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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飘拂,沾上几点飘洒的小雪花。
玄老行走于银白冰海之上,一袭素净衣袍被寒风卷起,衣袂翻飞。
脚步忽然一顿,脚下漾开的细小涟漪悄然止息。
仿佛觉察到什么,他蓦地回头看向身后——
银白冰海一望无垠,晶莹肃穆如一面广袤巨大的圣洁冰镜。
暗红鲜血一丝一缕,如剪不断理还乱的繁杂丝线纠葛缠绕,自冰海之下连缀穿插,无声流淌交织着,渐渐组合成一幅奇异诡谲的赤红图腾。
图腾赤红,呈圆形,几乎覆盖了整个海面。图腾边缘处繁复符文如流水缓慢流淌着,半径约三十米的圆形区域内赤红流光穿梭交错,红光闪烁间,隐约缭绕成一朵盛放的赤红罂粟。
玄老盯着那红光交织的圆形区域间盛放的妖冶罂粟,眸光微微一颤,眉头紧蹙:
“法阵……?”声音低低,疑惑而惊异。
而那红光流溢的法阵中心、即那盛放罂粟的花心位置,正是伏在冰海之上、周身鲜血淋漓动弹不得的烈重影。
“你……!”玄老脸色蓦地一变,死死盯着他,目光惊异不敢置信。
受到这种程度的创伤,残留一口气不死也罢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施展如此规模的法阵?!
褴褛衣衫散落冰海,溃散破碎成一丝一缕。
烈重影伏于冰海之上,血痕遍体、鲜血淋漓。
“是啊,这的确是……”
鲜血斑驳顺着唇角淌下,他缓缓艰难地抬起头,冷冷一笑。额心罂粟羽赐红光颤抖挣扎着,如风雨中的烛火迷离扑朔,光华却越来越盛仿佛穷途末路的蜡炬以生命为赌注燃烧献祭:
“最后一搏……!”
霎时炽烈红光自冰海之下亮起,光华灼灼如一轮赤红朝阳就要喷薄而出,光芒炽烈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天地!
漫漫飞雪映着炽烈红光,犹如漫天飘飞的鲜血!
空气剧烈颤动扭曲,仿佛被那自下而上升腾而起的红光与那自上而下飘飞的血色白雪所撕扯搅动!
渐渐烈重影周身红光穿梭缭绕,竟生生将空气撕开一道巨大的赤红裂缝!
白衣漫卷,面具沾染着白雪,泛起冷冽光华。
玄老看着他背后空气中那道逐渐扩张开的赤红裂缝,眼神蓦地一颤:
“这是……传送法阵?!”
雪白双翼冰渍泠泠,血痕遍布,缓缓自鲜血淋漓的背部伸展开。
随着羽翼舒展开来,烈重影血迹斑驳的身体缓缓自地面浮起,无数被鲜血浸染的白色羽毛自背后洒下,悄然融入冰海。
睫毛滴落着血珠,缓缓抬起。
他抬起眼,冷冷注视着那白衣翻飞的老人:
“这血誓传送阵……当初还是沧言手把手教给我的……虽然布置起来麻烦了点,但一旦形成……任何人,任何地方……哪怕是这与世隔绝、插翅难飞的螺旋之塔,也再拦不了我……!”
他冷冷一笑,又一抹暗红血沫自唇角汹涌而出:
“花陵玄……多亏你啰里啰嗦讲了半天废话,我才有这充足的时间准备……”
玄老看着他,眸光忽然微微一颤,眼底恍惚着忽然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脸色隐约泛起几分苍白。
一时间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抽了魂魄。
栗色发丝沾染着星星点点的白雪,随风飘拂于脸颊边。
零安静站在老人身边,见他一动不动一副失神的样子,既不说话也不下达指令……
浅栗色睫毛轻垂,他注视着远处红光缭绕间那逐渐朦胧透明的身影,安静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仿佛无声的旁观者。一双琥珀色眼睛清澈见底,映着漫天飞雪,却平静得不曾泛起任何一丝波澜。
红光闪烁,抽枝展叶,
罂粟盛放!
雪白双翼挂满泠泠冰雪,血迹纵横,犹如残败却依旧平稳的风帆缓缓向着两侧伸展开来!
