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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回东来西去人情薄

暴雨一连下了十数日,终于贾三郎的眼泪流干了。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贾三郎倒也看开了:活在这个世上,自己终究只是个臭虫、趴在别人脚边的蝼蚁。恶魔走了,他整整在炕上躺了三日,这才缓过气来,一口气走下了深山。

“什么美色、什么无极大道、老子就要活下去,活的比别人都好!”

一路上之,管他娘满世界的家毁人亡,管他娘满世界的哭天抢地,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指引他:“襄阳城,闲云庄。”

官家不让走官道,那爷爷就就绕道而去。总算在这日到达了襄阳城下,城墙被摇塌了,露出了一个豁口,三个穿着公服的持刀守着,贾三郎整整盯了两日,终于,趁着他们守夜打盹儿的时候,溜进了襄阳城。

饿肚子倒没什么,夜里冷也没什么,吃人的妖魔大发慈悲,留了自己一命,活下来就最好。远比杀了他更加痛苦的,是他那个再也不干净的婆娘,可怜巴巴地也跟着他走了一路。

襄阳城里都塌完了,百姓们都由官府指定,睡在了一处。妇人和孩子夜里还在哭,男人们也在抱怨,贾三郎找了个烂墙根儿一屁股瘫了下去,哼了一声,骂道:“哭,哭,哭,哭你娘的大头鬼,你们能有老子惨吗······”话也没说利索,便噗通一倒睡了过去。黑夜中,有个人蜷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脱下了衣服,盖在他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香甜将他从周公那里活活揪了出来——“粥······粥,我要喝粥!”贾三郎向前一扑,这才睁开眼睛。那真正该死的婆娘,正端着两个破烂海碗举在面前,而香味儿,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快喝吧!”婆娘拉着哭声说道。贾三郎狗一样抢过去伸手端碗,眼看着就要接过了,却又停住了手,顺势一擦嘴角:“呸!脏烂货!”

婆娘将碗轻轻放到了地上,忍不住“哇!”的一声,捂着脸跑开了,贾三郎见她跌了一跤,又吃力地爬了起来,心下一痛,扭过头去,泪水模糊了双眼。

“死回来!哪个敢叫你胡跑?”贾三郎扯破了嗓子,吼了一声,这一声盖过了孩童的哭泣。婆娘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过来,在离他三尺的地方,蜷缩了下去,再一次呜呜抽泣起来。

贾三郎发泄过后,端起了地上的海碗,一饮而尽。婆娘见他喝了,止住了哭泣,蹑声道:“官府在街对过设了粥棚,我找不到家什儿,找人要了两个······”贾三郎听她开始啰嗦起来,哼了一声,又举起了第二个碗,咕嘟咕嘟两大口,才把碗摔在了地上,一骨碌翻起身来,朝着人多的地方挤去。

婆娘失声喊道:“你回来!差爷不让乱走动!抓着了要挨鞭子的!”

贾三郎顿住了,良久喊道:“放粥的时候,再去舀来!找个大点的家伙,我没回来之前你敢先吃,看我不撕烂你的烂牝!”说着头也不挤向了人群。

日暮时分,贾三郎拉着脸回来了,见婆娘用一个破缸底舀回了米粥,足足有五六海碗。贾三郎一言不发,拾起了那个大海碗,用袖子一擦,伸到米粥里面舀了小半碗,喂狗一般丢到了婆娘的脚跟前,赶忙把头伸到一大盆米粥里,母猪似的吞了起来。

贾三郎吃得肚皮鼓鼓,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伸手抱住了怀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靠墙根儿呼呼睡了。

第二天鸡鸣方过,贾三郎便踢醒了婆娘,要她莫忘了去领粥,接着倒头又睡去。天亮时分婆娘领了粥回来,贾三郎分了婆娘半碗,自己吃了个大饱,接着倒头便睡。到了晚间,婆娘领粥回来,贾三郎照旧分了半碗给婆娘,自己吃了个大饱,入夜十分,又一声不吭,瞧瞧摸了出去,鸡鸣时分,才赶回墙根底下吃粥。

