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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手的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不曾洞见过耄耋老道天炎子施展万家灯火的无上红尘气韵,“点化”诸般龍篆真灵,进而在顷刻间,借青衣道人所施展之符阵为己用的场景与画面。

但是同样仅只是短暂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新道也好,旧修也罢,这昏黄浊世之中,曾经有太多的人,亲眼洞见了在耄耋老道出手之后,楚维阳以几乎相同的,极其类似的手段,以道法的极致精妙,借用着青衣道人的力量,反向攻伐而去。

只是在这一过程之中,天炎子依仗着己身同样是地仙级数的战力,手段更为蛮霸一些,径直将诸龍篆点化,化敌为友,使之临阵倒戈。

而楚维阳终究到底有很大一部分手段的施展,受限于修为境界上的真正差距,因而在这闪瞬间,仅只是能够以道法之间的交织与共鸣,引动真正逆乱的力量。

但是这二者的内核是一般无二的,尽都是在一闪瞬间便找寻到了那青衣道人道与法轮转与生息之间的那道明晰的裂痕,并且相继都将手径直戳在了其中。

甚至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的所作所为显得更为难能可贵。

他展露出了与耄耋老道,与另一位一看便是经年老辣的地仙一般无二的道法层面的部分底蕴与才情。

他甚至想此时间立身在昏黄浊世之中的诸位尚还在神境之中,在超脱路上攀登着,未曾抵近古之地仙境界的那大多数人给打了个样,作为切实在修为层面具备着差距的修士,该怎么样来“逆伐上境”,该怎么样抗衡青衣道人这等“功高欺理”的镇杀手段。

楚维阳展露出了尘世间修道炼法的路上的另一种可能——理高欺功!

事实上,真正教人仔细思量去的时候,或许这二者尽都颇有一番颠扑不破的道理在,但真正教人能够洞见道法真髓,洞见修法真实不虚的概念,终归还是“理高欺功”!

天大地大,大不过道法。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远比累积打熬了法力之后的功高欺理要艰难的太多太多,仰仗着修为之高卓,强行镇杀境界比自己低的修士,这很容易做到。

但若想要如楚维阳这样,不仅有着完整的道法义理在己身的心神之中映照,并且真个能够将之施展出来,甚至真正在地仙所施展的手段之中,得以有所作用……

这实在是太难太难,除却今日之外,他们几乎无法想象,竟然真个有着地仙,能够给予一位“寻常”的神境修士以这样的机会。

这需要过分的,几乎无法想象的,或许已然触碰到古之地仙门槛的浑厚道法底蕴。

想寻常人之所不敢想,做寻常人之所不敢做。

不论这一步是多么艰难,楚维阳做到了,并且教洞见了这一点的诸修尽都同样的产生了某种幻灭感,对于古之地仙,对于道途目前而言的极致。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感慨之中。

同样的,闪瞬间,诸修相继收拾好泰半心神,进而看向了青衣道人的方向。

果然,被人做成了这样几乎古今唯一的伟业,真个是地仙之耻罢。

而很显然,这一刻,青衣道人听到了楚维阳所说的话,看到了楚维阳所做的事情,并且同样真个的意识到了,洞见了这一切的诸修心中会产生怎么样的想法。

耻辱需得用血来洗刷!

而且,楚维阳所言说的话,也过分的尖利了些。

鬣狗……牲畜……败类……

楚维阳在用着最为简明的字句,在疯狂而且直接的拷问着青衣道人的道心。

而几乎也正是在青衣道人的杀念勃发的顷刻间。

轰——轰——

接连两声炸响,在轰隆声中,自远空之际,震动起真正的须弥风暴,甚至掀起了昏黄汪洋之中,有若山岳也似的滔天巨浪。

这是楚维阳的手段,借由着那星辰玉光之中须弥通道的翻转,所将诸污浊煞气齐皆以龙气的方式朝着那通道源头处的反向灌涌。

而能够接引着两界天诸修的抵至,很显然,这一刻,如是反向灌涌的尽头,便是那两界天所在之处!

或许有生灵在这一过程之中受创,或许在神境修士的面前,这样的手段一分为二,如是汹汹煞气,倒也波及不了甚么。

但是这一刻,那浊煞之气顺着须弥之力的牵系隔空映照,却真正撼动了两界天的大界壁垒,撼动了界天之须弥本源。

两界天高悬浊世,这样的震动,换做是寻常时候,本也不值得有甚么惊异,毕竟,或许是偶然间的某一次的昏黄汪洋暴动时,滔滔巨浪甩落,或许都要比此时间造成的创伤更甚。

但偏正,楚维阳的手段施展在了此刻,施展在了正是因为九室玉平天界的诞生,因而使得新旧两道的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逆转方式,正趋于平衡的敏感时刻。

