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松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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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分钟之前。

细雨冰晶夹杂着寒风吹来,明明温度很低，但在场的警察都因为匆忙奔走，额头上浮现出一层薄汗。

佐藤美和子顾不上休息,看了一眼的公寓楼。

“就是这里。”佐藤美和子压低声音说道。

时间紧迫,人手有限，因为拆弹也帮不上什么忙,佐藤美和子干脆把多罗碧加乐园那边交给同事们，自己带队来搜捕木下昭夫。这个地点距离多罗碧加乐园倒是意外的不算远,一路风驰电掣，赶路没有花几分钟。赶到地点后，距离五点还有半个小时。

东云彦追踪到的地址就是这附近，如果没有意外,木下昭夫就躲藏在眼前这栋层公寓楼里。但是无法精确到具体房间，还需要再进一步确认。

佐藤美和子和几位同事没有穿警服,外表看起来一副普通人的模样，走近目标地点。这座层公寓楼从外表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在阴雨中安静伫立着，雨水把钢架楼梯打的很湿，楼板上水洼,踩上去会有啪啪的水声。

有老奶奶正慢悠悠地爬楼梯,一名警员连忙上前询问，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

“奇怪的陌生人？”老奶奶眯着眼睛看警员出示的资料，回忆了一下说道，“啊,我见过照片上的人。上个月他帮忙把我的小孙子送回家呢，我本来想邀请他到我们家做客，可惜他没有答应。”

“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浑身烟味，但是人应该不坏吧，”老奶奶笑呵呵道，“我家那小子还念叨着那个叔叔给他买玩具的事呢。”

几名警员对视一眼。

佐藤美和子心里叹了口气，问道：“那您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吗？”

老奶奶摇了摇头：“这个倒不太了解，他只说是刚刚搬来的邻居……说来也奇怪，我很少在附近见到他。除了上个月的事情之外，只有上周在楼梯上碰见他一回，他正巧下楼，我也要出去扔垃圾，我们在楼梯上寒暄了几句。”

“无非就是今天风大之类的闲聊，我劝他大风天不是出门的好时候，他说风已经比夜里小了，窗外的树被昨夜的风吹断了不少枯枝黄叶呢，确实不是好天气，但是依旧有必须出门的理由。”

“这个细节我印象深刻，因为当时他的脸色很奇怪，虽然谈论着天气，眼睛里却燃烧着火焰——就是那种恶狠狠的表情。那时候他的衣服看起来几天没有换过了，整个人都很颓废，却突然露出那种神色，让人很难遗忘。”

也许木下昭夫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去安装炸/弹了，佐藤美和子一边听着，心里想道。

“其它的我没有什么印象了，”老奶奶又回忆了一会儿，补充道，“啊，我想起来，他说那天是他儿子的生日。不过我从没有见过他的儿子，我原本以为他是独居呢。而且他的表情也不像开心幸福……真是个奇怪的人。”

佐藤美和子看了一眼收到的案件资料，显示木下章雄的生日果然就在上周。孩子失踪至今已经十五年，这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倒是一直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虽然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庆祝生日的景象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老奶奶也不知道其他情况，继续慢悠悠地上楼回家去。佐藤美和子一边看着她爬上二楼，一边思考要不要调查一下这里的监控。

调监控是个很有效的手段，但是太耗费时间，光是等调查监控的申请批下来，再从茫茫的监控视频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段，都要好一会儿。炸/弹爆炸在即，该怎么用最快的速度确定木下昭夫的住处？

“木下昭夫住在楼，”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应该是308，309这两个房间其中之一。”

正是刚刚蹭车过来，一直乖巧跟在后面的柯南。

柯南说服佐藤美和子带上他的理由，是木下昭夫可能更容易被小孩子打动，带上他说不定会有用——资料上显示，在接连失去妻儿后，木下昭夫把大部分钱都捐赠给了儿童福利机构。根据刚才老奶奶的说法，木下昭夫确实对孩子们更有宽容心。

“是这两个房间吗？”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身边的小侦探，“你是怎么确定的？”