如此过了三日,顿顿吃饱,又兼他本就会些练气功夫,贾三郎脸上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容光,而他的婆娘,却日渐消瘦了。

到了第六日,官府的粥棚内梁米开始紧张起来,日中十分,婆娘才捧来米粥,贾三郎破天荒的分了婆娘四大碗,婆娘含着泪,喝得肚皮鼓鼓,又将碗底添了个干干净净。

贾三郎依旧一声不吭,倒头睡到天黑,又摸着黑出去了。

他婆娘今日高兴,满足的睡了个好觉。半夜时分,却被人从梦中摇醒。

“大姐,跟我来!”贾三郎做贼一般拉着她便走。

一声“大姐”叫的他婆娘似是得了恩赐一般,眼泪止不住的喷涌而出,脚步无比轻盈,好似再次回到了洞房花烛夜。

贾三郎做贼一般,拉着他小心翼翼地躲着巡夜的官差,他婆娘不敢多问,只是跟着他走,不由感觉贾三郎手上粘粘的。

贾三郎拉着婆娘,来到了一处深宅大院,他婆娘终于按耐不住,正要问时,猛被贾三郎捂住了嘴,一股腥味儿扑鼻而来。

他婆娘不敢再问,又被贾三郎连拉带拖,扯到了一处恶臭处。贾三郎趴下身子,当先钻了进去,他婆娘会意,也跟着钻了进去。

贾三郎蹑手蹑脚,拉着婆娘先是踩过一阵草地,紧接着又踩上了平整的砖石,他婆娘闻到了一股腥味儿,又是头一回做贼,早就害怕地哆嗦。贾三郎浑然不觉,拉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大房子背后。

高宅大院里的灯火微微照亮了眼前,他婆娘低头一看,贾三郎牵着自己的左手臂上染满了鲜血,右手正握着一柄锃亮的利刃。

他婆娘吓的叫出了声,贾三郎耳明手快,又一次捂住了婆娘的口鼻。

“谁?”一个男子颤声问道。

贾三郎的婆娘清楚地听到了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并伴随着老刀子抽出刀鞘的刮擦声,她不由得抖了起来。

他两个躲在暗处,望着脚下三尺开外的人影越走越近,一颗脑袋,两条膀子举着一把刀顺着柱子的影子一步步向前靠近。

“谁?”那个声音再次颤抖地喊道。贾三郎低声一哼,已经窜了出去,死死的抱住了他。

“仓啷”一声刀落在了地上,那人一阵抽搐,瘫软在了贾三郎怀中。

贾三郎力气极大,拎笼子一般,将那尸身弄进了房子中,又回过头来,一把将他的婆娘也拽了进去。

贾三郎的婆娘尿水失禁,定在了原处。

贾三郎喘着粗气丢了短剑,一把抱住了她,失声叫魂道:“大姐呀,不怕!大姐呀,回来……大姐呀,不怕!大姐呀……回来……”三五声后,涕泗俱下。

他婆娘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怪响,紧接着开始打嗝。

贾三郎见她还过魂来,更加抱得紧了,哭道:“大姐呀,我的好大姐,我的亲亲大姐,不怕,不怕!咱们不怕!”

“杀人啦……三郎,你······杀人啦!……快跑吧……咱们快跑吧!”贾三郎一抹鼻涕眼泪,笑了一声,泪水再次涌出,道:“跑?咱们才不跑呢!世道变了,跑到哪里,咱们都会受欺负!跑到哪里,都会有人随意来欺辱……”说到这里,他又再次抱住了婆娘,柔声道:“我想通了,你不是脏烂货,我才是脏烂货,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还能骚狐狸睡过呢……以后呀,以后咱们谁都不提这些了,咱们一起好好过,咱们要有钱,还要有权、有势,不再受人欺负了!”

