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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还有很多人活着。”张国全望着脚下的积水说道。
队长显得很惊讶:“很多人不是我泄气,这也无关信念的问题,事实上,现在没找到的还有二十多人,到最后能有三五个人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你看。”张国全踢了一下脚下积水:“越往里面积水越多,他们完全可以喝地下水存活下来,我想,哪怕今天是第十八天,被困人员顶多身体虚弱,不至于把命丢了。”
“你太乐观了,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氧气的问题,空气几乎很难流通,就算不饿死渴死,也会活活的闷死在里面。”
“我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一路挖掘,随即就把所有的缝隙,用鼓风机往里吹风,总比没有的好吧。”
说完,两人陷入沉默,机会可能是有,但谁都知道,被困人员活下去的机会很渺茫。
“快看,有老鼠。”
休息的一个工人,突然指着黑暗的一角大声喊起来。
所有人都被工人的喊声吸引过去,顿时黑暗的一角被头顶矿灯照亮。
五六只老鼠受到惊吓,往一个缝隙里钻进去。
张国全忽然皱紧眉头:“有老鼠,连老鼠都能活下去,难道人就不能活下去了”
“或许有可能,有老鼠说明这里没有受到瓦斯的波及。”队长看着缝隙嘀咕道:“这怎么还有一滩屎。”
又有工人赶紧举手喊道:“是我拉的,这里是一线采掘面,我们快到了。”
“你确定”张国全冲着那个村民急迫的问道。
“我确定,十几天前,也就是塌方的那一天,早上我肚子不舒服,实在憋不住了,就在那拉了起来,反正周围都是黑煤,亮子哥当时还骂了我一句,我确定离一线采掘面不远了。”
“大概多远”
“十几米吧,最多不超过十五米。”
工人的话给了所有人信心,张国全兴奋的大喊:“都起来,马上开挖,胜利就在眼前。”
队长也在一旁喊道:“所有救援队的人,给我冲在前面,咱们可不是孬种。”
拥挤狭窄的黑暗巷道,再次闪烁起灯光。
救援队的人拿着铁锨,撅头,在前面把落下的煤块刨出来,后面的村民用粪兜子,用袋子装,把煤块运到外面。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这是一条救援通道,也是一条带着希望的生命通道。
每个人都像看到了光一样,不喊苦不喊疼的埋头往前推进。
极限救援第十九天,一号采区的最后采掘面被挖通,整整十五米的巷道,挖了一夜,几乎是挖了塌,塌了继续挖。
挖通的时候,后面有一个十多米的空洞,再往后就是实打实的煤墙,正是一线采掘面,万幸的是靠着后面的实墙,才勉强保留下这个空洞。
里面是一号采区剩下的所有被困人员十三人,亮子,解放,汪老大都在这个最后的空洞里。
空洞看上去很大,之所以这么大,想必当时亮子他们已经准备往外挖通道求生了。
十三个工人的手上全都抠满了煤灰,有的手上抠烂了,有的指甲盖都抠掉了。
整整十五米的通道,即使救援队吃饱喝足,全副武装,有着充足体力的情况下,都挖了整整一夜。
更何况这些缺少食物的工人,在恐惧,失望,体力消耗巨大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挖穿十五米的通道。
就算挖通了这十五米,想再把前面的几百米塌方巷道挖穿,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找到了一号采区的最后十三人,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黑暗的巷道里,安静的可怕。
十三个工人或坐或躺,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哪怕伸出手,虚弱的说上一声:“你们终于来救我们了。”
这十三个工人,就像之前见到的尸体一样,没有任何生气,有几个工人趴在煤堆上,还保持着挖掘的姿势,有的工人躺在积水里,有的工人斜靠在巷道里,还有的工人嘴里叼着半块黑煤疙瘩。
极端的环境下,他们已经开始吃煤来填肚子了,当时该有多么绝望啊。
十三个工人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整个巷道显得死气沉沉。
极限救援的第十九天,看着躺在地上的十三个工人,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眼前的这副惨状,恐怕这些剩下的被困人员早都死了。
是啊,十九天了,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这十三具尸体,算是给上面的村民一个交代吗
队长难受的直摇头。
“亮子哥。”张国全发现了躺在积水里的亮子,大喊着冲了过去。
紧接着,所有救援人员全都冲了进去。
“亮子哥,亮子哥。”张国全把亮子放在腿上,大声的呼喊着:“亮子哥,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家里还有孩子,想想你的孩子,千万不能死。”
“有气,还有气。”有个工人试探着往被困人员的鼻子探去。
“这个有气,这个也有气,他们还没死。”
“他们没死……”
在这时,亮子被晃的悠悠醒来,艰难的睁开双眼:“国…全我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在给你托…梦。”
亮子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张国全高兴的都快哭了,人活着就行,活着就行。
“亮子哥,你没死,我们来救你了,你别说话,保持体力。”张国全立马冲着救援人员大喊:“快救人。”
极限救援的第十九天夜里,一号采区所有的被困人员,全都救了上来。
总共十三人,死亡两人,其余人全都陷入深度昏迷,被救护车紧急拉往县医院。
要是再晚一天,这些被困工人能存活下来的,不会超过五个人。
极限救援第二十一天,二号采区和其它几个采区的工人全部被挖了出来,死亡十一人,只有三人活了下来。
至此,所有的被困人员全都救了上来。
矿场围观的村民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是在为救援队鼓掌,也是在为张国全鼓掌。
虽然死了很多人,但能有现在的结果,每个村民都知道参与救援的人员,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你看,他们肮脏的脸上,沾满了煤灰,你看他们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气,你看他们的身子,趔趔趄趄,他们已经疲惫到极点。
不知道是谁带头,被困工人的家属全都向着救援人员跪了下去。
没有这些救援人员的拿命付出,就没有他们完整的家,他们将会失去一个儿子,父亲,丈夫。
救援队的人赶忙去拉,他们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这只是他们的本职工作罢了。
如果非要感谢队长看向了那个年轻人,挖掘的过程中,很多人都不再抱有希望,士气低落,但就是这个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嗓子都哑了,愣是给救援人员鼓劲加油,这才给了他们挖下去的决心和信念。
在那种阴暗的环境下,一具具扭曲的尸体,折磨着他们的精神,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顽强的意志力来支撑住,而张国全就是那个支柱。
苏锦城一扫阴霾,走到站立不稳的张国全跟前说:“我代杨家庄的乡亲们,感谢你的坚持。”
张国全想说些什么,可他已经虚弱的无力再说出一句话。
“你很累,回去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苏锦城扶住张国全的身子,关心的说了一句。
张国全确实累到了极点,眼皮子直打架,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不敢停下来一刻,哪怕最后只救出三个活着的工人,他觉得很值了。
他看向苏锦城,用力挤出一句话:“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苏锦城点了点头,看着张国全迈着疲惫的步子离开,没走两步,张国全停住身子,转了过来。
“国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苏锦城安慰道:“你要是不放心,等你歇息好了,大可以来找我,这一次,我会停留几天的。”
“不对,人数不对,还差一个人。”
张国全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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