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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骑兵瞬间绞杀在一起,留在吐蕃境内的党项经年在河曲牧马,骑术自不是吐蕃人可比,战斗技巧也还行,毕竟是以射猎为事的民族。
但因为缺乏精良甲胄、兵器的缘故,与神策军、幽州军骑兵厮杀起来并不占上风,反而是被驱赶着往吐蕃汉军的本阵逃窜。
而且他们这次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只是驱赶党项骑兵,似乎还想来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从侧翼冲击吐蕃汉军军阵,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可能是统领骑兵的将校临时起意,因为敌军军阵中军几乎已经被糟穿,两翼也在与唐军两翼的接战中节节败退,离溃散只剩下临门一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突袭敌阵,未尝不能取得奇效。
于是,左边那个立功心切幽州军骑兵小将自作主张,借着驱赶党项骑兵的机会,虚晃一枪掉头杀入了敌军左翼。
吐蕃中军军阵原先就被凿入阵中的杨朝晟等三部搅成了一锅粥,左右两翼前军接战不利,节节败退,此刻再遭遇到这样的变故,便如处在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孤舟,瞬间倾覆了。
说实话,处在后军的吐蕃士卒是懵逼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茫然无措的等待着命令,然而转眼之间就发现左翼和中军的士卒顺着军阵中的留出的通道,如潮水般的涌了出来……
而且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仓皇奔逃,即便还有将官试图阻止阻止溃败,但很快被淹没在汹涌的洪流当中,连一丝声息都听不见了。
见此一幕,众人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士气大跌,纷纷调头跟随着溃军向西逃去。
而同样处在阵中的郭映也很懵逼,试问打着打着,敌军突然四散而逃,谁能不迷糊?
不过,他心知这场仗暂时是胜了。
于是,接下来自然而然就成了追击战,宜将剩勇追穷寇嘛!
但是追击肯定不是像是电视剧里那样,挥舞着刀剑喊打喊杀,抢斩首功,同样也是需要保持阵型的完整,基本上追三十步就得整一次军。
这主要是为了防备敌人诈败,在确定没有埋伏后,由骑兵负责在前追击,步兵后续保持阵形跟上掩杀。
放在当下,吐蕃的本部兵马万余还没有轻动,后方的曲环部也在和绕后的党项步卒接战,唐军当然不能贸然追击,给对方可乘之机,因此只是在追出三百步左右就被中军的金鼓声给喝停了。
而吐蕃一方进攻曲环后阵的党项兵马,见到前军大溃,也识趣的退出了战场,避免被唐军两面夹击。
至此,双方的初步交锋算是落下了帷幕。
两军各退十余里。
撤退当然也是有章法的。
按唐军军制,如果大军要撤退,必须以百步(150米)为间隔,各支人马交替掩护撤退,避免被对方衔尾追击。
唐军其实还好,郭映记得历史上宋军在雍熙北伐的时候就是因为组织不起来一个像样的殿后军阵,被辽军一路追杀,丧师数万。
血的教训,不能忘啊!
撤军不等于息火,实际上双方都是在筹备下一步的行动,只是这些事用不着郭映操心,他顶多也就和韦皋、樊泽瞎谈一下当下的形势,猜测一下李晟下一步的部署。
为什么说是瞎谈?
因为李晟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又很会打仗,郭映根本没有在他面前献计献策,班门弄斧的想法,那样保不齐会自取其辱。
……
同一时间,撤军回到白坝城的吐蕃大营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相尚结息的长子,尚野禄。
话说尚野禄并不姓尚,就像论泣藏不姓论一样。
尚在吐蕃是指“外戚”,指吐蕃贵族之中那些与王室联过姻的家族。
当然,并不是所有与王室联过姻的家族都配在名字前冠以尚字,只有那些长期与王室联姻,并拥有强大影响力的家族,才有权用“尚”的称谓。
有些家族虽然也和王室联过姻,但这种联姻关系没有持续,就不属于“尚”族,比如属庐氏。
“尚”族很少,从松赞干布时期至今,也就诞生了四个,分别是没庐氏、蔡邦氏、纳囊氏和琛氏。
而大相尚结息、尚野禄父子就出身四大尚族之一的琛氏,他家光是奴隶就有九万之众,绸缎不可计数,人称大尚论,在吐蕃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论,指非外戚出身的大臣,或是赞普之王族,即悉补野家族,或是来自悉补野家族结盟并一起开拓吐蕃基业的元老家族。
尚论两大部分构成了吐蕃社会的贵族阶层,吐蕃各级官吏都出自贵族,非尚即论。
当然,论有时候也是非常牛的,比如禄东赞、赞悉若、论陵钦这父子三个就力压尚族,把持吐蕃朝政五十年。
“我听说老将军今日负了唐军一阵?”
尚野禄坐在论泣藏的帅位上,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匕首,一边佯装漫不经心的问。
“是,唐军的主将是结赞将军口中三大名将之一的李晟,用兵打仗很有章法,不亚于王忠嗣、哥舒翰,我不如也。”论泣藏苦笑着回答。
“老将军太过于谦虚了,咱们大蕃能有如今的广阔疆域,您居功至伟呢!”
尚野禄呵呵笑着,年逾半百的论泣藏经他这么一说,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点傲色。
想当年,他攻洮州、取凉州、陷隽州、松州、小宗喀……不知为大蕃夺取了多少地盘,又有多少大唐将士饮恨在他手上。
然而,他还没得意多久,就见尚野禄敛去了笑容,神色也渐渐冷冽了下来:“不过前些时日唐人使者到了逻些城,赞普为他们蛊惑,有意息兵。
如果这一战不能胜的话,恐怕我们父子就要离开逻些城,回到达布,而您,也要被发配到西域去了。”
论泣藏闻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请转告大相,明日我定会整军再战。”
他很清楚尚结息父子为什么这么着急取得一场胜利,因为尚结息的大相之位受到了威胁。
赞普有意扶持他母亲的亲族,那囊氏出身,现任东道节度使的尚结赞担任大相。
但他没得选,因为他自任官以来,一直都是尚结息父子的亲信爪牙,与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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