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西风正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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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最初约在今天保定以北，北京以南。

秦王嬴政二十一年，范阳被设立为县。因其在范水之北而得名，治所在故城。

天宝元年，李隆基将幽州涿郡改置幽州范阳郡，原来的幽州节度使更名为范阳节度使。

时过境迁！

从秦王嬴政设立郡县到现在的大唐天宝年间，范阳平卢之地已从当初的寥寥数千人变成了人口逾百万的两大边镇。

幽州（今北京）。

大唐的边镇对于宵禁制度相对宽松，入夜之后整个城池虽没有两京的繁华与喧嚣，但也是人头攒动，游街逛市者络绎不绝。

街头巷尾，人种繁多，汉人、契丹、奚人、渤海、韩国、还有从沧州来的倭人和毛人。

摊贩们的叫卖声与携家带口游戏市井的平民使得这座雄城亦能和碎叶比肩。

范阳节度使府。

想当初不过营州区区的贩羊少年，而今一跃为东北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可谓志得意满。

他肥硕的身体在今年胡吃海喝又胖了好几斤，现在他的身体已近三百。

没事的时候安禄山只想躺在床榻上，两名侍妾一左一右正替他按摩着圆滚滚的肚皮。

“大帅！”

四人从外间走来，领头的严庄唤了他一声。

“嗯？”

听到声音安禄山这才从悠悠转醒，他瞥了一眼进来的四人。

幕僚严庄、高尚，他的二儿子安庆绪，还有投附已久的阿史那承庆。

安禄山脸上有些不悦，自己的儿子安庆绪也就算了，其他人进来居然也不通报一声，这让他脸上的肥肉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

他微微吃力的从榻上坐起身来，冷言问道：“尔等四人前来所为何事？”

严庄看了看安禄山的两位侍妾没有说话。

“你们先下去吧！”安禄山对着侍妾挥了挥手。

待到两名侍妾走后，严庄这才说道：“如今河东已归大帅，我们应该开始谋划了。”

安禄山脸色再度沉了下来，他瞥了低头不语的安庆绪一眼。

“谋划何事？”

阿史那承庆上前一步对着安禄山拱手出言：“现在东北三镇之地皆在我等手中，甲兵十五万战马四万匹，大帅就安心继续做人下之人吗？”

安禄山猛的拍案而起，指着阿史那承庆的鼻子骂道：“放肆！”

“某对大唐忠心耿耿，你以为想要复兴突厥的心愿某丝毫没有察觉吗？”

阿史那承庆连忙跪下来说道：“大帅啊！你冤枉卑职了。”

“大帅，中原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府兵崩坏流民日增。我等只需整顿兵马，骤然发兵西进中原，必成破竹之势。”一旁的高尚替阿史那承庆帮言。

安禄山不再搭理高尚与阿史那承庆，他转头看向严庄。

“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卑职却有此意，皇帝年迈对朝堂之事多有懈怠。李林甫与杨国忠整日忙于党争却罔顾百姓死活，大帅正可兵进中原肃清朝野。”

安禄山久久无言，他谋取河东节度使不过是想要更多的兵权，同时也是为了自保。

全是肥油的脑袋里，依昔想起了当年他轻敌冒进被契丹大败。

张守珪将他绑至洛阳交给皇帝李隆基处置，皇帝非旦没有杀他反而激励他说“败而亦勇乃为军中猛将。”

他父早亡于是视李隆基如父，每次进京总要给皇帝带不少有趣的礼物。

但自从皇帝有了贵妃之后，安禄山也被贵妃的美貌所惊艳。

她就像天上的仙子，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动人。

安禄山遍寻河北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她相仿之人，但不过形似而神不似，简直差之千里。

“大帅，欲成大事者当六亲不认！岂可因区区恩惠而陷入两难之地？”严庄见安禄山似有所松动于是进一步说道。

“尔以后可扶摇而上，飞黄腾达！”

这话是他在营州贩羊时遇到的一个白发苍苍的道士所说。

他虽当时穷困潦倒入不敷出，却还是给了那个道士十枚铜钱。

临走之际，道士的声音再度传来。

“但你只可为将为帅却不可称王称帝，否则！必成独夫，为天下人所叛！”

当初的贩羊少年只觉他是信口胡言罢了，但现如今这个问题真的来了，他又该如何呢？

安禄山看向儿子安庆绪。

半晌，他笑着出言：“你的想法也和他们一样吗？”

“是的，父亲！”

安庆绪走到安禄山的身边坐下。

“大唐看似雄踞眼里，但全靠边镇撑着。中原土地兼并日益严峻，已如同纸糊的老虎一般，一旦戳破必然现形。”

“王忠嗣已死，而那李光又外任安西。即使高仙芝回京，中原依旧无人能挡我军兵锋。父亲只要挥师西进，各州庸碌之辈必然望风而降！”

“少帅言之有理，剑南鲜于仲通损兵折将居然反而升官。而陇右河西皆为吐蕃人牵制，安西更在万里之遥。”

严庄瞥了一眼安禄山缓和下来的脸色。只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心了，于是趁热打铁道：

“能阻挡我军者唯有朔方，但朔方只有军队六万四千人还要防备回纥，且那安思顺刚从河西调至朔方，其又是大帅之堂弟（继父之子）。”

“大帅一旦出兵想必安思顺也不会愿意与您兵戎相见。如此，西进中原便是易如反掌，即使改朝换代也未必不可图之！”

“好……好……好！”

安禄山抚掌大赞，却反手就给了坐在旁边的安庆绪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安庆绪打懵了，其余三人赶紧将自己的脸用手捂了起来害怕也挨了耳光。

安禄山指着其他三人的鼻子。

“尔等三人若是再敢教唆庆绪这等犯上作乱之事，我必严惩不贷。”

“来人！”

听到呼唤，从外间立刻进来几名亲兵。

“将这四人都给某拖出去，每人杖责二十军棍让他们长长记性！”

“是，大帅！”

“大帅我等皆是为您考虑啊！还请大帅三思啊！”高尚还试图进言。

“拖下去，还愣着干什么？”安禄山不耐烦的对着亲兵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