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万里归来颜愈少 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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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北荒州东北处，澧泉属地的一座县城，渭城上空突然显现一眼空间虫洞，很快，有十数人从那眼空间虫洞中飞身而下，踏足渭城地界，虫洞出现后引得城内百姓哗然，许多人争向涌动到街道上来观看这一天象奇景。

落地后那十数人没有驻足停留，等人围观很快就离开了虫洞所在地的周围，而后在人们的围观下，那眼虫洞也缓缓的消失了，看热闹的人们没了热闹自然也纷纷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而那十数人正是君莫笑等人。

他们回归以后，在场得到君莫笑和澹台倾城救助的大多数人都是感觉又愧又羞，他们为了自己的各种原因对君莫笑出手，要是寻常人等在那般围攻下早就完蛋了，而后来他们中了千眼魔魈的暗算，朝不保夕，又是君莫笑不计前嫌，鼎力相助，这让众人感到分外羞愧，就连最冷傲的八神大空都觉得挂不住脸。

竟然是他第一个提出请君莫笑二人去当地最好的酒肆酩酊楼喝酒的邀约，这让众人颇为讶异，要知道八神大空性子孤傲，平时纵然是与他同一师门亦是青云同列者，青云第九位的寒雾萤都很少共同去酒肆饮酒，据传他们两人都来自于东瀛名门，两人还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即便如此两人同框的场合也是很少，这主要因为八神大空是个武痴，嗜武如命，在从东瀛远赴东陆观海州拜入五气朝元宗后，一直专注于修业，勤勉异常，连他的师长都时常劝他要张弛有度，劳逸结合。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主动邀约君莫笑去饮酒，也是有些出奇了。

君莫笑也没拒绝，众人的参与积极性和热情也很高，众人跟君莫笑都有些结要解，有些话要放开讲，酒肆无疑是最好的地方。

但萧十一婉拒了，要与萧遥提前离开，众人都知道原因，萧鼎立的真相对于他和萧遥来说打击无疑是最致命的，他需要时间去化解，自然很难像他们这种劫后余生般的舒畅。

君莫笑单独去送他们，两人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似乎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就是你的劲敌，他可能比某些好朋友还要了解你，或者他自己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

“萧鼎立的事情，不要急于揭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待万剑决上的良机，争取做到一击即中，不然他这等大人物，一旦反咬起来，就是你我也是无可奈何，长满嘴都说不清楚。你我倒是不担心，只是余弟……”在分别的时候，君莫笑还是又悉心叮嘱了一番，说到萧遥的时候，君莫笑忍不住看了一眼城门口萧遥那满是迷茫的身影，心说这个少年真的有点惨，刚刚明立了自己的道心，又遭遇如此重量级的打击，真是祸不单行啊，只愿他能够度过去吧。

“君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筹谋准备的，至于余弟也不必担忧，我会引导他走出来的。”萧十一闻言点点头说道。

“只是此次围攻君兄的事情，我也有份，虽未落实，但其心可诛，真是对不住了！虽不能像他们那样在酒宴上对君兄郑重道歉，但萧和之歉意绝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人，改日一定单独邀君兄饮酒，以作慰藉。”萧十一郑重其事地向君莫笑行了一个拱手礼，诚恳地说道。

“好！”君莫笑也不矫情，同样施了一个抱手礼答应下来。

两人就此告别，萧十一携着萧遥便远去了。

转头，君莫笑便去了众人说定的酩酊楼，这酩酊楼可是享誉北境乃至整个东陆的著名酒楼，有着‘酩酊大醉，浮生尽欢’的美誉，这副楹联为昔年澧泉李氏舞阳侯李买笑所著，至今还挂在渭城酩酊楼本家的大厅中，奉为酒人美谈。

而这位李买笑本是北荒第一军神，昔年他领军的时候，有‘执兵不败’‘笑退千军’‘万人敌’的赞称，被奉为北荒战神、军神，名气快要赶上他的先祖飞将李镇鬼了，与当世霜叶州号称‘无暇无垢，温润如玉，惊为天人’的玉晚公叶枫晚齐名，被誉为当世的帝国双壁。原本有他，镇北侯的爵号绝不可能给李幽巍，但因为李买笑照顾当时孱弱凋零的飞将军琅琊的直系后裔，这才退而求其次得了舞阳侯爵号。

