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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只是要这一个头衔。地方的权力也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永熙州地域特殊,比起把持此处的行政系统,掌握平安司无疑更能让柳怀钧手中的权柄具象化。
然而周启年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以宋域对周启年的有限了解,此人虽然看似溜须拍马,毫无底线,但心中其实原则分明。真要涉及一州州务之类的大事,必然是油盐不进、鼻孔朝天。柳怀钧要拉拢他并非易事。
如此一来,在平安司极有威望,却只能退居丹房的前司判钱秀就是一个很好的拉拢对象。
“我不敢假定钱秀一定想当这个平安司管事,只是如此一来,他在这件事里才有动机。”宋域感觉故事已经逐渐串成了串,但还缺少证据来佐证。
杜安辰突然抬了抬眼:“你刚刚说,这个钱秀只掌管丹房?可我看他修为不低,这得是什么伤才会让他去做平安司的后勤?”
宋域一拍大腿:“所以,他的退居丹房或许都不是平安司中人说的那样的美谈,而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若在其位,周启年的位置就会不稳固,所以才将他赶去了最无关紧要的丹房。讲道理,我这样的修为都可以当司判,钱秀总能比我更有资格!”
解南石点了点头,对这番说辞显然已经有了一些信服。只是他天性谨慎:“这些都还只是猜测。你不如现在就去平安司点卯,再多打听打听钱秀的事。”
宋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小小的龟裂,最后长长叹息了一声,那两手一摊的样子像极了周末被迫起床加班的社畜:“行,上班嘛,总是要面对的。何况我这份差事已经够闲了。”
杜安辰也跟着附和,她都这么忙了,自然乐得看老板比自己还忙:“你也可以试着与钱秀接触。在平安司内,他身上那种古怪的功法或是法宝八成是发挥不出效用的。你或许可以找出他的破绽。”
“知道了、知道了。”宋域摆了摆手。不过走出两步,就见解南石仍站在原地:“你不一起来?”
“我有别的事要做。”解南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一切小心。”
“行吧,你也多加小心。”宋域耸了耸肩,看向杜安辰:“也不知道小七那边怎么样了,你有空盯着点那边。”
杜安辰白了一眼,他也不看看给自己派了盯着多少人的活,自己像是有空的样子吗?
宋域自觉交代完,也不在意杜安辰的态度,大摇大摆地就出门去了。
……
被宋域惦记的戚容此时正在对着州主府的下人发脾气,并且砸碎了所有端上来的早膳。
在州主府的这两日,他过得都不算好。纵然有随意道长在侧看护,再加上州主府外还有一个背景深厚的宋域,柳怀钧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出手。但却没少明里暗里都在用戚白笙做要挟,拿他父亲以前的用品和身边的亲信,几次三番地刺激他。
戚容纵然混迹街头三个多月,已经迅速成长了不少,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幼童。最开始的时候,他咬牙忍了几次。直到两天前,柳怀钧拿来了一块带血的衣物碎片,戚容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父亲的衣物。
戚容当场崩溃。不过当他看到柳怀钧眼底隐藏的笑意时,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人的目的就是在逼他爆发,他现在动手只会中了对方的下怀。
戚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着城门前宋域的叮嘱,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若是柳怀钧真的已经得手,那么他戚容才是彻底变成毫无价值的存在,犯不着被如此“礼遇”。既然柳怀钧这么迫切的想用自己引出父亲,他为什么不能从柳怀钧的行动去推断如今父亲如今身在何处?
