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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临危救子出城去路遇饥汉解危难

汪拱离开皇宫后径直回了家。他歇息了片刻,换了件贴身的常服,赶到了后院的一间密室。原来汪拱早已命手下将荞嬷偷偷带回了宅子,将她关押在此。

汪拱见了荞嬷,厉声恐吓了几句;可是荞嬷仍不肯屈从。

汪拱一时心旌摇曳按捺不住,淫笑了两声扑了上去,企图强行与她发生关系。荞嬷奋力反抗,咬伤了汪拱的手臂。

汪拱登时恼羞成怒,要过了家丁的刀,欲杀之,却被赶来的丘管家劝止住了。

汪拱心有不悦,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哪。”

丘管家说,他刚刚去过荆王府,荆王说他初回京城,手头尚有许多政务亟需处理,一时不能前来赴会。

“那就再等等吧,”汪拱有些失望,指了指荞嬷,“这个死硬货,得狠狠收拾一下!”

“大人息怒,”丘管家有些为难,“此女新到,且是戴罪之身,一旦传了出去,怕是不好应付。上一次那个被打伤的歌女,就引得京兆府的衙役找上了门……”

汪拱听了很是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道:“那就将她押到桃谷山庄去,先好好反省一下……”

“是,大人,奴才这就去办”丘管家答道。

随后,丘管家命人将荞嬷捆缚住了,又用丝由堵塞住嘴巴。当晚便将她偷偷押送到了长安城外,藏在了汪拱的私人庄园——桃谷山庄。

那庄园里一个管事的老歌姬接报后,身着妖艳,带着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院丁来见荞嬷,威逼她早些顺从了汪拱。

荞嬷听了许久仍低头不语。

“想装聋作哑?”那老歌姬抬手狠狠扇了荞嬷一巴掌,“进了此庄,可就由不得你了。”

一边的院丁跟着喝道:“再不听话,明晚就把你扔进桃河喂了鱼虾。”

那歌姬又道:“要死要活,你看着办吧。”

荞嬷寻思了片刻,想着当下还是活命要紧,于是装作惶恐样,怯声道:“小女答应了。”

老歌姬听了面露喜色,随即吩咐院丁将她带到了醉香楼,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汪拱因心里惦记着荞嬷,一夜也没有睡好。

次日上午,他无心去工部处理政事,乘坐着软轿,一溜烟赶到了桃谷山庄。

汪拱兴致勃勃的进了山庄,欲见荞嬷。不料那管事的老歌姬说,荞嬷昨晚趁着试穿新衣时偷偷跳河逃走了。

汪拱听了顿时暴跳如雷,喝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三日之内务必找到她!”

老歌姬听后诺了声,赶忙带着几个仆人出了庄园,四下里寻找开来。

长安城正南二十里地,坐落着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金仙观。

观内的主人——平钰公主像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在院内巡视了一番,看过众道姑们练剑。尔后,她来到了斋室,端坐在道教老子画像前,焚香祷告着。

侍女宁芯走了进来,告诉她石峥在押送途中已撞石自尽了。

平钰听后不由得颤抖了下,迷缝着双眼,道:“他去了;福生无量天尊……”

“此乃上天报应,也省得您动手了!”

“嗯,天降其罪哪。”

宁芯又说,后日皇宫举办鸡王争霸赛,贾升邀她前去。

平钰听了摆弄了下手指,淡然一笑,道:“那是他们为了取悦皇兄,我就不去凑那份热闹了。”

“殿下,听说皇上也会亲临,您……”宁芯面露难色。

“那就带西西去吧,好歹应一下场子。”

“是。”宁芯轻诺道。

平钰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扬头,问:“那个李云翰呢,可有他的消息?”

“这,有人曾在石峥府前见过他;不过,现在石府已被查没,早就人去屋空了。”

平钰轻叹一声,微微点了下头。

萧良媛出家到了罔极寺,她心里担忧着父亲的安危,一夜也未曾睡好。

次日,她起床后,独坐在屋内,心情十分沮丧。

这时竹影法师带着小尼碟儿轻轻走进了屋子,看了眼案几上的碗碟,道:“清彗法师,为何不用餐呢?”