但世事弄人，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的好心之举，却让他人辱没了镇北侯之名。

君莫笑刚到酩酊楼的门口，就发现酒肆的门口摆放着‘今日有客包场，恕不招待，还请海涵’的挂牌，而有一位穿着端庄优雅、文质彬彬的古服侍者在那里恭恭敬敬地站立着，好像在迎候什么人似的。

看见君莫笑的到来，那位古服侍者很快就上前询问道：“您好，您是君烈先生吧？”

“是，今日酩酊楼是关门了？”君莫笑点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好的，请您随我来吧，您的朋友们今日已经包下了整个酩酊楼，他们在顶楼的雅间‘浮生半日闲’中等你，这边请。”那名古服侍者为君莫笑撑开酒肆大门，并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礼仪周到地说道。

“嗯。”君莫笑这才了然，其实仔细想想一点都不奇怪，他跟这帮人是什么格位啊，有一个算一个，都堪称当世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来钱的渠道太多，再说他们个顶个的都是豪阕世家出身的子弟，岂能真的如常人一般饮酒作乐，包个场不过就是常规操作。

君莫笑还见过更夸张的家伙，过生日的时候，他姐姐直接给他包了一座城，当日整座城的一切酒楼酒肆，无论规模大小，都挂着大大的横幅，写着“祝杨烟月生日快乐”，酒楼酒肆全部免费，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出吃喝住宿，无论酒肆酒店星级大小，规模大小。

即便那座城叫白玉京，巍巍东陆第一大都，是青铜帝国的京畿帝城。

可见他姐姐对他的宠爱之深。

可惜，如今那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少年早已远去，他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北境的那座连关前。

想想这些君莫笑真的有些辛酸和悲苦，她的姐姐从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从君莫笑认识她起，无论是她的好闺蜜、好朋友，还是市井的卖菜阿姨、猪肉铺老板，对她的评价只有一个词抠门！还有一个词的话就是小气！

她不论做什么，只要有消费就一定会跟别人锱铢必较，人称菜市场鬼见愁，猪肉铺大强盗，白玉京凡是卖菜卖肉的没有一个不怕她张嘴砍价的。

即便多年后，她卧榻于白玉京中龙息河上最华贵奢极的楼船‘花萼相辉楼’上，一桌罗列山珍海味和龙肝凤髓等于一体的龙游宴，京中贵人们豪投万金抢破脑袋都难以预约到，她作为花萼楼的幕后老板赚得盆满钵满，同时她还是各种各种京城商圈金融圈威名赫赫的投资人，凭借着种种渠道积累下的财富足以富可敌国。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改本色，仍是那个锱铢必较的菜市场鬼见愁。

唯独有一点，她对自己的弟弟和君莫笑，从不吝啬，甚至可以说是千宠百爱，君莫笑是五岁离开北陆家乡的，跨越渺渺无边的凝渊海，在那个武士般的男人的背上，跨过千山万水来到了那座繁华如梦的帝城，被交托到了那对杨家姐弟的手中。

那时，君莫笑还不知道那位风华绝代的姐姐叫做杨烟雨，因为那时的花萼相辉楼的来客们都称她为钟绿，这是个名动帝京的花名，她是龙息河上清逸绝尘、艳压群采且惊鸿一瞥的帝花。

而就在这历史性会晤的一瞬间，整座花萼相辉楼被那个武士般的男人直接买下交托给她，园中之花摇身一变成为高岭之花。

自此花萼相辉楼褪去俗色，摇身一变成为巍巍京畿第一楼。

当年他重伤而归，却不知如何告诉这个姐姐，他的弟弟已经战死沙场的事实，那时君莫笑以为姐姐会对他斥责打骂，以此来宣泄内心无边的苦楚和疼痛。

但她没有，她是那样一个善解人意且坚强不屈的女子，正是她帮助君莫笑在花萼相辉楼上宴请四方，掀起了那场震动帝国的龙游宴之变，差点杀穿那些贵人的圈子，他也后来因贵人们的反噬报复，真正地境界破碎，倒坠凡尘，但他没有一刻后悔。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未登楼，君莫笑却已是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