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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下山路上的三个人并未注意到山上的异样,自然也不知道三个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埋下的尸体此时已经要被尾随几人许久的高隐挖出。
就算他们知道尸体被挖出,也不知道高隐要拿此来做何事,所以似乎也便没了知道的价值。
“莫非青阳宗仍不知道此人的死讯吗”李玄空手中攥着那个写着“方林”二字的令牌,说道:“应当把这个身份令牌交给青阳宗。”
“或许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王潜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再说话。
许桓好奇道:“刚刚扶你起来的时候你好像一脸神秘,看你的手也不是很自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王潜惊讶道:“这都被你注意到了”
许桓顿时无言,过了片刻才说道:“你的脸不像能藏住事神秘得太过刻意了。”
王潜一副“这就是你不懂了”的神色,缓缓伸出手,在李玄空和许桓好奇的目光中露出了手中的事物。
“这是什么”
“这是从死者牙缝间拿出来的。”
许桓睁大眼睛,定睛一看,看出了些端倪,问道:“这是被咬下来的皮”
“准确来说,还包括一片肉。”
那确实是一块微小的沾着干涸血液已经干瘪的带着表皮的肉。
李玄空不解道:“这张皮说明什么呢”
王潜解释道:“那名这说明两者发生了一些缠斗,虽然这名青阳宗弟子死了,但杀人者也被青阳宗弟子用牙齿咬伤,甚至扯下了一片微小的皮肉卡在了牙齿间。”
许桓若有所思道:“脖子上的伤痕在喉咙处,说明杀人者是从身后将这名青阳宗弟子勒住,能用嘴巴咬到的地方只有手了。”
许桓眼睛一亮,明显说到兴致上,继续说道:“如果能咬到手臂,说明此时还未勒住这名青阳宗弟子,杀人者除非力气惊人,否则在吃痛的情况下应该很难再使绳子继续前进,可如果是已经勒住或者是即将勒住脖子,那么咬到的只有手,甚至是手指虎口左右的部分。”
一口气不带喘的将这一套推理说完,许桓突然觉得这真是今年做过的最有成就的脑力活动了。
听完许桓的说辞,李玄空沉默许久,赞叹道:“许兄,你真的很厉害。”
许桓连忙摆手,谦虚道:“都是信口胡诌,哪有什么厉害的。”
李玄空突然笑了,“我不擅长这些事,在我眼里,许兄确实很厉害。”
王潜咳了咳,傲然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些也是我想说的。”
“王兄自然是不一般”许桓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想被夸两句,应付地夸了两句,只是不知道说的话是否真心,话中真假各占几分。
“免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很不一般。”王潜觉得许桓的夸赞太过刻意,没有什么真心实意,果断打断了对方。
李玄空思考后,缓缓说道:“虽然这块皮肉很微小,但终究是被长时间风干萎缩的结果。照这么说,凶手手上应该会有着一块凹进去的伤痕。”
许桓回忆了一下,对于王富贵的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或许应该去确定一下虽然觉得不像是他做的,但是很多事都不是感觉能出来的。
“无论怎么说,再说吧。”王潜疲倦地拍了拍许桓,说道:“这只不过是路途上的一个小插曲,李道长该不会还想去体验一下查案吧”
“自然不是,但是我隐约有种预感。”
“预感”
“我感觉我们很快就会遇到这个人。”李玄空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以我们才会遇到这具尸体不是吗”
“这倒是有些牵强了。”
许桓心想王潜说的没错,这个解释确实很牵强,但是好像又让人不知道这么反驳。
“总之,先回去吧。”王潜催促道:“在丰阳镇停留有些时日了,该继续向前走了。”
李玄空点头应允,心中思考着这道路倒是崎岖,下一步该往哪走的问题,下意识掏出了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罗盘。
许桓看向李玄空手中那个眼熟的罗盘,凑近仔细再看了几眼,看到了罗盘上熟悉的裂痕,眨眨眼,欲说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
仍旧是夜。
许桓站在客栈门前,看着空旷崎岖的街道,看着偶然路过的几人,吹着起初呼啸然而随着时间渐逝渐小的风,衣服随风飘起。
人在空旷安静的地方没有事情做便会陷入思绪,于是许桓又想起了云烟镇。
想起云烟镇自然包括从记事起一直到离开云烟镇这段期间的回忆,只是记忆这种东西总是不能猛一下子如泛滥洪水般涌出,而是断断续续地闪过些许片段。
