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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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这种和宇宙中所有生命存在形式截然不同的物质一直以来都是被各种学者研究的对象。无数先进的古文明先付后继，但却没有哪怕一个个体能够勘破它的本质。

最开始的时候，宇宙内各个种族对于深渊的理解是“侵蚀有机物”。对于一些由无机物承载的生命——例如机械族来说，这样的威胁显然微不足道。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深渊的目标并非“侵蚀”，而是毁灭。

这种毁灭并不单单是针对有机物，有机物只是它们的食粮，它们所针对的是“生命”本身。

在这样的压力下，有些文明尝试着复制深渊，或是建造出星河级的主机去模拟它，但却只能得到劣质版的模拟物品，甚至由于计算难度过高会让一些浮点能力不强的主机本身计算到崩溃。

这就好比是二维生命去尝试着理解三维生命，它们简单的构造完全不足以支撑它们的思维，越是观察，最后越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法企及的差距。

但也并非没有成就者，摩罗莎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伟大的古文明对于深渊的研究堪称独步宇宙，留下了无数宝贵的知识财富，更是以独有的传承矩阵主机模拟出了原初物质以及其初期的繁衍，不过他们的极限也就止步于此了，毕竟初期的深渊与成熟深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是随便一个摩罗莎成年人面对初期深渊都有一战之力，而最伟大的圣者面对成熟的深渊也要颤栗。

于是摩罗莎只能将模拟出的原初深渊放进传承系统，当成教学资料，让所有传承者提前了解这种物质的可怕，也算是物尽其用。

但这毕竟是深渊，即便是模拟出来的，也是深渊。

深渊的能力至今没有被完全解读，所以没人知道它究竟能影响到哪些不为人知的领域。

不过在宇宙深处，有一些伟大的圣者实力强大到言出法随，他们的模样和名字即便是被观想、被念出，也会让当事人有所察觉。

而深渊，是否也有类似的力量呢？即便只是被研究、被模拟，也会造成一些不可预计的后果？就像一句在地球上著名的话：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摩罗莎集全邦联之力建造的传承矩阵主机是宇宙内最先进的计算工具，它的计算能力不仅体现在“快”与“强”上，更有着无比的稳定性。它的每一次计算误差概率都只有10000的12800万亿亿次方分之1。

用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几乎不可能出错。

因此传承矩阵主机也被用来记载摩罗莎的辉煌传承与过往，在毁灭的时候由被选中的流浪者们带去宇宙的各个远方。

但几乎不可能，不代表完全不可能。出错概率只有10000的12800万亿亿次方分之1，就代表有10000的12800万亿亿次方分之1的机会出错。

总之，不知是因为擅自模拟深渊所以带来的异变，还是那微不足道的概率就碰巧发生了，就像一颗种子碰巧发了芽，于是它以势不可挡之力开了花。

地球上虚拟的互联网模拟万物的基础是0和1，而摩罗沙的运算基础远比这个复杂无数倍，无数揭示着宇宙本源的公式流转在传承矩阵主机中，然后计算模拟得出了地球上12800个传承塔中的深渊，最后发送到那一座座传承塔中。

是的，地球上的传承塔本身并不是传承矩阵主机，它们只是一个个接收器而已，若要用地球上的物品来做比方，那就是一切数据都在传承矩阵主机上进行计算，最后串流到传承塔中，这就像是“服务器”和“云游戏”之间的关系。而地球上仅仅80亿个个体的计算量，对于传承矩阵主机来说简直就是一片海洋之于一颗水分子，不，甚至比这还小。

而就是在这么简单的计算中，某个极微小的错误发生了。或许这个错误只是某个计算过程中公式里的0变成了1，但却像亚马逊的一只蝴蝶微微扇动了翅膀，却引起了北美的一场风暴。

一个小小的错误引发了无数的错误分支，又恰巧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于是看着很相似，但却和别的模拟出的深渊完全不一样的、崭新的原初物质诞生了。

它像所有其它原初物质一般侵蚀、繁衍，但却在这之后凭借着自我意识而非本能，利用原初凝聚出了属于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极其特殊的第一代感染体。

