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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雪半倚着凉亭的围栏,目光微瞑,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杀了个云垂卫督主而已。”
宴游摇头叹气道:“此事只怕没有林姑娘你想得那般简单啊,史督主于圣上左右侍奉多年,忠心不二,甚得器重,只怕圣上得知此事,免不了要龙颜大怒。”
“哦?此前宴公子不是让我提防,说他是个小人吗,为何这般小人却会得到圣上器重的?”林溪雪故意指出宴游言语间的错漏,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反应。
但宴游毕竟城府颇深,听闻如此质问,却也并未做出什么其他反应,只是莞尔一笑。
“呵呵,林姑娘不问朝野,有所不知,所谓帝王之术,在乎制衡,虽是小人,但只要忠于皇权,也未必就用不得。”
他摆开两个茶杯,沏满两杯清茗道:“姑娘可知,何为忠君爱国。”
“自是知晓,只是听宴公子此言,似乎另有所指?”林溪雪一边回应,一边以神识锁定此前传递消息的那名,为宴游传递消息的儒门弟子。
“忠君,忠的是圣上,而爱国,爱的则是天下百姓,我这么说,姑娘是否了然?”
林溪雪心神忽得有些恍惚,想到这狗皇帝任人不问才学,唯重忠诚的举动,瞬间明白了宴游这话的意思。
所谓爱国贤臣,若这皇帝老儿一心为国,双方立场相同,自是戮力同心;可若是这皇帝老儿不顾百姓的死活,那爱国贤臣岂不就站到了皇帝老儿的对立面了吗。
林溪雪自问,此刻虽和这宴游已是不死不休的态势,但这话当真是说道了自己的心坎里。
“宴公子的弦外之音,在下已经了然,只是不知为何提起这忠君爱国之辩。”
宴游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我想问,林姑娘究竟是爱国之人,还是忠君之人。”
林溪雪听闻如此问题,思绪不由得一滞,只觉得宴游这个问题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他究竟想说什么,莫非是想说他同谋诚王谋反,是为了这天下百姓?
然而林溪雪自不可能相信他这番鬼话,这宴游和注生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若说皈依这种怪物的人会为了天下百姓,林溪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她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宴游伙同诚王谋反,绝对是为了汲取这云州百姓的愿力。
可是,宴游为什么要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事情,难不成事到如今,还想着要拉拢自己?
“宴公子说笑了,我并非云州人氏,即便忠君,忠的也不是云州的君,便是爱国,爱得也并非是云州的百姓。”
“哈哈哈哈,”宴游洒然一笑,“我不过随口一问,林姑娘的回答未免过于认真了。”
“不过,林姑娘杀了朝廷命官一事,的确非同小可,姑娘动手之时,可有其他人看到?”
“几名侍卫上前相护,也被我一并结果了,如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便好,如此一来,即便圣上追查”宴游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儒门弟子急促地跑上前来,呈给他一封白色丝绢裱着的圣旨。
林溪雪望了这白绢一眼,猜测这应当是狗皇帝和史学谦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而后差人送来的圣旨,不动声色地以神识继续跟随为宴游传递消息的弟子。
宴游驱离了传信的弟子,这才展开丝绢,细细读过,道:“圣上已然知晓史督主殒身的消息,现在云垂虎符下落不明,圣上急诏群臣入宫。”
“林姑娘,持这云垂虎符,便可统帅云垂卫军,私藏不得!”宴游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林溪雪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晓什么云垂虎符,也并未染指此物,只不过史学谦此人多次冒犯于我,我顺手将其结果罢了。”
“林姑娘此言当真?”
“我此前便说过,我并非云州人氏,自然不可能清楚这云垂卫的种种内情,更不可能清楚什么云垂虎符。”林溪雪说话间,神态自若,不见丝毫紧张之意。
宴游用食指轻点着凉亭中的石案,似是在仔细思索林溪雪这番话的真伪,片刻后才道:“也罢,林姑娘还是先行随我入宫面圣吧。”
林溪雪不由得一喜,心想你宴游这不是求着我押送你入宫吗?
不过为了逼真些,她还是推辞道:“宴公子,我早先便说过,自己来这景云城是来寻人,实在不愿和云州现今的皇帝有什么交集,面圣一事,还是作罢。”
“林姑娘,云垂虎符一事的确是非同小可,无论此物是不是姑娘取走的,我们还是入宫协助圣上调查清楚。”
“若是姑娘不愿意入宫配合调查,即便姑娘有吕师赐下的立心玉简作为信物,宴某今日或许也要得罪了。”
林溪雪心下哂笑,这是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推出去顶锅了啊。
若非自己先他一步,提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只怕今日还真就会稀里糊涂地接下了这口大锅。
见林溪雪没有回应,宴游继续宽慰道:“林姑娘,所谓清者自清,这虎符若真不是姑娘取走的,宴某保你无恙。”
“也罢,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的确不清楚此物是什么,随你走一趟也无妨。”
“既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便入宫,向皇室奏明原委。”宴游当即起身,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不过是入宫面圣,我见宴公子一副急切的样子,莫不是怕我潜逃了不成?”林溪雪这话看似是在调侃,实则是相当直白了指出了宴游行为的可疑之处。
她此举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再次试探,宴游对于这种可疑的行为,究竟如何回应。
毕竟不同的回应方式,往往可以从侧面看出,一个人的行事底气。
宴游的回应相当保守,轻笑道:“林姑娘误会了,只是圣上急诏,我身为臣子,如何能不急切。”
“竟是如此,宴公子能急圣上之所急,只是不知宴公子你究竟是忠君之人,还是爱国之人?”林溪雪继续施压。
这次,宴游终于面色一僵,但仍是瞬间便恢复如常,摆了摆手道:“要事当前,此等闲言,我们还是择日再叙。”
林溪雪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道:“也好,还是先听宴公子的安排,入宫面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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