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分到盐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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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系发达的河北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物产丰富,土壤肥沃。
在农耕文明的时代,土地就好比人民的命根子,人们就算走投无路卖儿卖女,也绝不会卖掉土地。
没了土地,就与流民无异。
袁王分给流民土地的做法,的确很能拉拢人心,所以就算是要为袁王卖命,很多人也是心甘情愿。
这种全民皆兵,拿起锄头种田,放下锄头杀敌的政策确实明智。
大船行至江边,一股带着桂花香的暖风迎面扑来,河北都城长春终于近在眼前了。
纳兰朔在胧月病情转好的第二天,就被一封急信召回了城里,他离去之前不知道跟许景阳谈了什么,两人之间谈得有点不愉快。
此时,大病初愈的胧月正被许景阳抱在怀里,眺望着不远处的长春城门,甲板上众人正在闲聊。
“听说这长春城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讲究的人家还会戴花朵做得花冠,有些男子也戴呢。”
“不止啊,听说城里店肆林立,热闹非凡,还有胡地的美姬当街跳舞呢。”
听到这里,胧月好奇,男人头上戴花会是什么样子?还有胡地的美姬,跳得又是什么舞?
“嘻嘻,咱还是想赶紧分到田地,这拿到地契心里也就踏实了。”身体已经康复的二丫哥,将妹妹举过头顶,笑嘻嘻地说道。
二丫娘:“是啊,漂泊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有个容身之所了。”
就在众人闲聊的时候,全副武装的方启山带着一众士兵登上了甲板。
长须飘飘的方启山双手背于身后,看上去威严十足,接着他用洪亮的声音道:
“三日前袁王在封业大典登基即位,立国号为袁,现在众人皆为我大袁子民。”
“下船后,尔等会由土地司分配田地,一个月后新兵入营接受训练,每六日可回家耕种一天。”
胧月听完直呼好家伙,几天时间袁王就直接在河北称帝了?
而且下船就给分地,当兵还能做六休一,家里没劳动力的也不用担心农活了,考虑周全,不错不错。
看来这位大袁的皇帝还真有两下子。
谈话间,大船靠岸,众人终于登上了久违的土地。
一队士兵在码头上搭了个简易的凉亭,里面放了张长桌和椅子,桌面上用砚台压着一摞纸张,纸张旁边放了一盒按压手印用的红泥。
看样子那里应该是土地司的办公台,大袁的这个土地司主要是负责分配良田以及征收税务,职位看起来还挺大。
不过,不知道这位土地司人品怎么样,会不会利用职权和豪绅勾结兼并良田,强征赋税。
很快,人们就排成一列纵队,前往凉亭领取地契。
胧月一看到在凉亭里忙碌的身影,瞬间笑了。
这不是张祥嘛?
下船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土地司。
张副将,张大夫,张土司....
这张祥简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堪称最受上司欢迎的勤劳打工人。
不过张祥做事的确尽职尽责,就是脾气有些急躁。
见到抱着胧月来领地契的许景阳,张祥连忙放下手中的纸笔,拱了拱手道:“许兄,面对此次疫情,你们家有大功,方将军已经批准多送三十亩田地,这一共是八十亩地,你在这张地契上按个手印就行了。”
说完,张祥就将一张地契递给许景阳。
不过,可别觉得这八十亩地很多,古代生产技术低下,八十亩地能产200石就不错了。
许景阳按了手印,然后就将地契揣在了袖子里。
等所有人都办完手续后,张祥就派人将他们送到了已经被划分好的住地。
大袁的军田务农制,每50人为一屯,每屯大概容纳两个村子,屯里设置务农都尉、务农校尉。
许家村的人和其他流民被分到一起,他们所在的屯叫做二里屯。
本来胧月还想着进城后,能走在长春街头,感受一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长春城。
结果不曾料到,他们进屯根本不用入城,领队直接将他们带到城郊,然后指着河边一片开阔的土地说道:“这里就是二里屯了。”
众人顺着领队的手,放眼望去。
那是一片长满杂草的沙地,上面稀稀拉拉地躺着几颗鹅卵石,荒芜的连一片砖瓦都看不见。
???