是的，从宇宙诞生的肇始，到时间尽头的如今，诞生了绝无仅有的、依靠着自己的意志而非本能凝聚而成的第一代感染体。

之后，它窃取了传承矩阵主机的一部分算力，形成了“自我意识”。

这一切传承矩阵主机没有料到、落没有料到、莫娜没有料到、久天没有料到、宇宙没有料到。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正如黑色人形自己说的，它确实是“唯一”的那个“一”。

即便在整个宇宙，它可能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但若事情只到此为止，那么这件事对未来的走向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因为还有“落”能够随时观察到意外情况。

他会及时地发现某个传承区域出现了漏洞，随后会经历短暂地挣扎，然后按下那枚重启按钮，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错误代码被彻底清除，那么此后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又是另一个巧合发生了：一位精神力进化者来了。

准确的说，一位觉醒了精神力世界的精神力进化者来了。

如果说来的是三十三，或者是其他任何一个进化者，那么事情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非精神力进化者的三十三会扛不住漆黑丛林的精神力攻击，要么退去要么彻底沉沦随后被淘汰。而如果来的是一位精神力进化者，那么他可能连深渊残渣那一关都过不去，毕竟不是人人都和久天一样拥有这样的战斗力。即便前面的条件都达到了，精神力世界的强度也不一定足够。

黑色人形毕竟是由深渊模拟出来的，它的特殊意识混乱而庞大，寻常的精神力世界很难容纳，只有久天这样自体觉醒者才勉强达标。而精神力进化者本来就少，自体觉醒者更是亿中无一。

然而到目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亿中无一的事情发生了。

一位精神力进化者，拥有着穿越深渊残渣群的实力，并且抵抗住了漆黑丛林的精神力攻击，来到了黑色人形的身旁，而他的精神空间强度又足够容纳下深渊由于错误计算出现的意识。

所以整个宇宙的轨迹，就在这么无数多的巧合中，被改变了。

随着黑色人形面对久天的询问，说出了“吾即唯一”这句话之后，窃取自传承矩阵主机的庞大算力在3微秒之间就解构了久天的dna与灵魂本质。

在传承空间内，通过进化公式改造的dna数据会通过人的意识同步给现实中的身体，而灵魂是唯一的，不管在传承空间还是现实都一样。为达到现在这种程度的进化，久天为此努力了将近两个月（从第一阶段开始到现在），而黑色人形只用了3微秒。

整个过程久天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他只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被一股庞大而杂乱的意识笼罩，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随后黑色人形开始寸寸崩解。

在高阶文明的眼中，生物体内的dna数据和灵魂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代码，只要能够研究透彻就可以对其进行升级和改造，进化公式的原理就是来源于此。

而此刻，久天的dna数据和灵魂被解构完毕的瞬间，崩解的黑色人形就宛如洪流一般侵占了整个精神空间，而原本属于久天的精神力在被疯狂吞噬！

“这东西……想侵占我的意识和身体！”久天瞬间明白过来。

“为什么？”久天有些不能理解。

直到现在，他依旧对面前这个东西毫无认知，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家伙和深渊有关。

“该怎么办？”久天拼命地想着反抗的办法，但作用却十分微弱。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强大的一个拟造物会觊觎自己的身体？要知道这并非是在传承空间里，而是在自己的精神空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如果久天真的被那家伙侵占了灵魂，那自己就真的死了！

不是说传承空间不会影响到现实吗？久天咬牙。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个传承塔的出现其实就是为了掠夺地球上所有人的灵魂？可是为什么那些家伙又要大张旗鼓的为我们传授那些进化知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久天想不通那些问题，他的人生二十余年，此刻第一次遇到了生死危机，并且来的这么急促。

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

首先，来想象一个完全黑色的空间。

没有方向、没有感觉、没有其他存在。

唯有虚无。

黑色人形就是诞生在这样的世界。

它没有名字也没有同类，自存在伊始便代表了真正意义上的“孤独”。

当从那个空间脱离之后，它来到了一片看似缤纷的世界，这里有一切该有的存在，但是随着存在的时间越久，它也对这方世界感到厌烦。

自己为何而生？又要做什么？它一概不知道。

即便是那些自己凭借创造出来的怪物，也不过只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出现的高精度模型而已。它们之所以会听从自己，也是因为程序的设定罢了。