“许兄。”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许桓的沉思。
许桓转头,便看到李玄空踏着在地上跳动着的碎屑的灯火走出。
李玄空走到许桓身旁,抬头迎接着淡淡月辉,身后桃木剑上的流苏仍如刚遇见那般每一根都垂直下落,没有任何的纠缠交错,许桓想去仔细观察一番他的头发是不是也如这流苏般没有一根杂乱,然而光线终究太暗。
许桓觉得两个人这般站着确实尴尬,于是想尝试找些话题,然而李玄空终究不是王潜那般没个正形的人。李玄空似乎并不擅长说辞,哪怕性格温和善良,言语间带着敬辞,也不免让人感到两人间似乎隔着一些距离。
而因为一路上也极少与几人交流,虽然两人间许桓最开始认识的是他,更为相熟的却是王潜。
既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许桓自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正好想起云烟镇的事,正准备说起第一次相遇的事,哪成想对方先开了口。
李玄空关心问道:“许兄,这几日可还适应”
许桓点点头,“还算适应。”
“那便好。”
说完这句话后,李玄空突然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大概是今晚晚风吹拂,思绪都被风吹走了。
许桓心想自己和李道长怎么没说两句就会冷场,这可是在自己十五年的生涯中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还未待许桓说什么,李玄空又想到了下一个话题,问道“许兄,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如果能度过这场危机的话大概是希望能见识一下外面的风景,成为灵修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人生理想。”
“我不认为我们不能安全度过此外,无论是怎么样的理想,只要能够实现了,都很了不起。”
“李兄,你有什么打算”许桓同样好奇问道。
“如果能继续呆在山上和师弟师妹们相处,奔走在师傅左右自然是最好。”似是想象到了山上生活的场景,李玄空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许桓突然感慨似的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奇妙,前几天我还在杂货铺和二叔一起售卖物品,结果就被卷入了灵修之间的争端,而今天便与你们同行要赶往李道长的宗门。”
李玄空一尘不染的衣服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显现出一丝神圣肃穆之气,他缓缓开口道:“许兄,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许桓没想到李玄空开口就是不凡,此时正好回忆起初逢时自己心中的感慨,心想大师就是大师,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如此的不同凡响。
许桓见他问了这么不凡的问题,心想自己也得说出个不同凡响的答案与之相衬,于是许桓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无所谓地淡淡道:“我不相信定数,我只相信人为。”
当一个人成长到一定的年龄后,偶然回忆起年少时说过的某句睥睨世间的话语时,常常会感到羞愧难当,不过许桓常常在事后反思自身的好习惯,所以在说出这句话后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的高人形象,只是越回忆越不对劲,终于在一次回忆后,脑海中的高人形象坍塌,只留下羞愧的心情。
如果这句话是圣祖这般的大人物说出,世人定然会赞叹惊呼,如果是辈分极高的老人说出,世人定然会心感体悟,细细咀嚼其中妙处。然而这句话是一个十五岁的普通少年说出,而且是在一名灵修前面。
许桓意识到自己现在不仅一副蠢样,而且驾驭不了这个惊为天人的回答,于是愈发羞愧,幸好夜晚光线晦暗,他的神色并不明显。也幸好他面对的是李玄空而不是王潜。
李玄空看向许桓,正色说道:“许兄,你果然很不一般。”
许桓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反讽还是反讽,虽然李玄空说话都很正经,也基本没有说过玩笑话或是反讽的话,但是说不准今晚就是第一次呢
李玄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心夸赞居然遭到了许桓的恶意揣摩,此时的他正看向遥远的前方,说道:“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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