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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清了郊外的光色,淡褐光色,看来······云洛九叟之中还真有隐世元亨啊!”素袍人语气淡然,似在讲述一桩与己无关的坊间趣事:
“对付上官唯和云洛九叟,只可剿灭,不可征服,若全力围剿,成本极高而收益甚少,不划算,说到底,也怪苍野他们行事太过鲁莽。”
这倒成了自己人的错?古蔺·浩波抬头,望着那道直直挺立的背影,讶然道:“那······这事······”
素袍人的生命力仿佛完全凝结于时光之中,只随时光流动,整个人长久凝立,身形几乎化作窗台的一部分,语气也格外平缓:
“我不宜露面,你尚待入界长修,以期赢得大突破,‘百骄计划’也在实施之中,如今家族明面上的强者个个都是实力平平,以他们的修为,剿灭行踪飘忽不定的上官唯与云洛九叟,几无成算。
所以,这笔账姑且记着,待‘百骄计划’完成之后,咱们再算旧账,到时候,荡尽几个山野游魂,易如反掌!”
眉峰耸动,眼底浮起太多的不甘,古蔺·浩波迟疑良久,最终换了话题:“洛菲城与周边诸郡尚有三成宗门未表态效忠,咱们······是否先消停消停?”
“不,不用停。”素袍人依旧是顿了许久才发声:“用些手段,收编各地宗门以图完全颠覆普天之下的力量对比格局,此事刻不容缓,不过,告诉底下人,凡事须讲策略,不可一味逞强,不该碰的人千万别碰。”
嘴角抽搐,古蔺·浩波有如跳蚤遍身,通体难受,他抬手挠挠腮帮子,嗓门随即变粗:“那个叫火旭的小子引柳如丝前往恶寒谷一带,依我看,这是居心叵测!”
“原来柳如丝身边还有同行人?奇怪,刚满十六岁的小子,会有如此心机?”素袍人面色无改,不过,他的注意力渐渐偏离了古蔺·浩波语意的指向,飞往另一个地方。
直到此时,素袍人近乎凝滞的目光才出现了一阵明显的荡动,语气变得略显刺耳:“咱们早就怀疑上官唯蛰伏于恶寒谷附近,而大帝与皇后耳目甚多,他们更是心明如镜,且知晓柳如丝和上官唯之间的旧情,所以,我怀疑,柳如丝外出,大帝与皇后应有暗中提供便利,顺水推舟之嫌!”
“啊!”古蔺·浩波猛的一惊,如有所悟的道:“今天早上在冬试现场,皇后和柳如丝、火旭虽未三人同聚,但皇后与柳如丝,柳如丝与火旭,俩俩之间都有互动,如今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那又怎样?到头来终究是无端揣测。”素袍人话说得轻松,可眼中忽然闪出一抹阴森的戾气,顿了数息时间,方撇嘴道:“呼兰·雪婵,是个人物!”
······
一橘一白两道光团飞掠于恶寒谷谷底,光色映出一层层绵延无际的褶皱冰体。
神识终于捕捉到那缕熟悉的气息,柳如丝激动得肩头直颤,定准方位,她敛起能量光团,任凭身体缓缓坠向底下坚硬的冰盖。
咔!
听见异响,火旭连忙悬停,回首望向柳如丝。
“阿唯,唯哥哥,我知道你在这里,可你······为何总是避着我呀!”柳如丝瞬间化身为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柔声呢喃,泪落如雨。
火旭吃惊的睁圆了双眼,他委实不能理解,阅历颇丰的柳院长以八旬之身,泪腺为何依然如此发达,她说哭就哭,而且一哭便是泪珠连串滴落。
许是攒泪攒了三生三世吧,丰沛的泪水足够连淌三日三夜!
“唯哥哥,我虽活着,可心已半死,若非牵挂着你的下落,这颗心怕是早已死透,空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唯哥哥,你仔细聆听,听听,是否听见了这颗永远为你跳动的心啊!”
柳如丝的声音在幽暗的谷底飘荡,字字泣血,声声催泪。
鼻子有些泛酸,火旭晃晃脑袋,心底更多的感受却是疑惑。
原以为人生易老,再炽烈的情感也经不住岁月的销蚀,一切都会被时光稀释,可现实的答案恰恰与此相反,时隔整整一个甲子,白发胜雪的柳院长照样是情烈似火,为情癫狂。
“她长着一颗永不衰老的少女心。”火旭暗忖道,情绪却被柳如丝悄悄带偏,他不禁暗暗责怪那个穴居老者心肠太狠,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唯哥哥······”
又一声呼叫刚刚响起,便见谷底橘光乍现,光色来自一颗巨大的冰球,圆冰正中央部位映着一道直挺挺的人影。
上官老先生?火旭揉揉眼睛,定睛细看,发现那人正是穴居老者上官唯!
上官唯把自己封闭在冰球之内,此刻一脸愧疚之色,以近乎忏悔的口吻道:“如丝,我伤你至深,来世都不值得原谅!我······无颜见你。”
冰球并未阻碍声音的传播,说这话时,上官唯脑中久久浮现着六十年前的一幕情景,彼时,他对柳如丝决绝的道:“你我缘尽,从此一刀两断!”