众人疑惑道,这里不就是普通的河滩吗?
“再往东走两里路,就是你们分到的田地。”说完,带路的领队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众人在一片荒芜的野地里,互相大眼瞪着小眼。
胧月也是瞪大了眼睛。
就这?
二里屯?
一片啥也没有的野地?
咱不说包吃包住了,这地居然连一片砖瓦都没有,大家还是得继续露营。
看着长得有人高的杂草,胧月算是明白了,感情大家是开荒来了。
直接从捡茅草盖房子做起。
怪不得一个月后新兵才进军营呢,原来这一个月是留给大家盖房子的....
嗨呀,连城都不给进,给块野地糊弄人,这袁王真是没劲。
胧月心里骂骂咧咧,一脚将身边的小石子踢进河里,惹得河面泛起一阵涟漪。
许家的人围在了一起,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天盖房子,晚上继续睡帐篷。”
“许佳,我记得你干过泥瓦匠,咱五叔又是木匠,大家互帮互助,一个月的时间盖个房子还是能搞定的。”
“是啊,还有一个月就入冬了,咱们不能一直睡帐篷,河北的冬天又湿又冷。”
“不过咱们现在人口也不多,加紧点,能在入营前搞完。”
经历此次大疫,许家村现在的人口减半,活着的多是些年轻人,老一辈的人在那场疫情中,连两天都没撑过去。
现在许家的人口大概也就只剩30来人,差不多也就七八家的样子。
众人讨论完毕,得出的结论是,立即动手准备盖房子的材料。
现在的人们住得大多还是土坯房,基本都是用粘土混合秸秆、稻草做成土砖,然后一块块垒成土墙。
开完会后,男人们先是在野地里支起了帐篷,然后就开始在河边挖粘土。
好在河边的粘土很多,一锄头下去带出不少土红色的粘土。
许家的女人们在河里摸鱼,在岸边寻找能吃的野菜。
河北不愧是物产丰富之地,这河里的鱼儿多到成群结队,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感觉直接拿瓢舀都能舀到不少。
胧月和哥哥被沈银星安置在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河水清浅,石头上布满了青苔,胧月脱了鞋子岸边踩水,偶有一群小鱼苗凑过来,轻吻胧月的小脚丫。
沈银星则是将一把尖刀绑在长木棍上做成鱼枪,然后将裤腿挽到膝盖,下到河中叉鱼。
别看沈银星厨艺不好,但是论起打猎摸鱼,估计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只见她站在水中,将手上的鱼枪往河里随手一插,鱼枪再提上来的时候,枪尖上就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接着,沈银星取下枪尖的河鱼,然后顺手一抛,河鱼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就稳稳地落进了岸上的筐里。
“阿娘好厉害!阿娘好棒!”胧月坐在石头上为沈银星欢呼。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很快,岸上的箩筐就被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河鱼一边吐着血泡一边甩着尾巴在筐里蹦跶。
对于沈银星抓鱼的本事,二丫娘是自叹不如,但是她也能在河中摸一些蛤蜊和小鱼小虾。
胧月的七婶牵着两个娃娃走了过来,她背上的背篓里装满了在河边寻找的荠菜,荠菜水嫩肥美,茎叶轻轻一折就断。
“哟~胧月娘,你这抓鱼的本事真厉害,这么些功夫就抓满了一篓子鱼”七婶夸赞道,然后拍了拍背篓:“这河边啊,长着不少能吃的野菜,我还挖到了几颗野蒜和野辣椒,等会做鱼的时候正好祛祛腥味。”
一筐鱼,一簸箕虾和蛤蜊,一背篓荠菜和野蒜。
食材收集完毕,许家的女人们开始收拾食材,她们一会要做红烧鲤鱼、荠菜鲜虾蛤蜊汤、辣椒鱼头、碳烤小河鱼。
夜色降临的时候,女人们在岸边燃起篝火,听着潺潺的流水声,烤着香喷喷的小河鱼。
沈银星不会做饭,也懒得学,就继续拉着许家那些半大的孩子们练武功,胧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就坐在火堆旁边帮忙烤小河鱼。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的时候,许景阳拉着一头驴车,驮了一个布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原来下午的时候,许景阳没参与挖粘土,而是进长春城玩去了。