柯南抬头看向眼前的层公寓楼，眨了一下眼睛，说道：“老奶奶说是在楼梯上遇见木下昭夫的，他肯定不会住在一楼。”

这一点佐藤美和子也想到了，她问道：“那为什么确定是308，309这两家住户之一？”

柯南伸手指了一下公寓楼后面叶子已经凋零的枯树：“老奶奶与木下昭夫讨论天气的时候，木下昭夫说过‘窗外的树被昨夜的风吹断了不少枯枝黄叶’。”

“这栋楼附近的树只有东边路上的那几棵银杏树符合‘枯枝黄叶’的形容。公寓楼前虽然也有种树，但一是不能从窗户看见，而且都是常青树，冬天也不会落下一地黄叶。”

佐藤美和子反应过来，看向公寓楼东侧的几家住户：“因为视野的遮挡问题，所以只有东边这几家住户能清楚看到窗外的银杏，正是308、309或者208、209这几个位置。”

柯南“嗯”了一声：“虽然208、209也能看到银杏树，但是我看老奶奶的家在二楼，如果他们是同楼层的住户，多少应该在同层遇见过，但是老奶奶只在楼梯上碰见过木下昭夫。”

“所以木下昭夫在308、309这两个地址的可能性更大。如果他不在这两个屋子，我们可以再调查208、209。”

佐藤美和子看了柯南一眼，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话。她把柯南往后面拉了拉，俯身叮嘱道：“等下不要到前面去。”

柯南眨了一下眼，点点头。

佐藤美和子重新起身，对其他警察说道：“立刻上楼！”

柯南乖乖地呆在后面。

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阴暗的天空，没有什么光亮的背景上铺着仿佛随时要坠下来的沉沉的乌云。那灰黑色的云一层一层交叠，绵延到远方。

会做出放置炸/弹这种牵连无数普通人的事，木下昭夫大约已经疯狂了。失去妻儿的打击让这个男人失去了理性，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天上阴雨总有放晴之日，心中怨恨岂有释怀之时？

楼传来杂乱的开门声、追逐声和斥骂声，柯南探了一下头，发现一个头发蓬乱、一下巴胡子的男人已经被按倒在地，正是他们要找的木下昭夫。

木下昭夫还在不断挣扎着，满脸愤恨，看起来并不会轻易把炸/弹的位置说出来。

柯南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公寓房间屋门大开，露出里面杂乱的空间。能看出来屋主没有什么打扫房间的兴致。屋里灯光昏暗，碗筷随意摆在桌子上，四周还散落着许多烟头，手机被随手扔在一边。

墙上挂着几件维修工的工装，地上放着工具箱，电动螺丝刀掉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机器。

这是什么？这个构造……是用来制冷的？

柯南一边想着，一边注意到被控制的嫌疑人向他看了过来。

嫌疑人表情一变，愤恨地看向在场的警察们，怒道：“你们连孩子也不放过？”

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下，意识到是木下昭夫误会了。

她冷笑一声，正想说话，柯南叹了口气，盯着木下昭夫的眼睛，用童音说道：“明明是大叔没有放过孩子们啊，为什么要在多罗碧加乐园放炸/弹呢？”

像这种游乐园，一向最受孩子们的欢迎。

“今天是休息日，我看到有很多小孩子要去坐云霄飞车呢。”

木下昭夫僵硬了一瞬间。他被按着趴在地上，仰头才能看到柯南。他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放弃了，露出颓丧的表情。

“我的章雄，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木下昭夫喃喃道，眼眶渐渐红起来，“为什么他们都能那么幸福呢？我的章雄不见了，没有下落，尸骨都找不到啊……警察找不到他，他在哪里呢？”