这番话伤人又伤己,一对情意缱绻的年轻男女,临到分别时,一个肝肠寸断,一个心如刀割······
往事不堪回首,上官唯背对着柳如丝,垂首而立,似在默默忏悔,冰球中的橘光映出他略显佝偻的背影。
“不,阿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即便错怪,也算情有可原,当年柳宗遭受灭顶之灾,我何尝不是恨满天下?”柳如丝奔至冰球前,脸颊贴冰,颤声道:“六十年来,我从未怨你恨你,相反,兰苑往事,历历在目,在我心底,它就发生在昨天!”
“如丝!”上官唯的情绪瞬间崩溃,他双手抱头,嘴里发出几声呜咽。
老汉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火旭见状,只想笑,一点都没被感动到。
“火旭小子,还不快滚!”上官唯的语气里怒意满满。
敛起能量光团,火旭落地,无赖似的笑道:“没地方可去,再说,这里比较好玩。”
“一边凉快去!”
低喝声中,强光闪耀,冰球骤然解体,一片橘色能量云先于上官唯的身体掠出,卷起火旭,将他投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一息之后,天光乍现,火旭稳稳落在一片开阔的平野上,他抬眼一望,只见空中阳光明媚,四周鸟语花香,溪流淙淙。
稍远处,一座雅致的白楼掩映于蜂飞蝶舞的花林间。
恶寒谷之外,冬雪遍野,眼前的平野却是春暖花开,而这方春色,上官唯曾以橘光返照的方式让他隔空窥视过,今日身临其境,火旭顿觉此地沁人心脾的美景远非当初一抹投影可以括尽其妙。
这里显然是一个独立空间,终年长春,没有季节更替,看上去似乎根本不属于恶寒谷与绝生荒冈,甚至不属于整个羲和星球的时空体系。
“邪门,难道数百万年前,昊天强者曾在此辟出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异空间?”望着周边景物,火旭突发奇想。
视线漫无目的掠向稍远处,但见九曲回肠的溪流之外,绿草如茵的原野上,码放着十余堆褐色石板,仿若一座座小小的山丘。
褐石反射阳光,迷蒙光影映入他的眼帘,化作淡淡的三彩微光,这一刻,魂海张开,微微荡动,其间隐隐有浮云舒卷,云过之处,留下大片奇怪的印记。
“三彩微光!难不成彩瞳女植入的记忆被激活了?”火旭兀自惊道。
魂海渐渐闭合,神秘印记随之消失,但印记描出的形状却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他永生难忘。
火旭不由自主的奔向绿色原野,奔至如丘的石碓前,飞上去,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不停往返,搬运一块块重逾万斤的巨型石板,在草地上拼凑那幅被脑海收藏的几何图形······
溪边石径上,一对皓首翁婆相依相偎缓步走来,望着远处忙碌的搬砖少年,二人喁喁私语。
“真打算吧咱们六十年前联手所得,你秘藏至今的那两片玉牒赠给火旭?”
“没办法,火旭小子禀赋逆天,赠给他,珍贵的玉牒才算适得其所。”
“可是······那是咱们的定情之物啊,拱手送人······罢了,凭火旭的天赋,他承受得起这份馈赠。”
“这么一说,火旭小子还真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已嘞,不行,我得收他一大笔银币,以作补偿!”
“嗯,不好,在我眼中,再多的银币也是浮云。”
“那怎么办?干脆这样,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嗯,不好,模样与你年轻的时候一样俊俏,打坏了怪可惜的。”
“啊······哈哈哈······”上官唯手舞足蹈的大笑,“那就只能便宜他了!不过,不是现在,这小家伙正在修炼一种颇为邪门的神功,待他大有成就之后再赠玉牒,方能锦上添花,否则,功法混杂,他极有可能因此走上岔路。”
浅笑依依间,瞥见草地上由褐色石板组成的奇怪图案,柳如丝神色骤变,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惊道:“那是什么!”
草地上,火旭已完成拼图游戏,他站在石板高堆上,盯着底下的拼图,一手环胸,一手托腮,凝眸沉思。
上官唯和柳如丝掠来,围着图案绕飞一圈,甫一落地,柳如丝便愕然道:“真像!上官宗和柳宗惨遭灭门后,我曾先后去现场查看过,当时,事发地就有这样的诡异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啊!”
“不,还是有区别的,这副图案非常复杂,与之相比,上官宗与柳宗血案现场所留图案更加简单,像是此图的某个局部。”虽说眼底恨意浩荡,但上官唯的语气仍不失平缓:“火旭,此图有何含义?”
“上官先生,这番洞天,还有这些褐色石板,都是出于您老之手么?”火旭答非所问道。
“不,当初我也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才发现了这处世外之地,在我出现之前,它们早已存在。”上官唯解释道。
眉头微蹙,火旭叹道:“唉,烧脑!情况有些复杂,要解开图案之谜,怕是颇费时日。”
“那你就别走!”上官唯用力挥手,断然道:“在此一边修炼,一边解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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