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云 第三十二章 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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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向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这种恢复度着实有些恐怖，哪怕是她自己的灵力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她神情复杂的环顾了一下周围，大强已经不在了，不远处躺着面色惨白的陆檀。

洛向晚一怔，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隐约间感知到的一切，迅速爬过去试探了一下陆檀的鼻息，感受到那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鼻息后，她才松了口气。

“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洛向晚直接挨着陆檀席地而坐，透过房间的窗子，看着外面黯淡的月亮，温声低语。

“我的秘密就是，我是红领巾。”陆檀笑着回应。

“你醒了？”洛向晚扭头看向陆檀。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满地狼藉的房间里，在这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对视。

陆檀感觉到，洛向晚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他说不清楚的改变。

“你喜欢看月亮吗？”洛向晚突然开口问道。

陆檀一怔，心想终于来了，谈恋爱必备无脑问题，没想到连洛向晚也不能避免。

但女人还是要哄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于是也就点了点头：“喜欢。”

谁料洛向晚突然看了他一眼。

陆檀：“？”

洛向晚：“不是吧，你喜欢看月亮？平时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陆檀：“……”

不是，这位姐姐，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洛向晚又开始劝解他：“你没事不要总看月亮，宫里的御医说，总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容易患心疾，平日里多读些书，培养些爱好。”

陆檀：“……好，我明白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虽然刚说过总看月亮容易患心疾，但氛围都烘到这了，他们还是静静地看起了月亮。

依旧是洛向晚先开的口，对着陆檀像是朋友谈心一样，讲述了她的少女心事。

“我从小在同龄人里的灵术就是最强大的，也因为这样，十三岁就第一次上了战场。我还记得那一场战斗的战场在菁河上游，打到后面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整条菁河的水被血染成了黑色，好像一条不祥的路，载着两国的亡灵，去另一个世界。”

陆檀没说话，静静地听着洛向晚的故事。

他昨天在救助洛向晚的时候，曾猜测洛向晚是不是自杀，当时他心底甚至有一些不理解，他不理解洛向晚一个天之娇女，美貌、优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会想不开要自杀。

但现在想来，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突然上了战场，又要杀那么多人，她此时没长歪已经算得上心性坚强，这经历放眼整个洛云国，应该都是很炸裂的了。

“回来之后我就成夜成夜的做噩梦，那年皇妹年纪尚小，懵懵懂懂当我是患了病，找了宫中会灵术的御医来瞧，说我患了心病，药石罔医，只能自己治愈自己。于是，她教我如何为自己竖起一面墙。”

陆檀：“墙？”

洛向晚：“对，墙。在心里为自己竖起一面墙，然后把自己在意的东西放在墙后，可以是一个人、一朵花、一只动物、一件事，甚至也可以把自己放在墙后。不管做什么，只要告诉自己，是为了保护墙后的人，那就可以原谅自己所作的一切。”

陆檀觉得这有点意思，他在现代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心理有一些障碍的队友，当时作为队长的他查了些资料为了更好的帮助这个队友。此时洛向晚提出的这个御医的理论，很有些先进，像是心理治疗的雏形。

于是他也顺着洛向晚的话问道：“所以你放了什么在墙后？”

洛向晚：“曾经我将我的两个妹妹，还有国家。我把她们放在了墙后。在那以后，我每次杀人，只要想到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妹妹而杀的，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这个理论乍一听有些道理，但细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陆檀也不太会劝人，他只能沉默，他在心里想着为什么洛向晚用了“曾经”这个词，现在呢？现在她是否还有墙？墙后又是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在心里静静思索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洛向晚自尽的同时还有其他几个高阶灵术师同时灵力失控，这绝不是巧合。

突然一道温暖的红光照进了屋子里。

原来月亮早已悄悄褪去，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朝阳升起了。

陆檀欲言又止，突然很想劝洛向晚想开点，最起码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但又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有没有资格。

洛向晚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意，神情突然严肃：“我从未想过伤害自己，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人世，这里有需要我保护的人。但是这两天心思总是很乱，昨天甚至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控制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若不是你刚好过来……后果不堪设想。我会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又非常郑重地对着陆檀道了句：“谢谢。”

道完这句谢，洛向晚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些轻松感，陆檀也放心了下来，刚想给洛向晚告别，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

他起身推开门，发现大强穿着一袭白色麻衣，与其他几个如云馆的伙计，推着一辆板车跟郡主府的下人吵了起来。

“你们让我进去吧，呜呜呜呜，总要让我们把他带回去吧……呜呜呜。”

大强哭得凄惨，郡主府的下人昨天被洛向晚放了假，今天刚刚回来就遇上这一茬，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大强说话又没有条理，其他几个下人又不明白情况，一时间僵持了起来。

陆檀听了一会算是明白了过来，大强当他死了，回去借了个板车，想把他的尸身带回去。

一时无语，陆檀赶紧走了出去：“大强，我还活着。”

大强一愣，哭得更大声：“小陆哥！你还魂了吗？！你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尽管告诉我……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