“好你个阿爹,居然偷懒耍滑,自己跑去城里玩,还不带上我!”胧月见状,跳到许景阳面前,一脸控诉道。
“嘿嘿,月儿乖,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说完,许景阳从一个油纸袋里,拿出两串挂满糖晶的冰糖葫芦,许景阳试图用糖葫芦让胧月忘掉这件事。
胧月看到冰糖葫芦,开心得两眼放光。
她真得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呜呜,现在想一想糖葫芦那酸甜的滋味,就满嘴流口水。
胧月接过糖葫芦,正要咬上一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不对啊,阿爹,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胧月指了指许景阳身后的驴车和驮着的货物。
许景阳:“啊,这个啊,我去预支了下个月的军饷,然后进城买了些盖房子需要用到的工具,还买了点粮食。”
许景阳的原身是个木匠,所以脑中留有一些盖房子的知识。
“还能预支军饷?”胧月身后的二丫哥叫了起来。
看到二丫哥诧异的眼神,许景阳假装用疑惑的语气道:“你们不知道这回事吗?”
二丫哥傻了眼:“没人告诉我们啊?”
“哦,那可能是你们不能,但是朕作为务农校尉可以!”许景阳说完,牛气地摸了摸鼻子。
胧月听完一蹦三尺高:“阿爹!你升职了?”
许景阳哼了一声:“呵,区区务农校尉,朕还没放在眼里。”
“阿爹真厉害!”胧月开心地叫起来。
其实,由于胧月和纳兰朔的关系,以及此次疫情胧月一家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方启山觉得奖励八十亩田地还不够,于是就又给了许景阳一个务农校尉的职位。
“好啦好啦,都别聊了,开饭啦!”二丫娘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红烧鲤鱼到大石头上,笑嘻嘻道。
接着,鲜掉眉毛的荠菜河虾蛤蜊汤、烤的黄澄澄焦脆脆的小河鱼、用蒜和辣椒呛得香喷喷的鱼头,都被端到了石头上。
许景阳也将在城里买的一大袋烙饼拿了出来,人们一口烙饼一口鱼汤,吃上了逃难以来最舒心的一餐。
在这里,不用担心马匪流寇,也不用担心羌军入侵,更不用担心渴死饿死被瘟疫搞死。
人们就听着哗啦啦的河水,席地而坐,吃着肥美的鱼肉和虾膏,将苦难的生活过成了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胧月吃的小肚子溜圆,然后美美地躺在石头上看星星,听着耳畔潺潺的流水与空灵的虫鸣。
入夜,大家各自回帐篷睡去,准备第二天去分配的田地里看一看。
这天晚上,是胧月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她梦到一家人住在三进三出的大豪宅里,吃着山珍海味,睡着金丝软床,听着皮影戏,还养了一群可爱的小动物。
......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带上农具朝东边的田地里走去。
胧月也早早起床,穿好衣服,跟着许家众人走了二里路,去看自家分到的那八十亩田地。
这个时节能种的作物不多,大家今天去也就先去翻翻土,拔一拔杂草什么的,等会回家还要继续盖房子。
太阳微微露头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田梗上。
他们脚下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放眼望去广阔无垠。
但是站在田埂上的众人,此时却瞪大了眼睛。
呃...怎么说呢....
这田地倒是根本不用拔草,带的锄头镰刀也统统没用。
你要问为啥?
因为它上面啥都不长,毛都没有....
看着脚底下泛着灰白色土壤,以及寸草不生的田地,胧月的头突然就痛了起来。
这哪里是良田?明明是盐碱地啊!
坑爹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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