“贫尼不饿。”萧良媛回道。

“怎会呢。”竹影法师淡然一笑,“法师怕是心事太重了吧。”

萧良媛轻叹了声,道:“初入寺内,一时难以割舍红尘,牵挂未免是多了些。”

“让碟儿留下来,陪您多说说话吧。”竹影法师指了下小尼碟儿。

“好吧。”

“法师保重,若有什么不适,但请吩咐她便是。”竹影法师说毕出了屋子。

萧良媛的忧恐不幸变成了现实。

其父萧郁入狱后,遭受了仝立等人的严刑逼供,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萧郁虽受了重刑,却仍拒不招认太子和案件有任何牵连。

仝立又急又怒,挥拳猛击萧郁,将他打倒在地。

过了半晌见萧郁仍没动身子,仝立上前细看,发现他已没了气息,顿时十分惶恐,道:“死了。”

季温闻听后,急忙赶到了狱内,对着仝立随手就是一巴掌,骂道:“娘的,你敢坏了老子的大事!”

仝立哆嗦了下,道:“大人恕罪,不想这老头也太不经打了,小人只是一拳……”

季温肃然道:“蠢货,他还没招供呢!”

仝立扑通跪下了,央求道:“大人,小人有罪,请饶小人一命!”

“哼,此番且饶你一回,”季温跺了他一脚,“以后有人问起,就说萧郁为保其逆党同伙,咬舌自尽了。”

仝立一边磕头,一边回道:“是,大人。”

少阳宫内,一间幽暗的密室,太子正在听取岑燊的密报。当他得知萧郁因受刑过重不幸惨死于狱中,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死了……”

“是的,前日死的,已葬于城东乱坟岗。”岑燊回道。

“唉,走了,又走了一个。”太子踱了几步,喃喃自语着。

“殿下,这是萧大人生前写的诉状,”岑燊取出了一张纸来,“第五祺命我转交的。”

太子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有些不知所措,道:“他想告发汪捍?”

“嗯;此次萧大人出事皆因汪捍出卖,想必是萧大人为了报复他,故而将他列为同伙。”

“唉,人都死了,如何反告!”太子摇了下头,“算了,可别再起什么事端了。”

太子说着将那张诉状拿到了烛台前,打算烧了它。岑燊眼尖手快赶忙上前一把抢下了,道:“殿下,不能烧!”

“不过一张费纸,留它何用!”太子双眉紧皱。

“此状乃萧大人生前唯一所留之证物,兴许日后会派得上用场。”

“唉,若真是那样就好了。”太子无奈的摆了下手。

岑燊刚刚收好了诉状,太子的长子李聿进了屋子,说是朝廷刚刚接到捷报,河西节度使戈长风与归德将军阿思诺大胜吐蕃,攻克了黑石城,不日将要凯旋回京。

太子听了不禁眼前一亮,道:“阿思诺大胜归来,这下本宫放心了。”

“数月以来殿下连遭不幸,又平添了许多白发,”付果笑吟吟的,“殿下苦闷久矣,何不趁此宜人春景外出游玩,也好放松一下……”

“本宫哪有这般心情?”太子苦笑了下,忽又记起了什么,面色凝重道,“对了,小果子,你派人通知萧良媛一声,就说萧大人死了,叫她后日去坟上祭拜。”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付果答道。

李云翰和少凌带着石楠出了折柳客栈,欲赶往城外。

但见沿街边粉墙上,张贴着缉拿石楠的告示,一群路人在围观议论着。

李云翰等人走了一阵,见街头差役比往常陡然增多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这时仝立带着一队差役恰好路过,见李云翰三人行迹慌张,于是追了上来,打算盘问一番。

李云翰、少凌见势不妙,赶忙带着石楠走开了,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李云翰等人连着转了几个巷道,仍是摆脱不了那几个差役,心里十分焦急。

忽见巷口走过来一群羊,李云翰顿时心生一计,命少凌带小楠先走,他来引开追兵。

杜少凌道:“兄长小心。往东半里地就是惠王府,我在那儿等你。”

见杜少凌带着石楠走远了,李云翰驱赶羊群向巷道里冲去,仝立和两个差役来不及躲闪,险些被撞翻在地。

等羊群跑过后,仝立起身再看时,李云翰早已不见了踪影。

李云翰到了惠王府前,和少凌、石楠会面后,正在犹豫往何处去时,忽见王诘打马路过,不禁喜出望外。原来王诘去石府找李云翰,不料石峥遇害,大门紧锁。

此刻当他听说追兵将至、欲抓小楠,于是带着李云翰等人欲进惠王府避难。

刚到了府门前,却被惠王府的姬管家拦住了:“王公子,今日来的可真够早的。”

王诘说昨日已和郡主约好了,来赴宴奏乐的。

“是吗?”姬管家打量了下李云翰、杜少凌,见他们行色慌乱,不禁皱紧了眉,“他俩可不能进。上次私闯王府,弄得我好没面子。”

“他俩是我叫来的帮手,一个司鼓、一个司琴,不去怎成!”王诘说着摸出了块碎银塞了过去,“都是自家人,您行行方便吧。”

姬管家掂量了银子:“这,我怎么不知呢?”