何其可笑？

不过这片世界也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例如那些四处乱窜的“老鼠”。

传承空间并没有将现实生活中的地球动物一同模拟出来，换言之人类是这片传承空间中唯一的物种。所以当原初物质降临之后自然也是用人类的外貌作为自己的外形。

那些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东西，它明白那些人和自己一样有着自主意识。

它开始利用起自己的另一种力量——窃取自传承矩阵主机的算力。即便这点算力只是大海的一滴水，也足以让它从零开始学习到许多知识。

这个世界的本质、构筑起宇宙的最基本元素、深渊、灵魂、秘力……

它觉得自己渐渐无所不知，但依旧无法理解人类，那些被上传意识到这片虚假空间的人类，他们表现出的喜怒哀乐，这些情绪是什么意思？

于是它开始尝试着吞噬和侵入那些外来者，但是他们实在是太过脆弱，自己刚刚触碰到他们，就已经承受不住原初物质的侵蚀。

不过依稀有着一些意识碎片能够被它捕捉，于是它看到了那真实世界的一角。

原来是这样吗？真实的世界居然如此宽广？这么多的生灵，这么精彩的人生。这一切都让黑色人形感到迷醉。

这些普通进化者成为了它的精神食粮。

不过也有麻烦的东西出现，比如那个青叶。

黑色人形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个女性人类比其他进化者强上一大截的力量，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依旧不算什么，即便她再强大十倍也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拼尽全力想要逃？那就逃吧。

把我的存在介绍给更多的人，让他们汇聚于此，被我吞噬殆尽。

即便你们最后不会真的死去，但也能让我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得以窥见真实。

当然，黑色人形并不会知道，青叶这一去将会给它带来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久天也不知道。

他只是正常的将自己作为一个诱饵，正常的吸引了诸多深渊造物的注意，然后就想撤退。但他不知道的是黑色人形早已在暗中注意到了他，当然，一开始是没把他放在心上的，黑色人形只当这又是个闯入深渊想获取积分的愣头青，只注意到了几秒便将注意力转移开，继续在自己创造的变异二代感染者之内利用传承矩阵主机的算力对世界进行剖析。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久天的战力比他想的更强，就连那些模拟出来的三代感染体在他面前也如同纸糊的一样。

黑色人形对久天起了兴趣。

“将它带来我这里。”

一道命令在所有深渊残渣和三代感染体混乱的意识中响起，虽然是被虚拟出来的程序，但这些深渊造物依旧会遵从最底层的代码，对初代感染者言听计从。

当然，黑色人形对于它们并没有多少感觉，即便那些是自己名义上的“子嗣”。

于是久天认为自己正作为诱饵在将那些深渊造物带出它们的地盘，殊不知其实是自己正在被“驱逐”到黑色人形的方向。

于是久天见到了那些黑色的丛林。

那些丛林是黑色人形的实验品之一，在保留了原本二代感染体“孕育”功能的同时，它为其加上了“心灵连接”。

这些连接直接通向黑色人形，借由黑色人形的心灵力量可以间接发动精神力攻击。然而那些攻击依旧被久天挡下了，这让黑色人形对久天的兴趣达到了顶点。

即便对自己的存在有所认知，但就连黑色人形也不清楚自己产生意识的根本是“灵魂”还是“类灵魂”的某种东西。而久天身边环绕的强大精神力是它从未见过的，这或许能作为自己理解生命更进一步的素材。

之后的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久天来到了黑色人形面前，感受到久天磅礴的精神力，黑色人形愈发痛恨这个孕育它的世界。

所以它选择入侵，来到了久天的精神世界。它阅览了久天的记忆，那些东西璀璨如珍宝。

于是它做出了决定。

它要占有这些东西。

至于为什么？

“为了真正的活过！”

【作者题外话】：本来想把这章分成两部分的，但是为了阅读的连贯性还是合成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