担心徐慕雪。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虽然变成了不可名状的肉泥，但干染确实强的可怕，这种C+的水平，徐慕雪的C不是对手，自己这种F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出乎白泽意料，徐慕雪虽然出手凶悍，又是斩首又是分尸，可到了关键时刻，她的思考反而冷静。

“利贞，”将晶莹短刀在手中旋转着，白泽眼前的银发姑娘低声说道，“抱歉了，是我思虑不周，害你跟我一起遭罪……”

“我会用秘法杀他，但是这秘法会令我虚弱，需要你照顾我十天半月。”

“若是杀得了他，最好。若是杀不了，你便趁机逃走，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叶姑娘。她那么有本领，肯定也很有背景，要在太苍境内杀干染，一定不难。”

听着徐慕雪的嘱托，白泽瞳孔收缩震颤，愕然无语。

他看见了徐慕雪暴涨的真元与生机，更亲身体会到她周身膨胀开来的空前冷意。

白泽失声呼唤：“慕雪……你！”

“想借苍狼神力负隅顽抗？！”觉察到徐慕雪的意图，干染低喝一声，汹涌的冰之洪流瞬间向二人身影吞没过来。

右手握刀，左手握住刀刃，徐慕雪割破掌心，以指尖蘸取鲜血，在脸上划过简易而对称的妖娆花纹，将自己的脸装饰成了凶神之态。

凝视压盖而来的冰之洪流，银发少女低声喃喃：“祖灵庇佑。”

而后，她低伏了身姿，正握了寒刀。

白泽惊骇地望着眼前一幕，他觉得有那么个瞬间，徐慕雪的背影仿佛一只银白色的狼。

“哈……”轻启双唇，徐慕雪口中呼出一团寒气，瞬间冻结水汽变作冰晶飘散开来。

出刀！

“铮——！！！”

刺穿鼓膜的尖锐啼鸣，是那空灵刀刃挥斩空气留下的惊人声响。

刀鸣之声，悠远高亢，如孤狼对月长嚎。

一道无色无形、无边无际的刀劲，将走火入魔的大萨满以及他的洪流法术一同，毫不留情地吞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