他婆娘听得泣不成声,揪紧了贾三郎的衣服,不住地捶打这他,终于嚎啕大哭。

贾三郎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拾起了地上的短剑,拉过婆娘的手来,道:“这里原是咱们大明最大的财主家,这家人该是遭了仇家的抱负,眼下都死了······”他婆娘再次一哆嗦,钻进了贾三郎怀里。

贾三郎推开了她,咬着牙道:“咱们没权没势的,活在这个世上,就要受人欺辱,但咱们可以有金有银啊,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使唤奴仆杂役,想什么有什么······”他越说越颤抖,居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了火折子吹着了。

一阵刺眼,他婆娘害怕,口水混着鼻涕一下喷灭了。贾三郎咬着牙又费力吹燃,道:“你莫再害怕!这里刚死了人,算是凶杀现场,当官的派了人守在在外头,只留了两个胆大的在院子内看着,两个都被我戳死了!”他婆娘使劲吞了口唾沫,哆嗦着揪住了贾三郎的衣服。

贾三郎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拿了火折子,开始摸索。寻了半天,只瞧见些麻袋,用剑挑开一看,尽是些大枣儿。“娘的!”贾三郎吹灭了火折子,便往门口走,脚步声极大,他婆娘听了害怕,三步并做两步紧跟其后。

出了屋子,贾三郎不往回走,偏要往内院走去。他婆娘揪着贾三郎的袖子死死不放。贾三郎生气了,一把推开她,拔腿先走,他婆娘自己不敢停留,又抢上前去,再次揪住了他的袖子。

贾三郎见她再次跟了上来,越发胆大了。只是有钱人家的庄园,岂是他这种深山里下来的所能想象的?内院外院,厢房跨院哪里分得清楚,走廊套着走廊,屋子串着屋子,摸着黑寻了半天,也不知该推开那扇门进去搜摸,时间久了,他婆娘的胆子反倒回来了不少。

“奶奶的,金银财宝到底在哪儿呢?”贾三郎着急了,抬脚踹开了一扇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贾三郎一把将婆娘也扯了进来,又忙将门掩死,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燃了。

眼前的景象让二人惊呆了,桌倒凳歪,红烛碎地,鸳鸯红被被扯的凌乱不堪,他婆娘出声道:“三郎,咱们出去吧!这里,这里······像是个洞房,我怕有······”

“有什么?有女鬼啊?”贾三郎偏又唬起他婆娘来,活似从前。他婆娘蜷缩着身子,点了点头。贾三郎哼了一声,道:“鬼有啥可怕?可怕的是人!”说着拾起地上的两个烛台来,又点着了。

屋内更亮了。贾三郎歪着脖子开始四下摸索。“银子!”他婆娘喊了一声,扑向了梳妆台。贾三郎见她拾起了一个簪子,骂道:“才这么点儿,管个屁用!”自顾自地搜寻着。

“我看这布置,这里该是这家主人的的洞房,既是主人家的房子,肯定有金银财宝!”他婆娘回道:“你怎么知道?”贾三郎听他婆娘胆子大起来了,回道:“我怎么知道?我呀······”转过头来,却瞧见他婆娘正对着铜镜往头上插簪子。

见了婆娘这时候的发起骚来,贾三郎心下怒起,喝道:“快找金子!”他婆娘这才端起烛台,沿着墙边仔细寻摸起来。

二人搜了一阵毫无无收获,贾三郎一阵气馁,狠狠地跺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骂道:“日你妈,银子呢?”

他婆娘赶紧道:“这家人刚造了灾,官府的人进进出出的,有金银也早被他们拿走了,哪里还轮得着咱们?”