“一回生、二回熟呗。下次少不了孝敬您的。”

“公子有心就好,”姬管家呵呵一笑,“那就请进呗。”

“多谢了。”王诘看了眼身后的追兵,对着姬管家道,“还有那几个差役,就交给您了。”

姬管家一愣:“哦?”

“别多问了,打发走那几只狗,我另有重谢。”

“好,公子放心,此事就交给姬某了。”姬管家答应了。

王诘带着李云翰等人进了府内,直奔向后院。

只见惠王正在察看琼树长势,一边与侍女调笑着。

“今岁仙琼又要开花了,“惠王神色凝重,“此花一开香满长安哪。”

惠王随之叮咛一边的家丁,吩咐他们小心看管好琼树。

王诘静观了一阵,带着李、杜二人悄悄绕过了惠王,到了琼香亭下。

待云翰刚一落座,王诘便问发生了何事?

李云翰说石峥遭奸人陷害,将其幼子小楠托付于他。为救小楠出逃,故而被人追杀。

杜少凌说,石大人身死家没,家人流放岭南,可真是惨哪。

李云翰望了眼身边呆立的石楠,愤然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王诘唉叹一声,劝道:“且忍下这口气,目下还是救小楠要紧。”

李云翰点了下头,“嗯”了声。

接下来,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王诘问道:“听李兄之意,这一次是不打算走了?”

“是的,此番进京,本想解开我的身世之谜,”李云翰看了眼小楠,“孰料天降其祸、诸事不顺哪!”

王诘道:“记得赏游梁园时,你曾说自己皇室之后……”

“嗯。唐初多难,祖上流落于西域,隐姓埋名多年;自神龙年初,一家人才辗转千里潜还蜀地,苟且度日低调行事……我想弄清这个秘密。”李云翰回道。

“我明白了,原来兄长此番进京是想认祖归宗,”王诘轻叹了下,“不过据我所知,数年前圣上曾诏告天下,准许李暠的子孙隶入宗正寺,编入皇籍,你为何没去官府登记入册呢?”

李云翰沉思了下,道:“这个,皆因禀承家父之意……如若贸然行事,恐酿大错。”

“哦?”

“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待到此中隐秘一一破解,那时方可大白于天下。”李云翰摸了下玉佩,“此佩便可为证。”

杜少凌不以为然,道:“不就一只老玉嘛,京城多的是。”

“没错。”王诘微微一笑,道,“仅凭一只玉佩实在难以查证。”

此刻,李婳正在寝室里焦急地等候王诘。她一边踱步,一边不时望一眼窗外。

女仆巧珠进了屋子,说王诘早到了,正在琼香亭下和两个朋友聊天呢。

李婳怨道:“聊什么天呢,也不来见我!”

“不急,离宴会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死丫头,可真烦!”李婳脸一红,“他就不能多陪我说说话儿?”

“奴婢多嘴了。”巧珠朝她扮了个鬼脸,“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请他。”

“不必了。”李婳冷冷道,“我去见他。”

李婳说着缓步出了屋子。

惠王在琼花旁察看了一阵,忽接仆人来报,说是赴宴的几位重要宾客到了,请他前去作陪。

惠王听了急忙赶往客厅,走了十多步,一抬头见王诘与两个陌生男子在亭下说话,不禁眉头一皱,走上前问:“这两位是何人?”

王诘赶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回王爷,今日演奏在下担心人手不够,临时带了两位乐友相助。”

“乐友,”惠王愣了下,“都会些什么乐器?”

“一个司鼓、一个司琴。”

惠王思忖了片刻,又仔细打量了下石楠,道:“那,他呢?”

王诘一时语塞:“这……”

“回王爷,他是在下犬子;”李云翰对着惠王欠身行礼,“犬子自幼喜好乐舞,恰逢王府演奏,想带他来开开眼界、长点见识。

惠王噢了声,虽有些怀疑,但一时也问不出什么。

这时,李婳赶到了,道:“父王,客人们都到齐了,就等着您呢。”

“好,爹这就去。”惠王说罢转身离开了。

李婳走到了王诘身边,怨道:“公子到了为何也不打声招呼?”

