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边境旅程之简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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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后......

伴随着阵阵若有若无的海潮声，深夜的漠地苍茫而黑暗，但坐落在其中的一座巍峨城池，此刻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此城名唤“鸣海城”，是云中漠地外围地带中极少数近海的大型城镇之一，而就在半天前，这里也曾是隶属【海都】势力下辖的英雄；火鹰船长·莱西奥的地盘。

“哎，老子不过出去接收一趟物资，回来怎么家都还没了呢？”

鸣海士兵·罗蒙丹神色发苦的摇了摇头，兀自坐在欢欣鼓舞的人潮角落中喝着闷酒。

他‘原本’是鸣海城的一名千夫长，三天前，受城主莱西奥之命前往海边接收从【海都】运送过来的物资，没曾想，等他兴高采烈地赶回来时，却没想到，家居然被偷了！

世上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罗蒙丹越想越郁闷；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出门买完菜准备回家做饭，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屋子被一颗天外流星给砸成了废墟一样令人无语。

“行了，嗝...，你小子、到底还要郁闷多久？”

粗犷且带着浓厚酒意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明显已经喝高的原百花城千夫长·金勇跌坐在了罗蒙丹的身边，并十分亲热的将一只手搭在后者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宽慰道：“能够归入王耀大人...的麾下，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你应该庆幸才对。因为从今往后，你......自由了！你已经不再是一名只能麻木不仁的听候英雄差遣、重复杀人与被杀的行尸走肉，而是一位可以真真正正为了至高理想而战的光荣士兵！”

罗蒙丹有些嫌弃的推搡开浑身酒气的醉汉：“离我远点，被偷家的人又不是你！”

他到现在还是不能习惯跟这群外来士兵相处，他们总是激情四射，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动力跟干劲，这跟自己那些死气沉沉的鸣海城袍泽们有很大区别。

可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呢？罗蒙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实际上，金勇跟罗蒙丹这两位小兵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白天的时候，当王耀一举击溃火鹰船长后，部队就顺利入驻了这座鸣海城。而大概接近傍晚的时分，罗蒙丹带着物资队伍回来，当时负责驻守城门的，恰好就是金勇。

“喂，开门，告诉莱西奥大人，罗蒙丹顺利带物资回来了！”

“这里没有什么莱西奥大人，你走错地方了！”

“我自己家还能认错？没见过你啊，先开门就对了！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呵呵，可怜的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成瞎子了呢？”

简单的两段对话，就成功让血气方刚的两人当场约架互掐了起来，二人打了有半个小时，不相伯仲，直至凌静思等五人组成的亲卫队现身，在跟罗蒙丹解释了一遍后，才让双方的误会解除......

当然了，实际情况也是让罗蒙丹大受打击，大概就是；王耀叫门，莱西奥嘲讽，王耀提议士兵5对50，莱西奥继续冷嘲热讽，于是王耀再次提议，一招定胜负，莱西奥成功被激怒，然后堂堂火鹰船长·莱西奥就被一招给秒杀了......

这些都是罗蒙丹后来听当时的守兵们说的，有些邪乎，且尽管事实就摆在眼前，但他还是认为这里面明显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火鹰船长的实力他很清楚，一年前他从【海都】远赴而来，仅凭一己之力就轻松击杀了当时负责守城的5000士兵，全程只是开了46枪！

如此恐怖实力，怎么可能被那个什么王耀给一招就秒杀了？

看了看身旁兀自痛饮的金勇，罗蒙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个王耀......大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们似乎还很......崇敬爱戴他的样子。”

罗蒙丹就算再否认，也得承认这一晚下来，他确实真切感受到这群外来士兵们对那个王耀是死心蹋地的忠诚的，所以他很好奇，同样都是英雄，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过鸣海城的士兵对火鹰船长莱西奥有这种狂热的崇拜情绪？

“你们这帮小子，人生阅历还浅，加上才第一次接触王耀大人，当然不能理解了。”

只见醉意朦胧中，金勇骄傲的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吗？王耀大人就是！你知道什么是‘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道者，不可令其困厄于荆棘’吗？我们就是！”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罗蒙丹一脸不信，但其实他是不太能理解金勇话中的意思。

“嗐！要不怎么说年少不努力，长大了就只能到峡谷里当小兵呢。”金勇呼出一大口酒气，随后装作一副教书匠老前辈的模样侃侃而谈：“从古至今，没有哪个英雄会正眼瞧我们一眼。在那些英雄的眼中，我们就是一堆实现野心理想的工具，是牛马，是牲口，死了也就死了，舍弃与否从来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而我们小兵从出生，到死去，也都只能依附他们，仿佛只有这样子，我们的存在才有了价值一样。所以你知道王耀大人真正伟大的地方是哪里吗？就是他尊重我们每一个人，尊重每一个生命！”

