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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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表来看，于乐家的房屋要比老于头的院子好太多，崭新的墙壁能够看出就是这两年刚建的。有着这样的房屋休息，总是要比住在老于头的房间要好。别的不说，至少不会受到老于头的影响。

将玉姐带到屋内，吕诚便朝着于乐使了个眼色。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人便跑了出来。

两人随意的在外面走着，门句村的道路大多还是坎坷不平，只是走了一会儿吕诚的脚就有些受不了了。

“大哥，你出来干嘛还要瞒着大姐？”于乐嘴上叼着烟，坐在吕诚的身旁问道。

吕诚撇撇嘴，从他身上搜出烟来，为自己点上了一根，“呼，你会让你姐姐陷入危险？”

于乐想了想，摇摇头：“大哥，你说我都这么真心对待你了，你还是不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吕诚斜眼看着他，嘴里哼了一声，“我是没告诉你吗？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只不过是你不相信。”

于乐哼哈的点着头，反正他是不相信吕诚说的话的，“我是不相信这世界有鬼存在。”

吕诚笑笑，嘴里吐出烟圈，不去反驳于乐。没有接触这只古怪手表之前，他也是跟于乐一样的想法。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走动。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一条胡同前，吕诚眯着眼睛望向胡同尽头的房屋，比其他房屋更加气派的房子。

生锈的铁链锁住了朱红色的大门，青色的石瓦饱经风霜，古典的建筑见证了岁月的流逝，从墙里探出的几条树枝遮起一片阴凉。

两人驻足门前，吕诚抬头望向周围，除了这院子之外，周围的房屋更加老旧，有些门上栓着的锈铁链已经被腐蚀，好像随手用力就可以拽下。

“这就是老朱家的房子了。”于乐的话将吕诚的视线从周围拉回到面前

吕诚还是很疑惑，“你就是在这家找到的沙子？”

也难怪他会怀疑，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院子都不像是会有那种沙子的样子，于乐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的呢？

于乐一边开门，一边为吕诚解释：“大哥，这里还真就是你想要找的地方。”

说起来也是巧合，于乐从吕诚那里离开之后，他就开始帮着吕诚找这些沙子出现的的位置。起初他先是跑到了门句村旁边的那河流旁，一般来讲，河流经过自然的冲刷后悔堆积起一层层的河沙，于乐就以为吕诚是从河里摸到的沙子。但是经过对比，明显不是。这就让他犯了难，好在村子里还是有些个老人的，见到了于乐那古怪的举动后，问了两句就给他指明了方向。

“这河沙其实跟井里的沙子是有区别的。在这门句村，只有老朱家开凿了一口深井。”于乐骄傲的跟着吕诚解释。

很快两人就进到了院子里，看着于乐那娴熟的动作，吕诚心里不由的有些犯嘀咕，这家伙怎么这么熟悉别人家的情况，这让于乐在吕诚的心里显得更加神秘。

朱家的院子里很空旷，四处都落满了灰尘，空旷的地面上长满了杂草。从那坍塌的装饰建筑来看，这朱家原本应该是很富裕的。望向墙壁，四周的墙壁上都被绘满了来哦曹德的涂鸦，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手笔，但是细节之处又能够感受到一丝大师般的笔韵。总之看在吕诚眼里让他感到很矛盾。

“大哥，这里。”

于乐径直来到了水井的旁边，破旧的水井上方简单的栓着绳子和水桶。显然于乐上午的时候就尝试过，那湿润的土壤旁边堆着一些沙子。

吕诚蹲下，手里捧起一些泥沙，细细的打量着。他是分辨不出井里的沙子和河里的沙子有什么区别，不过于乐都这么说了，就姑且信他一回。

“大哥，你找这些沙子有什么用处？”于乐费力的从井里提上水桶，搅动着井里翻出更多的泥沙。

吕诚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要用这些沙子，我只是想要找到沙子是在什么地方，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将头探向井里，漆黑狭小的井口只能依稀的看到里面泛光的水面，视线并不好，但是里面的东西让吕诚忍不皱起眉头，他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似乎在这井里看到了一层薄薄的青雾。

“是我看错了，还是……”

再次指示于乐打上一桶来，看着萦绕在这水面上的一层薄雾，吕诚的神色有些凝重，只是几秒的时间，这青雾便消失在空中，若非吕诚之前有留意，不然这根本就察觉不到。

“找对地方了，就是这里。”将这个地方记住，吕诚招呼着于乐赶紧离开这里。他总觉得继续在这里待着会发生危险。

走在门句村唯一的水泥路上，于乐没有问啥子的事情，吕诚也没有为他解释，就好像他们已经将刚才的事情给忘记。两人轻松愉快的聊着天，兜兜转转的就将整个门句村逛了个遍。一路上，吕诚不只是简单的看看风景，他也专心的留意着村里的情况，心中不断记忆着一些地方。

“于乐，你二大爷葬在了哪里？”回去的路上，吕诚突然开口问道，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心中更多的疑惑给解开。

于乐一愣，心想还以为吕诚要问些什么事情呢，他伸手指向了西面的山峦，“就埋在那片山脚下，我们村里的死人都埋在那里，要去看看吗？”

吕诚摇摇头，看着日渐西下的太阳，感受到四周逐渐变凉的空气，他很理智的没有说要去坟地里看看。

两人缓步走回家的路途中，看着四周开始弥漫的一层薄薄的雾气，吕诚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望着于乐。

“于乐，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可能会很有趣。”