“郡主抱歉,”王诘指了下李、杜二人,“故友重逢,多说了几句,还请见谅。”

李婳瞅了眼李、杜二人,十分不乐,哼了声,道:“又是你们。”

李云翰、杜少凌拱手行礼,道:“在下李云翰(杜少凌)拜见郡主。”

话音未落,石楠大声咳喘了起来,李婳顿生疑问:“哪来的小孩?”

李云翰上前,微笑道:“回郡主,是在下幼子。”

李婳“嗯”了声,道:“此童面色潮红、无精打采,莫非身子有恙?”

“脸色发红?”李云翰故作惊讶,对着石楠道,“哟,怎么又犯病了!”

李云翰转过身子对着李婳,道:“在下这就将他送回家。”

“家在哪儿?”

“城东榴花镇。”

“治病事大。”王诘登时心生一计,对着李婳道,“为不耽误病情,请借王府马车一用。”

“好吧。”李婳看了眼天色,“记着,要早去早回,别误了宴会。”

“是,郡主。”

李婳接着又命巧珠去找姬管家,就说王诘有急事,叫他安排辆车去。

巧珠轻诺了声走开了。

“多谢郡主相助,在下这就告辞了。”李云翰说罢,便和王诘、少凌、石楠匆匆离开了。

王诘骑着马,李云翰扮成惠王府的仆人模样驾着马车,一路顺畅很快便到了延兴门前。

城门前站立着一伙兵丁,在盘查出城的人员。紧靠大门里侧,仝立带着两个衙役,不时巡视、张望着过往人群。

马车刚行到了门前,被两个兵丁拦住了欲行检查。

李云翰挥了下马鞭,大声喝道:“没长眼吗,惠王府的车你也敢拦!”

兵丁愣了下,道:“我等奉命查找钦犯,还请配合。”

“什么钦犯不钦犯,里头坐的可是郡主。”

一个小头目大步走上前来,道:“在下例行公事,不可不查。”

“看见腰牌了吗?”李云翰拿出王府的腰牌晃了下,“哼,要是误了郡主的大事,看你有几个脑袋!”

那小头目哆嗦了下,道:“这——”

王诘上前塞了块碎银给他,低声道:“这位军爷,郡主脾气不好,请行个便吧。”

小头目掂量了下银子,道:“不查也成,就请郡主搭个声吧。”

王诘敲了下车窗,轻声唤道:“郡主——”

车内传出了一声女子的腔调:“王公子,别罗嗦了,还不快走!”

那小头目听后这才放下了心,挥手让车马通过。孰不知那一声正是杜少凌发出的。

出了京城不远,到了一处三岔路口,王诘下了马,和李云翰、少凌、石楠三人告别,道:“此去东南三十里地,便是榴花镇。你们快走吧。”

“那你呢?”

“放心好了,”王诘神色悠然,“为不惹人生疑,我驱车绕道从北城门而归。”

李云翰道:“好,咱们后会有期。”

李云翰等人往南走了约莫两三里地,到了灾民的聚集区。但见数百个灾民聚集在路边,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光景十分凄惨。

一个年轻的灾民抱怨道:“每天就两个黑窝窝头,哪能填饱肚子。”

一个老者无精打采的说,你还想填饱肚子,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又一个黑瘦的灾民喘着粗气,道:“唉,这些天又是发烧,又是闹肚子,看来阎王爷也急着催命呢!”

一位年轻的女子在灾民群里四处观望着。她叫眉黛,鼻子尖挺,嘴唇稍薄,眉间点了颗米粒般大小的黑痣,扑闪着一对亮眸,颇有几分狐媚之色。原来她本是渔阳城西的一位奚族庄户的女子,为了寻找失散的父母,一路辗转赶到了京城。

她在人群里寻访了许久,仍没打听到父母的下落,不禁有些懊丧。她叹息了一声,匆匆穿过人群,打算回城。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伙子在悄悄尾随在她身后。原来此人名叫孔烛,是从渔阳雄武城偷逃而出的奚族民工。

到了河边一处柳荫下,眉黛感觉有些累了,随手将包裹放在了石块上,坐下来歇息。

这时,孔烛乘她不备,抢过了包裹就跑。

眉黛急忙去追,无奈却追赶不上,急得她大声呼喊了起来:“快,抓贼盗……”

