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万里归来颜愈少 第37章·男儿到死心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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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千眼魔魈所言，无论荀义如何爆发，都无法挣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元神血肉被一步步啃食殆尽，直至彻底被吞噬干净！

真好笑啊，他从以前起就想过自己的死法，他很希望自己能够像那些族中的先烈一般，最后一刻，在社稷倾危之时，披上家传的宝甲白氅，手执先祖的神兵利刃，行倾天挽之大事！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这是功骨时代的绝代名将辛却邪流传下的慷锵之言，也是武州荀家视为生命所在的家学风骨！

但可笑的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刻，却是这般无用，无论如何挣扎，却是只能沉沦其中，如陷泥沼大泽，无可奈何！

忽然，远方有人高声吟唱诗歌，声音清朗而慷锵，掷地有声，气拔山河，声音十分熟悉：“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这是武州荀家代代流传下的醒世警言，与辛却邪之语共列在武州荀氏的族中祠堂之中，用以警醒后世儿孙荀家后裔行事做人的风骨。

“义兄是否遗忘武州荀氏的家学风骨，是否遗忘‘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疏阔之志，是否遗忘‘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猖寇终不还’的死战之意！是否忘记‘北风起，剑气冲，山岳崩，风云变’的昭烈之心！”来人正是君莫笑，他没有施展援手，反而高声发问，句句动若雷霆，气势惊天。

这番发问犹如当头棒喝，喝醒了身陷心魔樊笼而不自知的荀义。

武州荀氏千百世以来的确始终以匡扶王道、挽扶社稷为己任，世人皆称武州荀家忠义无双，义薄云天，是帝国栋梁，可是真正的忠义忠良，绝非出自芸芸众口之中，也绝不是传统的仁义礼法能够评断的。

千百世以来，武州荀氏的先烈英杰们一代代高举着帝国的战旗，在天下危亡之际，死守着自己当守的道路，无数人为此义无反顾地抛头颅洒热血，纵九死尤未悔！

纵然入魔又如何！？

只要能够从一而终地贯彻自我的信念，成佛成魔，又有何惧！纵然有朝一日他踏入地狱黄泉，沉沦无间地狱，不可回首，亦无愧先祖英烈！无愧这芸芸众生！无愧天地良心！

一刹那，荀义的心境中的紊乱之象霎时间平静下来，交织缠绕的黑白气旋再次回归到了泾渭分明的负阴抱阳之态，而他的眼中却是多了一份平静的神采，而那份平静之中却是藏着一股毅然决然的味道。

“斩业非斩人，杀生为护生！”

一瞬间，荀义大彻大悟，魔高一尺的心法要义脱口而出。

此刻，他终于明悟了这魔高一尺之法背后蕴含的真意神髓，正是代代相传的荀氏高义所在，一代代人舍生忘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了挽救众生疾苦，纵然踏足魔道沉沦欲海亦是不由分说！

何等高风亮节的大气魄！纵千万人俱逝，吾往矣！

瞬间，他元神之力所化身外身的双面武神上盘踞的那些可怖妖魔顷刻间便湮灭溃散，他心境平静，婆娑幻梦之力再无法侵蚀其心分毫，自然再无作用。

下一刻，双面武神重重拨出一掌，掌势磅礴大气、威武庄严之极，更携有一种无畏无惧的豪勇气概，霎时间豪烈无匹的掌风铺天盖地俯冲下来，犹如佛陀挥出擎天大掌一般，有盖世无双的气势，直接就将千眼魔魈强势镇压而下。

轰的一声，地面塌陷，被轰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掌印巨坑，巨坑之底千眼魔魈奄奄一息，神识紊乱之极，包裹在荀义肉身上的黑色浑浊物质几乎被这一掌湮灭大半，可见全盛状态的地势坤掌神威之烈。

“该死……一名天人三段中期修士竟有这般能为，实在可怖，真是流年不利，当世行走千年，碰的都是些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怪物！罢了，已经得到如此灵宝，也算够本，如今局面，走为上计！”千眼魔魈暗暗算计，果断作出决定。

下一刻，他果断舍弃荀义的肉身，浑浊物质渗透地底，以灵魂力量摄着那柄魔高一尺刀，迅速施展土遁，爆发极致速度，从地底快速远遁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荀义旋即掌心一展，大吼一声：“刀来！”

霎时间，魔高一尺刀中的元神印记发出共鸣，有力地回应了荀义的召唤，刀身瞬间进发出一股盛烈的道魔交织形成的黑白气息，直接脱离千眼魔魈的掌控，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回荀义的手中。

“妈的！我竟然犯了这般低级错误，这样的世家重宝，定然设有元神禁制，真是亏大了！”千眼魔魈见状愤恨不已，骂骂咧咧道。

“好了，让我们算算总账吧，千眼魔魈！”荀义手握魔高一尺刀，这柄武州荀氏代代相传的重宝此刻又回到了他的手中，现在的他有自信将这柄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双面武神凌空而立，高举魔高一尺刀，如今荀义对魔高一尺法的掌控更加细致入微，已然到了如驱臂使的境界，直接爆发出所有真力，霎时间武神周身缭绕的黑白双色的气机平衡被打破，黑色魔气驰骋四肢百骸，恐怖无边的魔道威能霎时间倾泻开来，就连站在远处的君莫笑以及数万里外的千眼魔魈都觉得震颤不已，这股恐怖的气息，简直如同一尊盖世魔神降临般。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只见双面武神大捭大阖地挥出那一刀，虽是简简单单的横劈之势，却在一瞬间演化出数种异象……有群山绝岭为一道悍然刀气拦腰削断，有大江大河被强绝一刀劈开，有玄奇一刀引起雷动九天，震彻苍穹，有如暴雨狂雪般的奥妙刀招演绎开来……最后，所有的种种异象皆复归一刀。

这一刀是汇聚了阴阳二气与天地巨力纵横捭阖的无上刀意！

这是武州荀家的镇族神刀绝技——大开辟刀中的最后一招——天地合式！自古以来便有流传着‘天地一意，霸绝人间’的说法！

轰！这道无上刀意直接以开辟天地般的绝大威力贯穿了数万里，所经之处的大地万物，皆被那道霸绝人间的刀意霸道劈斩开来，那刀意中蕴含着强烈到足以辟开一切的斩切意志，仿佛任何人世间的力量都不能阻挡他的锋芒和意志。

即便那人是异域魔道中赫赫有名的绝世青年修士，亦是如此！

轰！

远隔数万里外，千眼魔魈所在处，直接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巨爆，一朵蘑菇巨云自爆点中心绵延万里开外，巨爆的威力直接震动整颗星球。

荀义对此神色平静，并无太多喜色，这个结果本就是他应该发挥出的真正实力，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名蛰伏地下三千多载的魔道老魁，的确境界高深，实力强悍，但一道天人三段的分魂，也想以炼神手段压制他，就有些可笑了，若是常规修士的确有很大可能落败，但他可是名列青云第六的当世新秀，走在最前沿领域中的年轻强者，他不可能败给别人一道分身。

尘埃落定后，荀义以神识扫过那里，已然没有任何生灵气息存在，那里俨然成了一片死地，他这才散去身外身，飞速掠入方才那个掌印巨坑底部，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