金勇慢慢褪去了酒意，他忽然有些热泪盈眶：“在漠地跋涉的时候，他作为高高在上的英雄，却时刻关注着我们，不论是谁，只要被魔种袭击了，他指定立马出现救他！虽然话不多，但他却一直在用行动告诉我们，也是在告诉全世界的人，我们小兵也是生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从来都不是工具，棋子，牛马！每攻下一座城池，他从来不会强迫奴役任何人，也总会妥善安排我们每一个人的起居饮食。是他让我知道了，我原来也是一个‘人’，也是他让我们知道，我们也可以做一个自由的人，可以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一切！总之，我们喜欢跟随王耀大人，不是因为我们迫于他的淫威，更不是被胁迫，而是因为我们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们喜欢这种终于找到人生意义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金勇的一番心声吐露，也是天底下所有小兵的心声与向往，饶是罗蒙丹都被说得有些热血沸腾，但他还是傲娇的说道：“别胡扯了！这些事情，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些都只是你自嗨的结论吧！”

“因为这些言论都很危险啊小伙子！”金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顶着一张酒红脸认真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觉得这些话，王耀大人会自己说出来吗？这样说吧，如果他当初跟我们说的是，想带我们去解放漠地中那千千万被奴役的小兵，并给予他们自由之身，那么我们都不会跟他走，而王耀大人也将就此树敌全世界的英雄！你想想，如此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想法，是不是损害了大部分统治阶级的利益？那些靠亿兆小兵才能立足于世界之巅的英雄们会答应？”

可以说，王耀更多的是在引导小兵们，毕竟一个本就没有自由身的人，又谈何会想去给另一拨人带去自由呢？只有当他们真正自由的那一刻，才会顿悟并有动力去解放另外一拨被囚禁于牢笼中的人！

在罗蒙丹有些恍然的神情中，金勇这才满意的点头继续说道：“我想，这些道理肯定也曾让王耀大人吃过大亏，所以他才改用行动去证明一切，他是想让我们小兵自己领悟，自己决定，自己去找到一个真正愿意跟随他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念，这就是王耀大人。他不会像其他英雄一样，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们小兵的身上，然后驱使我们像牛马一样去帮他们完成战略目标，与之相对，王耀大人赋予给我们的‘东西’，才是‘自由’的真正意义所在啊！”

在金勇的谆谆教诲下，罗蒙丹深深被震撼到了！他久久不语，也大概模糊明白了这群外来士兵跟他们这些鸣海城士兵的区别到底是在哪里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死寂的内心，似乎第一次有种异样灼热的悸动......

金勇则看着陷入了沉思的小兵，笑了笑，然后举起手中的碗，朝着周围嘈杂的人群高声呼道：“来，兄弟们！敬王耀大人，也敬我们伟大的征途！”

这一声吼，迅速得到了士兵们狂热的回应。

“噢噢噢！！”

“敬王耀大人！”

“敬我们伟大的征途！！”

鸣海城，愈加热闹起来了。

......

......

另一边。

与城内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冷清城楼之上。

银发异瞳的男子独自站在城垛前，目光深沉地默默眺望着黑暗苍茫的远方。黑暗中，不停拂来的海风清凉而温柔，似魂牵梦绕的佳人穿越空间的桎梏、隔空轻轻拨动着他的发丝与衣襟......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明显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即便没有回头，王耀也能通过气息感知到，朝着自己走来的，是长城小队中最是沉稳的不屈铁壁·苏烈。

实际上，王耀老早就察觉到了，这段时日以来，这个看似敦厚实则内心细腻的健硕军人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

所以王耀主动说道：“你似乎想找我谈话很久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苏烈一怔，随后释然笑了笑：“你真的很敏锐，很难想象在三分地的4年里，你到底得经历多少才能成长到如今这么可怕的地步。”

王耀以沉默回应，不想自讨没趣的苏烈便继续道：“看得出来，木兰是真的很关心你，她总说，在你们回来长城的那几个月旅途中，你就好像是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但这段时间看着你慢慢也愿意跟周边的同伴说话了，人也变得精神了不少，她胃口都跟着好了许多......”

话音未落，王耀便兀自打断道：“不妨就让我们直入正题如何？”

“呃......哈哈，我一直以为铠就已经够不解风情了。”苏烈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同伴们都说王耀这段时间已经改变了一些，但只有他跟铠这种心思缜密的人知道，这个男人，其实至始至终都没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兼理智得让人后怕。

“那么，你不介意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吧？比如......你给那些小兵的装备的来源是什么？还有，你来边境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对外，虽然所有人都认为王耀是受到花木兰的邀请才重新回归长城的，但苏烈却并不这么认为，至少他总感觉王耀之所以到边境来，肯定是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才对，甚至包括王耀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也应该另有深意......

而王耀，则是回头略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苏烈。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军人有的不仅是过人的防御力，还有与坦度同等的卓越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