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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回浪荡子酒醉牡丹宴,痴情人火烧水月楼
楚江寒但瞧见这座庄园,绿波起伏处,先是一面湖泊,周围环山倒影,碧波点红鹅黄配黛,当真绝妙。
有摇舟的载了二人,荡漾其间,楚江寒极目而去,顿时心旷神怡,心道:“若真是我义兄任有为所居,倒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不可。”
忽又想起沈毓来,这么个绝妙的去处,他日定要带她来玩耍一翻不可,转而又想到,沈姑娘的爹爹富甲天下,什么好处没见识过,倒是自己多余了。二哥和六哥都是识文墨的,邀他二人同游,当真合适不过了。
舟行靠岸,跑腿的头前引路,五步一廊十步一阁,这时节却不知哪里来的花香阵阵飘来,楚江寒神清气爽。两边翠竹盈盈,林间鸟语阵阵,当真是人间仙境。
行了有一会儿,又瞧见前方一片碧波荡漾,当中间一座木桥映在水中,两边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放眼瞧去,真是奇彩难得世间少有,好一座垂虹桥!
楚江寒本想使开轻功跃上桥去,可转眼一想,还是移步过去,方才不辜负造园者的匠心。
同来的引路小厮张口言道:“请楚大爷上桥!过了此桥,我家任爷就在前面等您。”楚江寒依言踏上前去,没走两步,发现那小厮却不跟来,楚江寒心说:莫不是有什么机关陷进不成?
那小厮见状笑道:“此桥自建成以来,只有三人走过,小的只是跑腿的,不好踏上,楚大爷且请过去,小的乘舟过去在前面侍候。”说罢早已上了水上一小舟,往对过去了。
楚江寒登上桥头,放眼望去。原来这庄子由竹林、湖泊和拼起来,恰巧组成个太极图案来,竹林湖水恰好一阴一阳,实在能巧,拱桥通往水心处,又有一处小楼抱圆而建,端的妙不可言。
他边走边看,早就忘乎所以,桥头有一人背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候自己。那人书生打扮,头戴金冠身着锦袍腰佩宝玉,双眸深邃满面红光,开口笑道:“贤弟别来无恙!”
楚江寒心下大喜,正是任疆任有为。兄弟二人互相挽了手,说说笑笑进楼去了。
二人一阵相叙,任有为言道:“当日闲云庄上,非是做哥哥的抛下兄弟你不管,只因当日我接到家中书信,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急需处理,二来哥哥我也不懂医术,留在左右也是无计。还望贤弟勿怪!”
楚江寒摆手笑道:“你我既是兄弟,大哥何必说笑见外呢!”任有为哈哈一笑,言道:“此处是哥哥我的一处园子,兄弟若是还瞧得过眼,就多住些时日吧!”楚江寒喜出望外,当下又大加赞美一番不提。
任有为道:“哥哥我今夜要在此间宴请几位贵客,贤弟也不是外人,稍时当陪为兄一起招呼一下,顺便为兄也为你引荐引荐!”楚江寒也不好拒绝,当下既命人张罗准备不提。
单等到了晚上,一干小厮搬来大大小小台烛,照亮如同白昼。楚江寒心下赞叹间,又有小厮来报,说贵客已到,任有为拉了楚江寒上前迎接。
虹桥之上走过来三名壮汉,楚江寒心下留意,来人都是一样打扮,穿着华美,却腰杆笔挺,脚步稳健呼吸深沉,年纪虽不大,但各都有一身修为。
任有为上前搭话道:“几位大驾光临,任疆惶恐之至。”来人各都抱拳齐声道:“任先生客气客气!”主客礼让入座,一番介绍后,楚江寒得知为首姓宋,身后环眼虬髯者姓陈,另一人姓郑。
任有为又起身指着楚江寒道:“这位是在下的结义兄弟,楚江寒楚少侠,人才武功,当世无双无对!”