于乐微微发愣，远方的太阳即将落下，夜幕已经悄悄降临。

“大哥，不好吧，天快要黑了……”

吕诚笑了，故作惊讶的喊道：“你害怕了？”

于乐那里受过他人这样的奚落，他咬紧牙关，强撑着说道：“去就去，不过咱们要快去快回。”

看着于乐这幅害怕的样子，吕诚若有所思，内心默默的数着数字前进。

“大哥，咱们去哪里？在村子里晚上最好不要乱逛。”跟在吕诚身后的于乐一路小跑，弥漫的雾气已经让人看不清周围。

“到了你就知道了。”吕诚开口回答，心想应该到了。

两人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破旧的院子，吕诚面露微笑，而于乐则是神情有些诧异，跟在吕诚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吧，其实就是你二大爷的院子。今晚上，咱俩就在这里凑合一宿吧。”

吕诚强硬的拽着于乐进了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对坐在桌子旁，两相对视，相继无言。

良久，还是于乐忍受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的沉默。

“大哥，为什么咱们要来这里？”

吕诚笑笑，摆出三盏茶。他看着疑惑的于乐，轻声的说道：“等人，我们在这里等一个人。”

“等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间过得很快，吕诚往窗外望去，太阳落山，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雾气缭绕间，让人看不透后面的光景。他伸手指向外面，对着于乐问道：“门句村每天都有这么大的雾吗？”

于乐摇摇头，回答道：“不是的，只是偶尔会出现。”

只能说吕诚来的时间比较特殊，恰好碰上了这几天。

吕诚点头，慢悠悠的喝着茶水，偶尔跟着于乐聊两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坐着的于乐感到无趣，到了这个时间，吕诚要等的人还没有到，这让他有些烦躁，尤其是望着外面那层雾气，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几次的提议着要回去，都被吕诚无情的拒绝。

吕诚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跟他过多解释，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水。

忽然，昏暗的灯光忽闪忽灭，像是发生了短路的情况。吕诚神色不变，桌下的手掌悄然握紧，他的猜测没有错误。

“来了！”

闪烁的电灯恢复了光亮，吕诚看向被突然状况吓到的于乐，嘴角处勾起了一丝坏笑。

“老于头，今天也来了啊！”

“咳咳咳，是小诚啊。”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孩童叫喊声，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于乐跟吕诚的中间。

吕诚笑着为老于头倒杯茶水，看着那依旧处于惊愕的于乐，不由得伸手将他拍醒。

“怎么了？”

于乐神情有些恍惚，疲倦的双眼盯着吕诚：“没事，就是突然感到有些累。”

没说两句话，便见他浑身瘫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小乐不可以看到我的。”老于头突然的一句话，将吕诚从沉思中拉了出来。面对着面目和蔼的老于头，吕诚满腔的疑惑终究是没有问出。

“老于头，我们今晚继续？”

“唔，好，我们继续。”老于头像是来了兴趣，嘴角弯起弧度，古铜色的烟枪宛如乐器，配合着他那沙哑的声音，缓缓的为吕诚继续讲述着那之前未讲完的故事。

书接上回，回来的五人讲出了朱明春姐弟两人的事情后，顿时在门句村掀起了轰动。过去在村民的认知中，朱姝弦可是一个温婉孝顺的好儿媳，之前众人还因为她的消失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归来的人信誓旦旦的描述，让村民心中朱姝弦的形象彻底的坍塌。

正所谓人言可畏其言诛心，哪怕没有亲眼见过，但各种言语在村民口中流传之后，事情已经发生了质上的改变。这件事情过后的第二年，朱家老爷子因为有事返回村里，他所面对的不再是那平日里相言语善的邻居，而是一群压抑愤怒已久的父母与妻子。他们围在了朱老爷子的身边，质问着朱姝弦姐弟两人的下落。说起来也是命，朱老爷子一辈子都被人尊敬，到了老却受了众人的一顿臭骂，这可听的老爷子血气上涌，当时就双腿一蹬上了西天。但是因为这门句村地势偏僻，朱老爷子的去世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甚至因为他儿女的事情，就算死后他也没有入村里的坟茔。

“一百八十七人换一个糟老头，这买卖做的可不划算！”老于头讲着讲着顿时发出激烈的咳嗽，他颤抖的将手中的烟枪放在桌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朱明春呢？”吕诚开口问道，事情不应该就这样结束，如果只是这样村里的人能够甘心吗？

“音讯全无，从这世界消失了。”老于头挥挥手臂，像是有些疲倦，他似乎不想再提起朱明春的事情，“说说小乐吧。”

吕诚不解，怎么扯上了他，“于乐？”

“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吕诚望向沉睡的像是死猪样的于乐，摇摇头笑道：“没有，他其实很聪明的。”

“哈哈哈。”老于头欣慰的捋着胡须，他朝着吕诚挥手，让他凑近一些。

“于乐是个苦命的孩子，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帮他。”

“我会的。”

“嗯，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这话，吕诚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像是有一层东西将他的视线遮住。当视线慢慢恢复到正常时，面前的老于头爷孙早已经消失了踪迹。吕诚苦笑，又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老于头是怎样过来怎样消失的。

吕诚轻轻拍醒了于乐，睡眼朦胧的于乐打着哈欠懵然的看着吕诚，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睡着了。

“怎么了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吕诚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说道：“没事，就是看你睡得很香，很羡慕。”

于乐不解，默默的转过身子继续睡觉。

吕诚那是羡慕他的睡眠吗？他只是羡慕于乐的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