柯南沉默了一下，走上前，蹲下来，静静看着木下昭夫。

面对着柯南湖水似的眼睛，木下昭夫愣愣地呆住，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话。

————

米花车站内。

在工作人员和后来赶到的警察的全力努力之下，乘客们撤离的很快，基本上已经全部离开。紧接着工作人员也开始撤离，只有部分人留下帮忙排查炸/弹位置。

时间不多了。

原口大辉被警察叫过来的时候，已经大致被告知了事情经过，一脸惨白之色。

原口大辉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颓丧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也没有想到木下的孩子会丢掉……为什么他不肯放过我呢……”

他念叨了两句，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纠缠过去的事，把自己常去的地方在地图上画了出来，交给了警察。

“如果报复的目标是我的话，应该会在这条路线上吧。”原口大辉苦笑着说道。

警察们拿到地图，松田阵平扫了一眼，指出几个容易安装炸/弹的位置，安排人手一一进行排查，自己也打算动身。

“松田警官，已经有媒体赶来了。”这时有警察匆匆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松田阵平说道。

松田阵平皱了一下眉，果然听见米花车站外传来的喧哗。他真的不太擅长应付媒体——偏偏他还格外受到媒体关注。

而且这些人来的也太快了，炸/弹还没有拆除，风险极高，形势不明，这种时候谁也没精力去管什么媒体……有的时候，那些媒体真的会添乱。

松田阵平正有点烦躁，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松田阵平回头，看见自己的同期快步走过来。灯光的照耀下，对方那双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很温和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略显微妙的神色。

松田阵平愣了一愣，然后看见月城林身边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对方的头发编了一个小辫子，带着一顶贝雷帽，在见到自己后，一张看起来颇为纯良无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还记得么？”月城林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人是……啊，想起来了。松田阵平点了一下头。

名嘉真佑，应该是这个名字。

虽然他们只在多年前见过一次，但是松田阵平对救过萩原研二的人，印象足够深刻。

或者说，他对差点夺走萩原研二生命的那场爆炸的每一个细节都难以遗忘。现在偶尔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后怕，然后瞪萩原研二几眼，惹得对方莫名其妙。

对于救了自己挚友的人，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感激、信任，在那种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的激烈情绪中，总是会忽略很多细节，或者出于不愿恩将仇报的负罪感，不愿意去轻易怀疑。

但月城林说过的话，松田阵平也同样记得。

月城林很少会说哪个人不好，如果他对哪个人格外警惕，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而且冷静下来以后，再回忆那次发生的事件，松田阵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仅仅是月城林的提醒……名嘉真佑出现的太巧合了，偏偏还没有人能够为他作证，就连那个炸/弹犯也永远不能说出自己的罪行，就好像有人不想让他再开口一样。

但是调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既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松田阵平虽然有所警惕，但也不会随意用怀疑的目光去对待救过萩原研二的人。他表情温和了一些：“当然记得。这里危险，你们赶紧撤离。”

然后他瞪了明显打算留下来帮忙的黑发同期一眼：“非警备部的成员不要在爆炸范围内停留，赶紧去外面。”

月城林：……

怎么对我就语气这么凶嘛。

区别对待两人的松田阵平毫无心理负担。面对其他人和面对混蛋同期的方式能一样么？对其他人需要客气，但是月城林又不是其他人。

“这么说的话，我是来配合警备部工作，协助处理案件的，”月城林微微一笑，顶着松田阵平不赞同的目光，表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留下，暂时还不能撤离，“侦探同学对爆/炸物的位置有一些猜测，也许帮得上忙。”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名嘉真佑：“侦探？你能推理出爆/炸物的位置？”

名嘉真佑认真地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自己有一点思路，忽然震动铃声响起。

是月城林的手机。

“柯南？”月城林有些疑惑地接起电话，很快露出惊讶表情，“你们已经找到木下昭夫，确认安装炸/弹的位置了？”

听到月城林的声音，名嘉真佑没有来得及出口的话卡在嗓子里，表情僵硬了一瞬间。

月城林挂掉电话以后，舒了口气，看向松田阵平。

“柯南在嫌疑人家里发现了伪装维修工人的服装，还有被拆掉的制冷机，他推测应该是自动贩卖机里的部件。”