姓宋的吃了一惊,问道:“莫非就是日前大闹少林寺的丹阳剑客楚少侠?”楚江寒抱拳道了句不敢。三人起身仔细打量一番,抱拳夸赞道:“果然是英雄年少出类拔萃,久仰久仰!”
有小厮跑来对着任有为耳边嘀咕几句,楚江寒听见是说宴席已经备好,任有为一挥手,笑道:“宴已备好!”说完双手一拍。
诸人各都不解,既是酒宴备好,如何都不让座呢?一时间堂上却都静悄悄的。
忽然间众人只闻到一阵淡淡奇香无比,姓宋的脸色一变,想是怀疑下毒了。只见他转而又渐渐缓和下来,几个深呼吸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闭眼间相当自得。
楚江寒也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奇香,说不出的舒畅,渐渐地两肩膀放松,周身微微出汗,却又居然都懒得呼吸了。又慌忙提气间只感觉丹田气足内劲充沛,那里是什么毒气?转而又深深地大嗅几口。
任有为用手一指,则见几个美婵娟早将帘子卷去,一阵更加浓烈的芳香郁出,萦绕满座。
忽有伶人弄起丝竹来,有两个红妆女子款款而出,楚江寒一眼望去,朱唇粉黛眼波含情,举手投足间煞是可人,若论美貌完不下于沈毓。更叹为观止的是,这二人竟然一般眉眼,显然是孪生姊妹。二人各都手持一个花篮,内有并蒂红花,也完一样。二人各自站立一旁,楚江寒瞧得这二人衣着与红花同色,显然是精心所为,不由得又想起沈毓来。
一曲既罢,二妓一礼缓缓退下。诸人正待夸赞,又有丝竹奏起,众人看去,又见一袭白衣盈盈而出,两人也是一般淡妆一样玉容,花篮里,又各是一般的白花,楚江寒瞧得入了迷,一曲乐罢,复有黄、紫、粉、等等数十种颜色衣着的可人儿,两两相对而出,依旧一样容颜一样打扮,衣衫与花卉同色,次第而至,仔细瞧时衣领皆绣牡丹。众人看得早就入了迷,恍若仙游也。
俄而排开酒宴,众女又一一而出相侍左右,丝竹重起,众佳人挨个劝酒依次行令,座上几人或诗或歌,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令至楚江寒,他自来到人世间,哪里经过这等场面,早就酒到酣处,索性抽开掌中宝剑,舞了起来,把一套丹阳剑法,又趁着酒兴,伴着吹弹耍了一通,座上诸人经过先前的阵仗,又看到如此绝妙的剑法,有人拿起筷子,击节而碎。
楚江寒舞罢,有旁边佳丽捧来美酒一樽,楚江寒一饮而尽,大笑而坐。
旁边姓宋的起身拍手道:“好!好!好!楚兄剑法,当真是世间一绝。”说话间一曲凑罢一曲又起。
那姓宋的双手抱拳道:“在下来敬楚兄一杯!”说话间左手一晃,手上早就多了一朵红花,只见他复又坐下微微一笑,言道:“在下借花献佛,以此为杯敬楚兄一杯”,出完轻轻一搓,那朵红花竟在手心一尺高处转了起来,没几下只瞧见当心的花瓣飞出几片,轻轻落在地上。又见他右手一摸酒壶,只是轻轻一拍,玉雕的壶嘴里喷出了一股琼浆来,不偏不倚正好注入红花中心。
座上任、楚二人无不吃惊:这姓宋的伸手就从帘子背后捻来一朵花,这手功夫也是在了得!随手一拍,酒壶中的玉浆便注到高出许多的花朵之内,若无高深的内功,如何能办到?
更为难得的便是,这花瓣之间原有空隙,这人竟能让那红花兀自在空中转动起来,如此盛酒,竟然没有洒出半滴来。明眼人都知道,这花瓣转的过慢了,酒水便会漏出,若是转的过快了,也会被甩出,此人竟能收放自如,一身功夫,足见了得!