贾三郎红着眼骂道:“呸!你个乌鸦嘴!找不到金子,咱们注定是贱命一条……”又一骨碌翻起身来,道:“肯定有的,咱们再找!”又扯去了秀床上的被褥,用短剑一寸寸戳去。

门外一个粗苯的脚步一重一轻响起。贾三郎婆娘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向贾三郎望去。

贾三郎吹灭了蜡烛,捏紧了短剑,靠着窗子贴耳去听,外头又没了动静。

他婆娘颤声道:“官差来了,快躲起来吧!”贾三郎朝她胸口使劲捅了一肘示意禁声,又过了片刻,门外依旧没有响动。

贾三郎微微舒了口气,还是拉着婆娘的手,悄悄地移到了角落里毛了下来。

忽然房门被推开,噔噔噔晃近来一个大汉,吓的那婆娘牙关不停的哆嗦。

那人闷哼一声,又吸了一口凉气,道:“你两个毛贼,想要活命,就藏好了,千万不要说话!”贾三郎夫妇未敢多言,使劲儿挤了挤。

门外精干的一个声音道:“回禀七把头,那厮躲了进去。”又一个沉声道:“不打紧,他受伤了,跑不了!叫兄弟们都围好了,活捉了他,我给你们请赏。”

屋中一阵死寂,只传来了那汉子又一声闷哼,再也没了动静。贾三郎握紧了短剑,几次想跳起来率先戳死他,却还是未敢动手。

“咝啦”一声,那人似是扯烂了衣服,又听见一声冷哼,那人轻声道:“好剑法,好剑法!”

门口那个沉声道:“陆先生,我奉军师之命,在此专侯多时了!”屋内这人回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门外那个道:“我只奉命办事,别的一概无可奉告。”

屋内这人沉声道:“相好儿的,我看你们是吃了豹子胆,活腻味了!”门口的冷笑一声,回道:“陆先生,你比起‘神州七杰,乾坤一剑’来,又如何?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布了小范蠡的后尘!”

屋内这个呸了一声,道:“我知你习的是武林中秘传的八极拳,但陆某也不是吃干饭的!今夜你们若是敢踏进我楚兄弟这扇门开,我保管你们各个死无葬身之地!”

外头那个沉默了,半晌道:“陆先生,刚刚咱们俩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可惜啊,你此刻已中了我兄弟一剑,再斗下去,吃亏的,还将是你。”

屋内这个哈哈大笑,道:“好啊,你不信,咱们就试试!”

贾三郎夫妇忽感觉门被撞开,又听见有人一声惨叫被摔了出去,惊惧之余,这人冲门外喊道:“第六个了。”

门口那人沉声道:“抬下去,好生将养!”又没了动静。

“陆先生,你不要逼我!”门口那人又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霹雳怕啦”一通响后,又有几人破窗而入,“噌噌噌”似是拔出了刀剑,贾三郎夫妇躲在角落里,但感觉耳根子一凉,一阵乒乒乓乓之后,几个人又被丢出屋去。

一丈外传来了粗犷的喘息声,似是巨兽扇呼,随时便要张开血盆大口过来吃人。贾三郎哆嗦起来,那柄短剑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眼前“轰”地一下,那人一把抢过了地上的短剑,紧接着火花四奔,周围的歪桌烂椅不停的摔在墙壁与地上,贾三郎夫妇失声乱叫,把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一前一后两声闷哼,房门被踢破,有人再次被甩了出去。

“姓陆的,我倒要看看你……你究竟有多少血可以留?”外头那人倒了一口气,向内喊道。

屋内这个病大虫缓了半晌,咬着牙回道:“咱们彼此彼此!”

外头另一个喊道:“七把头,您这一刀伤他哪儿了?我看他快不行了!”那沉声的回道:“我在你那一剑上,又补了一刀!”

另一个大喜,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冲进去拿了他呀!”说着似要往里闯。

“慢着……”那沉声的一阵剧烈咳嗽,咳完道:“……小心上当!”

另一人惊道:“怎么?这一剑一刀……还,还要不了他的命吗?”那沉声的道:“此人是峨嵋道门一派的绝顶高手,就这两下,怕是要不了他的命。”又拔高了音调,道:“大家听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可轻举妄动!”