一旦想通了这个关节,戚容的胆子就更大了。撒泼摔东西闹脾气是常有的事,一时间闹得整个州主府鸡飞狗跳。他闹,随意道长也陪着他闹,丝毫不顾及自己剑阁长老的身份和形象,将全府上下都指挥的团团转,今天要酒明天点肉,次次都不重样。
戚容本身的身份、随意道长的背景,都让州主府的人头疼不已。对此柳怀钧仍让下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戚容身边“照顾问候”,自己却迟迟不在府中现身,想着以此来挫一挫小孩子的锐气,就等这少爷一鼓作气之后的衰竭,再来最后的致命一击。
为了攻克戚容的心理防线,又以少主年纪大了,不应当与外人同房为由,刻意架开了随意道长——彻底分开是不可能的。老道人胡须一捻,固执地表示顶多只能和戚容是个隔壁房的距离,再远了他就睡走道。桃花坞里的草屋都睡得下,砖瓦房子随意道长自然也很是随意。
于是在回府的第二日,随意道长的房间便被安排去了隔壁。
戚容对此很不满。他打发了一批仆人后,便怒气冲冲地跑去隔壁房:“道长!你若不在身边,我无法安心!”
随意道长却神秘兮兮地对戚容讲:“正是要分开,我才好看看这位永熙州副州主打算怎么对付你一个小孩子。放心吧,光天白日的,就算我不在你身边守着暂时也是安全的。我去看看这州主府有没有哪里多了什么蹊跷。对了,你之前看到有人伤了你爹,是在哪一间?”
“二楼最左侧有一间书房。”戚容说到这里,竟是鼻子一酸,他平日便是在那里被戚白笙教导读书写字的。
随意道长不知道个中辛密,只看戚容这可怜模样,伸手摸了摸戚容的头以作安抚。笑容慈爱,却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戚容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说:“道长,你还是回来和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去查,说不定就能找到我爹在哪儿的线索了!”
随意道长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孩子,我们如今寄人篱下,隔墙有耳。这样的话还是别再说了。柳副州主是个体面人,你大可安生。”既然是体面人,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一个小孩动手。
所以这几日才会想尽办法刺激戚容,让他自己出现纰漏。
戚容看着随意道长以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的“你自己去”,若有所思。便调转话题,说了许多有的没的。可能是和宋域在一起久了,戚容觉得自己现在很戏精,将一个任性孩子的模样演绎得天衣无缝。
随意道长则扮演着安抚孩童的长者模样,反复说这些“只要有贫道在,你不必担心”的类似的话。手指在桌上却是不曾停过:“至少有四五人盯着贫道。但盯着你的人没有那么多。”
戚容的身子整一个就僵了,他感觉到了被轻视,但很快便释然了。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轻视是他的优势。
方才戚容也担心隔墙有耳,说话还是藏了一半。州主府不止是普通的府邸,更是永熙州的心脏。戚白笙极有前瞻性地为防永熙州将来的祸患,在州主府中设有不少暗道密室。
戚白笙没有瞒着柳怀钧,但也没有系统地带他一间一间去看过。想到柳怀钧之前手上拿着的那块黄玉,想来柳怀钧也是最近才找到了戚白笙。只是戚白笙一定还有自己的防事,这才让柳怀钧不得不将戚容架起来。
这样看来,戚白笙之前或许就是藏身于某间柳怀钧并不知晓的密室里。
想到这里,戚容的心就怦怦地跳。找到父亲,就等同于找到了柳怀钧的罪证!复仇的信念并未让孩子发昏,他也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有几人盯我?”
随意道长看了一会儿那些字,在戚容几乎为此着急的时候,他给戚容塞了三道符,并没有回答戚容的问题,而是在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隐身,不出声不破,一炷香。”
这之后,二人便不再写字了。戚容见没办法劝随意长老跟自己回房同住,跟对方大吵一架,便“负气”离开。
……
戚容那边的委屈宋域看不见,却也能猜测到一二,所以才会特意交代杜安辰多盯一盯那边,当然他也期待小七那边能给自己带来惊喜,毕竟这孩子答应找到剑阁长老之后,就给他柳怀钧作案的证据的。
宋域丝毫没有压榨童工的自觉,从马车上跳下来,溜达进平安司。
今天的平安司对待宋域的态度依然称不上和善,但宋域自来熟、脸皮厚,愣是架着几人与自己谈天说地,美曰其名要了解了解永熙州平安司的历史。
不知是不是他的真诚起了作用,还真让大家对他有所改观,当然按照宋域自己的看法,这主要还得归功于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只要能一起八卦,等话说过几轮,大家都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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