那姓宋的眼见酒满,左手只是轻轻一推,这朵载酒的红花便平平移到了楚江寒眼前。
楚江寒哈哈一笑,右手随便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子,对着那朵红花先是轻轻一指,那朵红花便被定在半空原地只是打转。转而回过头来,对着姓宋的说道:“多承宋兄盛情,在下就不客气了!”说完筷子胡乱划了几下,继而伸出左手,轻轻在底下一托,那朵红花停止了转动,却也不见有一滴漏出。
座上几人可就吃了一惊:这楚江寒只是用手拖着,却不见酒水滴出,而那位姓宋的却需借花瓣转动之力才不至让酒水洒出,莫非这楚江寒内功,更在姓宋的之上?
只见楚江寒抬高左手,脖子一仰,层层花瓣间泄出一股清流来,正好流入口中。
楚江寒饱饱地咽了一口,道了声多谢,随手向后一甩,那朵花竟飞向旁边红衣女子的头上,不偏不倚,刚好插到妙处,那女子脸上一阵泛红,把头微微低下。
堂上一片喝彩,姓宋的那位大汉斜眼瞧去,层层花瓣,竟被楚江寒削出一个洞来,恰好整齐,不大不小的一个桃心透了出来。
姓宋的吸了口气,时才虽然用的是筷子,那花却是在转动之间,又是层层叠叠,竟被一齐刺穿,无论内功,还是这手剑法,自己都望尘莫及!当下抱拳一躬身,道了一声:“丹阳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任有为见状举杯言道:“今日之宴叫作牡丹宴,诸位不醉不归!”言罢众人各都大笑,一齐举杯,又有左右上前劝酒,丝竹声中欢笑不断,不知畅饮到了几时。
自下山来,楚江寒多是奔走打杀,几时享过这等巫山妙趣神仙美福,索性开怀畅饮,宴未罢时已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只感觉跟人沐浴,又来到一床锦被之间,翻身间碰到一团暖暖的东西,猿臂一搂,哪里舍得放开,转而意乱情迷。
不知几时,楚江寒酒醒,感觉怀里暖暖的,微微扭头一瞧,怀里竟有一个白玉似的尤物微微呼吸,粉白的双臂搂着自己的脖子,楚江寒吓得慌忙一震,怀里又是一阵蠕动。
惊魂未定,楚江寒轻轻掀去锦被,只见身上床铺之上一片污浊。
楚江寒惊慌失措,胡乱抓起一件衣物就往腿上套,哪里逃的进去,转手丢了又换了一件,胡乱的套在腿上,推窗一看,天已经放亮。又斜眼一瞄,锦被半遮处晶莹剔透,那玉人儿正自酣睡,楚江寒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一个转身却碰翻了凳子,乒乓声也随即惊醒了床上那位。
楚江寒心乱如麻,扭头急忙看向窗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你......公子醒了?”楚江寒吱吱呜呜应了句嗯。
那娇滴滴的声音又说道:“我叫雪如......今后......今后就服侍公子了”,楚江寒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应了句什么。
那雪如一声娇笑,说道:“公子,你怎么穿了人家的裤子,快脱了吧,像什么样子!”
楚江寒赶忙看时,穿的却是个粉红的裤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雪如又道了句:“公子,日后奴家也不奢求什么,只盼着能待奴奴好些......”也不等她说完,楚江寒只想到了沈毓,想到了紫竹园,想到了那只白鹤,今后见了沈姑娘的面,可教我如何是好。
忽然门外一个声音道:“楚大爷,小的任福,我们公子叫小的告诉您一声,说他要出去送贵客,叫您安心住着便是了。小的已将早茶准备好了,要不给您送来。”楚江寒赶忙一声:“不用了,你……你下去吧!”转而又叫道:“任福,给我拿一套衣服来!”任福应声而去。
一经开口说话,楚江寒这才心下稍定,鼓足了胆子,回头向床上看去,只见娇滴滴的一张脸蛋儿裹在锦被之内,一头黑发略有凌乱,这眼眉比起沈毓来,倒多了几分羞气。
四目相对,那雪如立马将头藏在被子里,耳朵根子早就胀红,由于生来白嫩,倒看上去是粉扑扑的。楚江寒心下后悔:由来酒色误人,倒真是不假!