松田阵平和月城林对视一眼，立刻着手开始查看自动贩卖机，尤其是原口大辉常到地点附近的自动贩卖机，符合条件的很快就被锁定。

这次搜查目标明确，马上就有了发现。

松田阵平拆开自动贩卖机的后盖，原本安装制冷机的位置已经被破坏掉了，制冷机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倒计时不停跳动的炸/弹。

因为是冬天，对制冷功能的需求不高，因此竟然好几天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倒计时，七分钟。

松田阵平检查了一遍，挑了一下眉：“放心吧，没问题，七分钟绰绰有余。联系萩原，我们现在开始同步拆弹。”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松田阵平一边做拆弹准备工作，一边扭头看向月城林：“现在可以撤离了吧，月城警官？快去安全位置，这里是拆弹警察的工作地点。”

月城林不太放心：“你……”

“我会注意安全的，放心吧，”松田阵平转了一下手里的工具，露出一点意气风发的笑意，“在现场的可是警视厅技术过硬、而且绝对默契的两位拆弹警察，对我们有点信心啊。”

月城林：……行吧。

月城林认真看了他一眼，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

为什么会这样啊！

直到被月城警官带到车站外面，名嘉真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柯南会突然打电话？

在名嘉真佑原本的构想中，应该由他发现蛛丝马迹，然后他再联想到自动贩卖机，在最后关头终于找到炸/弹。经过名嘉真佑的计算，差不多等到倒计时分钟左右找到炸/弹为最佳——一个哪怕是松田阵平也会觉得紧迫的时间。

这种最危险的情况，带给人的印象才最深刻。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人心跳加快，也带来无与伦比的紧张感。

最后关头他可以及时救场，也可以发挥一段大义凛然的剧本，让这场惊心动魄的炸/弹案最终结束于一段高/潮。这里可以选择的剧本有很多，名嘉真佑还稍稍纠结了一番。就算想走青森向木的套路也不是不行，他觉得自己可以发挥的更好。如果把自己和其他人置于天平的两端，在生死之间，月城警官或者松田阵平会选择放弃他吗？

可惜了……

这个结局不够命悬一线，一点也不刺激，不宏大，最重要的是没有他的戏份啊！

车站外没有遮挡，凉凉的雨丝落在脸上，让名嘉真佑逐渐冷静下来，但是内心还是有点被抢戏的愤愤然。

这样他不就是白忙一场吗？啧，真是的……他应该考虑到柯南的。让他再想想，他可不想这件事就这么结尾。

但是月城警官在他旁边，他想做什么也不方便。名嘉真佑有点苦恼。

“还在下雨呢，往伞下站一点。”月城林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名嘉真佑扭头看向对方。

月城林举着伞站在雨雾中，对他笑了一笑，把伞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点。然后继续看向米花车站，等待着最终的拆弹结果。

……和月城警官离得好近啊。名嘉真佑微微恍惚了一下。

“月城警官。”

“嗯？”月城林侧了一下头。

“没什么，”名嘉真佑摇摇头，小声说道，“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好惊险，还好最后找到了爆/炸物。可惜我没能帮得上什么忙……”

月城林眼睛弯了弯：“这么危险的地方，大家安全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四点五十五分。

四点五十六分。

四点五十七分。

“爆/炸物已拆除！”

在距离五点还有分钟的时候，多罗碧加乐园云霄飞车上的炸/弹和米花车站的炸/弹，在一秒钟的误差内，成功同时拆除。

随着爆/炸物被装进特制的容器中转移走，警察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还有人忍不住小声鼓掌欢呼。

名嘉真佑并不想欢呼，但是也不得不跟着做出欣喜的表情。他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心里又闪过几个想法。

名嘉真佑扭头看向月城林，发现对方正扬起一点笑意，静静看着自己，琥珀琉璃一般的眼睛映出自己的影子。

不知为何，名嘉真佑手指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下一刻，月城林突然收了笑，做出严肃的表情，又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

“先想办法应付媒体。”月城林压低声音道。

名嘉真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猛地亮起一阵闪光灯。警戒线外，媒体们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