碰巧回纥公主阿娜尔带着三个随从出城踏青,听到喊声后不由得勒住了马缰,远望了片刻。阿娜尔年约二十出头,碧眼黄发、相貌端庄,因颧骨微突,显得脸庞稍有些大。她本是回纥泽勒可汗之幼女,因十分喜好中原文化而滞留在京,暂居于西市口的阿曼货栈。

阿娜尔明白了过来,正欲命手下贝孜前去帮忙捉贼,只见有两个年轻汉子已闻声赶了过去,拦住了孔烛,喝令他放下包裹。原来,这两人正是李云翰和杜少凌。

孔烛前后被堵,见两人一副书生装束,仍心存侥幸不愿丢下包裹。

杜少凌见劝说无用于是一把抓住了孔烛的手臂,欲夺回包裹,不料被他当胸猛击了一拳。

少凌很是生气欲出手还击,被李云翰挡开了。

李云翰见孔烛衣衫褴褛、面色发黑,问道:“看你眉清目秀的,为何要偷人?”

孔烛眼一翻,道:“饿了。”

“你是灾民?”

“嗯。”

“不是有舍饭吗?”

“一天就两个黑窝头,怎能吃饱!”

“拿着,去买点吃食,”李云翰叹了口气,随手掏出了一块碎银给他,“记着,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孔烛眼里滴出了泪水,道:“谢先生大恩。”

另一边,阿娜尔望了一会李云翰,叫回了贝孜,带着众人打马离去。

孔烛喜滋滋的拿起了银子就走,被少凌喊住了:“喂,真是没礼貌,还没说你叫啥呢?”

“我叫孔——烛。”孔烛回头道。

“孔烛,我记住了,”李云翰淡然一笑,“孔兄弟以后再有什么难事,到城东折柳客栈找我。”

“是,先生。”孔烛说完就走开了。

眉黛上前拿回了包裹,心怀感激,道:“多谢二位义士相助,小女有礼了。”

“听你的口音,像是外地人吧。”杜少凌道。

眉黛点了下头,道:“嗯,小女眉黛,本是渔阳人氏,半年前为寻找父母,只身流落到京。”

李云翰望了眼黑压压的人群,道:“可有什么线索?”

眉黛摇头道:“来过多次了,也没打探到一点消息。”

“唉,真是不幸哪——”李云翰长叹了声,告别了眉黛,和杜少凌带着石楠继续赶路。

途经乱坟岗时,三人顺便前去石峥的坟前烧纸、祭拜。

“石大人,你且安息吧;清明节我们再来看你。”李云翰眼含泪花,起身欲带石楠离开。不料石楠不肯走,说要回去给爹报仇!

“小小年纪,志气可不小哪,”李云翰轻抚着他,“小楠听话,目下官府正在四处抓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石楠泪湿双颊默然不语。

“石大人不在了,以后我们会照顾你的。”

“嗯。”石楠有些勉强。

静默了一阵,杜少凌对着小楠道:“这样吧,为了方便,你干脆认李叔做爹是了。”

石楠听了有些为难,摇了下头:“这——”

“算了,别难为他了。”李云翰淡然一笑。

石楠犹豫了半晌,才道:“李叔,有外人在时,叫你爹;没外人时,仍叫你叔,好么?”

“行。”李云翰听了和少凌相视一笑,带着石楠继续赶路。

三人行至桃河边,见一群村民正在围观着什么,于是挤上前去欲看个究竟。

只见岸边白亮亮的浅沙滩上,躺着一具女尸。那死者衣衫不整,半裸着上身,还有几处淤青的伤口、疤痕。

四周的村民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一个小伙说:“唉,真是可怜,又淹死了一个!”

另一个老翁道:“每逢桃河发大水,都会有女子淹死,也太邪乎了!”

一个中年妇女说,也不知是哪一户达官贵人家的丫环、侍女,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老翁说,两岸住了数十户官宦人家,谁知是哪一家的?

“可不,每次官府派人来查,也没查着什么!”小伙子叹息道。

老翁说,据说此事连陛下都震怒了,把京兆尹都给免了。

李云翰听了一阵,不禁十分好奇,对着那翁拱手道:“这位老伯,刚才你为何说是官宦人家的侍女?”

“这你就不懂了。”老翁将李云翰上下打量了一番,“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家人早就闹个底朝天了。可这些漂落的女尸呢,从没人认领。还有,那死者身上有许多旧伤,不是侍女、丫环又会是谁!”

李云翰听后望着潺潺流去的河水若有所思,眼神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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