这一时期,任何的关乎于新旧两道声势的增减,都足够撩动又岂是新道混朦法诸修的心弦。

也正因此,楚维阳的所作所为,更显得扎眼了些。

杀念骤然因之而繁盛到了极致的顷刻间。

青衣道人忽地再度神情一顿。

道人的身后,那昏黄的雾霭之中,有着豆大的焰苗腾跃在莲花灯盏之中,这一刻却有着几乎如真阳大日也似的灼热,毫无顾忌的锚定着青衣道人的奉圣金宫,以及那万道龙相。

而在远空之际,在足够教青衣道人真切的有所感应的九室玉平天界的方向,这顷刻间,是邢道人与云浮老道以及百花楼主正横空而立。

这一刻,云浮老道掌心之中托举着琉璃罗盘,霎时间,黑白二色篆纹相继从琉璃罗盘之中洒落,顷刻间再看去时,那黑白二色篆箓相继纠缠着,恍若是一道道阴阳太极鱼图在这顷刻间交织与共鸣,彼此重叠之中,一道九叠玉阶祭坛凌空显照。

紧接着,是百花楼主的身形自云浮老道的身后蹈空步虚而起,《花开顷刻》的神韵冲霄而起的顷刻间,漫天洋洋洒洒的斑斓花相在垂落的顷刻间,齐皆在相互兜转与回旋之中,化作了斑斓的纱帐帷幕与经幢。

如是帷幕垂落,经幢悬照,连带着斑斓的幡旗虚悬玉阶之上,云浮老道轻轻地一扬手,将远空之际正在暴动的须弥风暴之中的某种独特的道法气韵的丝线隔空摄取而来。

进而,林立的幡旗摇晃之中,借由着那道丝线的锚定,反向的须弥通道似是在无形无相之中,从经幢林中,从纱帐海中,径直贯通向了那丝线的彼端。

这一点对于云浮老道以及百花楼主而言,浑无有半点儿难度可言。

毕竟,楚维阳的气韵他们本就甚为熟悉,更何况,道人乃是盘王宗此代掌教,此刻,邢道人立身在九阶法坛之上,仅只是其运数层面的交织与共鸣,便足够将楚维阳贯穿向两界天的那一道须弥之力的气韵丝线牵引而至。

而此刻,立身在祭坛之上的邢道人,一手捏着两根线香,线香此时间犹还不曾被点燃,其上满蕴着七彩斑斓的颜色,又像是在岁月光阴的洗刷之中稍稍见得黯淡了些。

而另一手中,邢道人托举着一尊头颅大小的青铜鼎,那鼎似是古器,仔细看去时,其中几乎铺陈满了暗红颜色的灰烬与尘埃,那齑粉十分的细密,恍如香灰也似,偏生又颜色如此深沉,像是曾经不止一次的被鲜血所浸泡,最后沉淀成了如是的暗红颜色。

而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之中,邢道人一手捏着线香,一手托着那青铜鼎,正似笑非笑的看向青衣道人那里。

一切尽皆在不言之中。

若是这一刻青衣道人依循着杀念而出手,则天炎子毁其道场,而邢道人将要隔空依循着青衣道人那仍旧悬照的道法辉光,将某种甚为诡谲的手段,借由着楚维阳所隔空引动的须弥震动,而真切的映照入两界天中去!

昏黄浊煞汪洋的灌注,或许震动还在寻常之中。

但是如邢道人这般的手段施展,那真正从经年的岁月光阴里所沉淀而出的杀招,只怕真正能够在新旧两道的争锋之中,起到改换声势的定鼎作用!

再一度的,再一度的,他们毫无掩饰的展露着自己的威胁,却将抉择的权柄交由给了青衣道人来选择。

可这并不是甚么抉择,这是威胁,这是被动。

到底是怎么样,竟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青衣道人沉闷的思量着的时候,他终是恍如层层的撕开了那重重地帷幕之后,洞见了真正的根由所在。

攻其必救仅只是教道人陷入被动的表象。

真正的根由在于道与法层面的有缺,在于原本应该圆融无漏,进退自如的浑圆道基的不谐。

路,果真走错了。

这不是抉择,这是以新旧两道的堂皇大势,对于青衣道人直入真髓的道法层面的拷打!

终是教青衣道人不得不直面这些,不得不意识到,己身本质那苦涩的事实。

于是,终是在这样的艰难与被迫的醒悟之中,青衣道人一扬手。

霎时间。

楚维阳的面前,漫天的星辰玉光渐次消弭了去,而伴随着星辰玉光一同隔断的,还有那原本便属于青衣道人所掌控的须弥之力本身。

进而,随着通道的截断之后,楚维阳的隔空之攻伐手段旋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一道道五色龙华玉篆在颤动之中,似是要依循着晕散的须弥之力而一同轮转虚实而远去的时候。

原地里,楚维阳复又一扬手。

岁月之风混同着须弥之雨一同撒落下来。

霎时间,那原本行将消弭的诸五色龙华玉篆,便齐皆被楚维阳锚定在了远处。

远空之中,这顷刻间,心神之中满蕴着苦涩意蕴的青衣道人,终是不顾再有甚么杀机与怒火诞生,在截断了须弥之力的贯连之后,他彻底的失却了再有甚么隔空出手的机会,感受到身后那灼灼有如真阳大日的气韵抵近。

无声息间,青衣道人终是驾驭着奉圣金宫,被迫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那远天尽头的厚重昏黄雾霭之中,在耄耋老道的追杀之下,带着“药田”一同远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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