褴褛衣衫破碎颓败,烈重影周身血迹斑驳,笼罩于缭绕穿梭的赤色流光之间。
“花陵玄……”
他注视着银白冰海之上的白衣老人,眉头紧蹙,红光氤氲的眼底刻骨憎愤如烈焰骤然席卷,冰冷刺骨的声音一字一句、仿佛鲜血浸染:
“整整三百年的囚禁折磨,我烈重影但凡一息尚存……终有一日当踏血而归,必要你、要爱伦伊斯血债血偿!”
红光穿梭,模糊人影氤氲于赤红流光之间,渐渐消融于空中那巨大的赤红裂缝之中,再无以寻觅。
只留下那悲凉哀凄的声音如刻骨诅咒回荡于寒风之中,久久不散!
血债血偿……!
天穹灰蓝,白雪飞洒。
广袤冰海一望无垠,晶莹海水中交织穿梭的红光悄然褪去,唯留那一大片斑驳血色,悄然蔓延扩散、逐渐失了痕迹。
白袍被寒风卷起,长袖翻卷,洒落几点晶莹霜雪。
老人伫立于寒风之中,漫天飞雪覆上他的白袍,衣袂翻飞间,旋转飘洒如歌舞纷呈。
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缓缓抬起头,看向上空飘雪的苍茫天穹。
……
……
“阿影……阿影,快醒醒,别睡了!”
“……谁啊……搅人瞌睡烦不烦啊!……咦,沧言?你怎么……”
“我听说你又打架了,老师一生气罚你关螺旋塔禁闭,就偷偷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哼,我好得很……这次又是谁招了老头了,不就打了一架吗,值得发这么大脾气么?这么狠把我关到螺旋塔里来……死老头!臭老头!”
“你别骂老师了,老师也是对你寄予厚望才会生气的……不过阿影,你脾气是太冲了点,得改改……现在打打架也算了,以后成了圣天使、入住行宫,一言一行可不能随便了。”
“我才不怕呢……不是还有你么?要说老头子寄予厚望的,咱们一批人里,还有谁能比得上你极光天使云沧言?有兄弟你在圣殿里,我胡闹胡闹也没关系!”
“……再包庇你,总有一天我也得进螺旋塔了。说起来,阿影……你老这么胡闹,进螺旋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知道的时候,还能给你送点吃的穿的过来,万一以后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在这饿着冻着没人管也不是办法啊……”
“呸呸呸!什么不在了,什么饿着冻着没人管,你就这么希望我一直关在这鬼地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传送阵法可以教给你,以后你要再犯了事、关在什么地方,就可以用这法阵逃出去了!”
“阵法?传送?连这螺旋塔也可以传送出去?这么厉害?!沧言,沧言,你在圣殿真不是白呆的呀,老头的老底都给你学去了吧!哈哈哈!”
“……这法阵确实厉害,就算螺旋塔这种密不漏风的结界也能够穿透出去。其名‘血之誓’,发动时要以自身鲜血催动羽赐,是一种厉害但危险性很高、所需时间极长、又非常消耗体力的阵法,除非性命攸关、或者你有十足把握成功,轻易不要发动!”
“不就一个阵法么,你干嘛啰嗦这么多……好啦好啦,别板脸!兄弟你最好了,也就你会这么为我考虑!我烈重影以鲜血起誓,一辈子都是你云沧言最好的兄弟!你有任何困难兄弟绝对义不容辞!”
“噗嗤……我知道了,别在冰室里划手指……有这闲工夫啊,你还是好好想想出去了怎么跟老师认错吧!”
……
……
睫毛轻颤,沾染着白雪,缓缓垂落。
老人缓缓闭上眼,眼底隐约沁出一抹悲戚苍凉。
“……罢了。”
缓缓转身,他向着冰海另一头走去,素净白袍被寒风卷起,霜雪飘零,衣袂翻飞。
浅栗色发丝轻拂,褴褛衣衫洒落下零星冰渍。
少年安静跟随在老人身后,一双赤着的脚踏过银白冰面,泛起点点涟漪。
寒风泠泠,白雪漫漫。
渐渐埋没了风雪间的身影,无从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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