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法术也有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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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坚信必胜的士兵，是什么让他们恢复了正常，像正常人那样知道恐惧？

这个疑问初生，是因为主力队形中侥幸逃生的那几个兵。但涂生紧接着便卷进了白刃拼杀，这个念头随即沉入脑海深处。

沉没，但并未消失。

激战中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兵，组长陈叔显然嘱咐过他：留神那个想临阵脱逃的家伙。陈叔既然放心将这样的任务交给他，说明此人意志坚定，绝不可能贪生怕死。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个兵在血战厮杀同时，仍旧像根扎在后背的芒刺一样，死死盯着涂生。

如此勇敢的士兵，或者说，疯到这种程度的家伙，是什么让他恢复了正常，像正常人那样知道恐惧？

因为前面那几个怕死天兵而生的疑问，一度沉没在脑海深处，却又被这个兵拽出了水面。

就在这时，涂生又发现了头发颜色的变化：沃伦天兵的红发，变回了士兵原来的发色。

疑问，加上怪事，两者一碰撞，涂生心里已经如明镜一般：发疯的都是红发士兵，恢复自己发色以后就会头脑正常。

红发沃伦。没有红发，就不再是沃伦世家的士兵，头脑也不再受沃伦世家控制。

这些士兵的头发为什么恢复正常，涂生并不知道答案。但他从小当兵，习惯了行伍中的上下级关系。世家对天兵的绝对控制，立即让他联想到了军队中上下级之间的指挥隶属关系。

击倒指挥者，抹除上级对下级的制约。

这不是推理得出的结论，而是出于本能、不假思索的行动。

他现在能看到的上级，还活着的，只有一个组长，郑大椿。

一击之下，立见成效。

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解除世家对天兵的控制。从最低级的小卒到起指挥作用的教头、力士、金刚力士，每一个天兵的头脑中都被他们所属的修仙门派下了禁制。只要禁制未遭破坏，这些天兵的头脑以及意识便掌握在宗门手里，执行宗门下达的任务时全身心投入，不惧艰险，不计生死，而且至死都抱着必胜的信念。

轻易脱钩，是因为近期的沃伦世家极不正常。

在这片与数十个俗世国家接壤的广大地区，第一流的修仙门派只有玉门白家等一两个，多的是只有十几二十个修士的小门小派。本来各自闭门修炼，大家相安无事，但这几年因地灵出世，大劫将至，这些门派纷纷动起了脑筋。稍大些的宗门想的是兼并，更弱小的想的是合作。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实力，好在天劫中存活下来。

沃伦世家属于最弱小的那一批，早早地便与上河门、下河门等派别携手合作。实力稍强的宗门以薛家为代表，走的是兼并扩张的路子。薛家仗着与白玉门联姻，咄咄逼人，将沃伦世家压得喘不过气。

最近一年，有消息说薛家与白家决裂。沃伦家本以为形势会有所缓和，谁知薛家竟变本加厉，攻势愈急。沃伦家眼看就要灭门，不得已之下大开方便之门，拼命招揽散修助拳。火烧眉毛的时候，连天兵这种修仙界里最微不足道的武力也不放过，有一个算一个，拉到篮子里就是菜。

沃伦家原来只有十个兵，靠坑蒙拐骗，短时间内拉来了几十个。这些都是原来的宗门覆灭之后剩下的残兵。若宗门还在，禁制犹存，天兵们绝不会改换门庭，另投别家。

人虽然来了，但还没有种下禁制。按宗门私兵的标准，这还远远不能说是沃伦家的兵，只算一伙雇佣兵。

没有禁制，就是空有一具超强的躯壳，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意志。哪怕俗世的普通士兵，垂头丧气也打不了硬仗。没有压倒一切敌人的信心和勇气，天兵的战斗力同样会大打折扣。

战斗力受影响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忠诚。

但在头脑中种下禁制难度很大，低阶炼气士没那个本事。就算高阶修士动手，都必须小心谨慎，缓缓而行。做得急了，很容易搞乱了脑子，将一个好好的天兵弄成废人。

眼看就要打仗，哪有余暇慢工出细活。情急之下，沃伦世家的主事者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这就是“连接与传递”。它原本是沃伦世家极力开发、供修士运用的一种功法。沃伦世家缺少大威力功法，和人交手往往吃亏。宗门的高阶修士在外游历时，听说修行界有一种秘术，能集合数位修士之力，将众人的法力瞬间转到一人身上。相当于让一个修士突然间法力倍增，大大提升其战斗力。

有了这种秘术，弱者可以短时间内变为强者，对沃伦世家的吸引力不问可知。可惜传说只是传说。沃伦家数代修士钻研一百多年，只勉强实现了“连接”，让几个修士意识相通。却怎么也做不到“传递”，无法将法力从一个修士转到另一个修士身上。

费了这么大力气，仅仅得到了一个废物功法。沃伦修士沮丧之余，总想废物利用，让它好歹派上点用场，最后竟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一个用途：用在天兵身上，能让天兵的头脑禁制“延伸”出去，扩展到没有禁制的其他天兵身上，让后者也像种下了禁制一般。

这种用途，其实只是聊胜于无，只能勉强安慰那些在“连接与传递”上下了数十年苦功的修士们。若想控制天兵，直接给他种下禁制，不就完了？何必绕这个圈子，从已有禁制的天兵那里延伸。说句粗话，这叫脱裤子放屁，白费手脚，根本就是个笑话。

但现在，这个笑话竟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

新招的这批天兵来不及种下禁制，沃伦修士便用上了这个连接与传递之法，扩展原有十名天兵的禁制，每个亲兵带两三个残兵。法术生效之后，沃伦家顿时便了几十个死心塌地的宗门私兵，可以立即奔赴战场。

但这门法术毕竟不是直接禁制。它的缺点就是，一旦真正有禁制的士兵阵亡，他那一组扩展禁制的几个兵便立即脱钩，其头脑不再受宗门控制。

为了尽量规避这种风险，沃伦世家特意将真正的自家亲兵安排在靠后的战斗位置。正常的做法本来应该由各个战斗组长领先冲锋，现在却让新入门的残兵充当锋线尖兵。这种安排本来还算稳妥，谁知上河门下河门两支友军被薛家收买，在后方捣鬼。沃伦天兵临时前队变后队，位于最后的亲兵顿时成了第一线的陷阵死士。加上上河门下河门突然发动，猝不及防，亲兵几乎被一扫而空。

只有两个临时脱离队形的小组还有亲兵，郑大椿和陈叔。陈叔又紧跟着阵亡，他那一组的几个兵立即崩溃，被涂生看出了底细。

打昏郑头儿之后，战场上再也没有了沃伦天兵。

只有十来个仓皇失措、吓破了胆子的残兵。

涂生厉声高呼：“向我靠拢，听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