贾三郎婆娘早被吓傻了,窝在贾三郎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贾三郎见识了这两伙子人的手段,更是叫苦连天,泪水哗啦啦往下流,心中咒骂道:“奶奶的老天爷,你待我也太不公了……说好的富贵没求到,眼看着又要被着两伙儿妖魔给吃了……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旁边这条大虫呼吸渐渐变弱了,“当啷”一声,手中的短剑也掉在了地上。

门外那个沉声的听到了动静,开始说话了:“听着,这姓陆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待会儿大家听我的,一并冲进去,活的不成死的也要!”一堆人压低了嗓音齐齐回道:“是!”

那人又道:“这里有还有两个活的,也一个不留!”

“也……一……个……不……留!”贾三郎心如死灰,“呜呜呜”哭出了声,婆娘见他苦了,越发可怜的往他怀里蹭。

“也一个不留――凭的什么?”

贾三郎哭了几声,咬紧钢牙唰地站了起来,摸索着向那条死大虫走去。他真希望此刻这条大虫再一次生龙活虎的站起来,冲出去将外头那些活孽畜通通砍死――一个不留的该是你们!

贾三郎伸手摸到了那条大虫,体温尚在,胸前黏黏的,又顺着莫向了胡茬子,停在了口鼻处。

贾三郎失望的叫了一声,“吧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已没了呼吸!

他婆娘冲上前去,居然蠢猪一般问道:“怎么啦?”贾三郎失望加奉怒,冲她吼道:“怎么你妈!他死了!咱们也活不成了!”他婆娘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嚎起丧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外头的听见了对话,踢倒了门窗,齐刷刷破门而入。贾三郎夫妇嘴里号喊着,手脚并用拼命往角落里爬去,只是手脚无力气,怎么也爬不动。

“点火!”那沉声的一声吩咐,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妈呀!”贾三郎的婆娘杀猪一般尖叫一声,贾三郎也吓了个半死――又是他们!黑衣黑帽,二三十的大小伙子。

“骗人的!是他骗人的!我早就该知道,恶魔是不会有好心的!”贾三郎两眼一呆,喃喃地说道。

“吃了我的酒肉,便要日我的女人,日了我的女人,便要杀我!恶魔哪里会有好心?还说是指给我富贵,还不是骗我千辛万苦来这里,再叫你的另一波同伙来杀我……”贾三郎冷笑一声,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

当先一个斗篷罩面,胸前一道口子自右向左斜肩而下,正在往外渗血。那人走了过去,围着那死人道:“就这么死了吗?我可不行!”

另一个弯下腰去摸了半天,回道:“七把头,他失血过多,外加用力过猛,已经死绝了!”

斗篷罩面的将刀回鞘,仰着头一个深呼吸,也不言语了。

余下几个也都回剑入鞘,各个放松了肩膀,输了口大气,一个道:“这姓陆的比石象和小范蠡还难缠,伤了咱们足足十个弟兄!”

斗篷罩面的沉声道:“十一个!我也被他伤了要害,再斗下去,撑不过三五招!”

众人闻言都低下头去,斗篷罩面的见众人低落,道:“此人是武林风云榜上的绝顶高手,咱们栽的不冤!”

众人闻言复又抬起头来,挺胸拔背精神抖擞,另一个岔道:“七把头,这小子用的短剑可是一把神兵利器……”

那斗篷罩面的点了点头,道:“像是军师的鱼肠剑!”

与人诧异之下欲再问,那斗篷罩面的道:“想要活得久,就只管办差,旁的休问!”众人闻言纷纷不语。

那机灵的又岔道:“这里还有俩……”众人又都回过头来,看向贾三郎夫妇。

可怜贾三郎夫妇,富贵未求成,此刻却又沦为砧上鱼肉,虎口羔羊,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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