猛地想起自己的宝剑,赶忙扑过去,提了宝剑拔出鞘来,却是原模原样,忙打开包裹来,点查了一番,画卷银两都在,又慌忙打开画轴,不由得懊悔起来:要是直接取道浙江,哪来的这许多事?
却听见雪如问道:“公子,这画中人是谁呀?”楚江寒被他一问,心下一亮:我正巧不知如何收场,索性如此一说。当下咳嗽一声,言道:“姑娘,我早已有婚约在身,这画中人,便是我未婚妻。”
楚江寒余光一扫,但见雪如竟然抽泣起来,楚江寒又不知所措,突然间那雪如又眼睛一亮,抹抹眼泪说道:“我也不在意什么做大做小,明媒正娶的,只要公子待我好就行。”
楚江寒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见门外有人喊道:“楚爷,衣服给您拿来了。”楚江寒走过去微微开条门缝儿,一把夺过衣物来,背过身去胡乱穿上,却只见雪如早就随便掩了身子便来帮忙,楚江寒心慌神乱,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便匆匆收拾包裹,突然间觉得少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待开门出去,猛然想起,原来是不见了二哥托自己交给海沙帮的《寒沙掌秘籍》。
当下也顾不得身边还有个雪如,掀开被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又看见床铺之上的血迹来,头皮一阵发麻。
楚江寒心说,自打进庄之前,明明将它揣在怀中,怎会不见了?许是昨夜酒醉给丢了,左右是自己义兄家中,便上上下下查找一通,也是寻它不见。又自懊恼起来:看来这酒嘛,以后还是少饮为妙。为今之计,还是快快离开此地为好。
于是便悄悄过了虹桥,但有管事儿的看见了,便要头前带路,楚江寒振声回绝不必,七拐八绕过了竹林,来到庄外又瞧见一片湖泊,那里有舟可度过?索性站在庄外,高喊任福。不一时任福连滚带爬,来到庄外,问得楚江寒要走,任福哪里还敢阻拦,即从隐蔽处拖出一小舟来,载了楚江寒,过了水泊。
楚江寒方才靠岸,远瞧见竹林背后冒起青烟来,任福瞧见了失声痛哭:“苦也!任爷来了,教我如何交待!”
楚江寒心下大惊,忙道:“糟糕!小楼之内还有人!”任福哭道:“楚爷不需担心,他们个个水性了得,只是我家任爷精心建造的这栋小楼,连同将近十年栽培的花卉,也就一把火烧了,倒叫小的如何交待?”言罢嚎啕大哭。
楚江寒顿足可惜,惋叹不已,忽然一声道:“谁?出来!”隐蔽处蹿出来一女子,体态丰腴一身红衣,梨花带雨,低声抽泣道:“是我烧的!”,却是雪如。
楚江寒还没开口,那雪如道:“我原只道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真丈夫,却也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楚江寒一时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扎进水中。
那雪如只是抽泣道:“这下好了,我一把火烧了这水月楼,任爷回来怪罪,拿我抵命好了,我自知是风尘花柳命如纸薄,算不得什么!”说罢又一抹鲛珠,挺起胸脯言道:“今后我偏跟着你了,任爷要来拿我性命,看公子管是不管?”
楚江寒更是无地自容,别看这雪如娇滴滴一介女子,却又是如此刚烈倔强,自己枉为大丈夫了,转而又想到沈毓,一时间心乱如麻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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