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西风正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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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李光留雷震的虎贲军、折兰部和四万徭役继续在伏龙芝山道口修筑要塞。

轻重伤患也留于营中，交由医护营给予治疗。

他亲率领剩下的军队，于巳时中来到碎叶北城。

巳时初，唐军已经开始进攻碎叶。

数十驾投石机一阵乱砸，搞得城头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李光来到中军，荔非元礼等人急忙过来迎接。

“大帅，俺还未能破城！”

荔非元礼低了低脑袋，有些忐忑。

他第一次指挥大军攻坚，今日已是第五日然而碎叶依旧未下。

“碎叶雄城五日不克也在情理之中，你继续指挥攻城！”

李光并不打算接过指挥权，此战还由荔非元礼负责。

“是！”荔非元礼身体一震，信心似乎也更足了几分。

昔年他不过安西军中区区旅帅手下百余军汉，短短四年他已为一地兵马使更能亲自指挥数万大军。

虽然最早跟着李光的一批人早已情同手足，但李光的这份信任却使他不得不感恩戴德。

“大帅，迦楼罗组装完毕。”一名士兵上前禀报。

李光指了指荔非元礼。“依旧由荔非都督指挥作战，本帅只是旁观者。”

荔非元礼也不客气，直接对着几名令兵下令道：“将所有床弩推至阵前，迦楼罗朝北门洞发矢。”

令兵下去之后，所有床弩皆已就位。

随后，投石机与床弩轮番发射。

北城城头的守军纷纷躲到塔楼与墙垛之后，稍微跑慢一点只恐会被砸射而死。

无处躲藏的人纷纷跑到城墙后的死角里猫着，唐军攻城时他们可顺着台阶继续上城坚守。

迦楼罗时而尖锐的咆哮，向城门洞射出五发弩矢，其中两发甚至击穿了城门。

但大食与突骑施人早将碎叶四门用土石封住，迦楼罗再强毕竟也只是弩箭还没有破开层层石土之效。

“令西境军、昭武军和镇山军攻城。”

荔非元礼一挥将旗，三军推着有轱辘的飞云梯或扛着云梯向城头攻去。

熬战四日有余，战况极为胶着。

见唐军停止了投石机与床弩的射击，各处躲藏的守军又纷纷露头出来。

不少士兵从飞云梯直接向着城头飞攀，城上垒石滚木准备的不少，疯狂朝着城下乱砸。

有人刚刚举起大石还未砸落便胸腹中箭，石头也随之落地。

但更多的石块与圆木还是朝着不停攀爬的唐军落下。

弓弩营万人回归，这给攻城提供了不少便利。

弓弩手在大盾的掩护下朝着城头抛砸之人放箭，城头亦有弓弩向下方还击。

猛攻半个时辰，唐军力竭。于是荔非元礼下令撤退。

唐军一撤，徭役们操持着投石机和床弩再次向着城头一窝蜂乱放。

城头的守军吃不住伤害，不得已又继续各自躲藏起来。

无数受伤的士兵被徭役们用木板抬着向医护营的方向而去。

在冷秋里，医护营的郎中和学徒们忙的脚不沾地不时伸手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唐军营内埋锅造饭已好，背嵬军、黄部军、葛罗碌和一万徭役正在营内用饭。

一碗稻米饭、一张面饼、三块肉、一些腌菜，这便是所有人的标配。

李光看着亲兵们端上来的饭若有所思。

李嗣业看着阵中轮换用餐的徭役们也是同样伙食，再看了看李光的脸色，他笑道：“大帅，这些人的伙食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一旁的段颜开玩笑道：“照这个吃法，怕是还未打到康国我们就先把安西给吃空了！”

昭城的银锭还有半数，铜钱也还将近二十多万贯。再加上独孤仲正在四处购粮，李光暂时还不用为粮食发愁。

但战后徭役的酬劳以及士兵抚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李光现在终于明白高仙芝大掠石国都城的用心了，他现在同样希望能在石国等地多抢一点，要不然他恐怕就又得回京找皇帝哭钱了。

“你们知道徭役们虽然苦累却无一人抱怨，是何原因吗？”李光说完也扒了一口饭大嚼起来。

李嗣业囫囵道：“不会是因为这饭菜吧？”

“恐怕还有每日五文钱的缘故吧？”副将罗文补充道。

“应是如此，每日五文正好可以买一斗米。这些徭役回去时所赚到的钱财足够买到他们一户食至明岁夏秋之粮了。”

唐朝除了两京物价高些，其他地方一斗米大致皆是五六文。

一斗就是十二斤半，够三口之家吃上好几天。

而长安的帮工力棒子也不过一天十几文，五文这个工价在遥远的西域已经要算不错了。

孙猴子奉承道：“这便是大帅的高明之处啊！既让彼辈服徭役又同时解决了他们日后的口粮问题，此可谓一举两得。”

段颜认可的点了点头。

昔日，李光从连云堡逃回时不过区区两人，而他已为葱岭守捉使。

但李光能在数年之内青云而上声名鹊起，也并非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长歌！但安西府库钱粮可不多了，这样下去到时候若是支付不起他们的酬劳该怎么办？”

李光将吃空碗放在一旁，他拍了拍段颜的肩膀笑道：“那便只有去抢那些投靠了大食的国家了！”

“猴子。”

听闻李光召唤，孙猴子连忙放下碗筷。“属下在！”

“给你两个任务，让河中的探子密切注意各城的府库位置，顺便探探有没有铁矿银矿之类的地方。”

“第二个便是让中原的弟兄在乡野散布消息，流民来安西屯田者每户给五贯钱的安家费。若是前来戍边，则每户八贯。”

“属下这便去写信，然后立刻让飞奴传报。”

“去吧！”

“此举会不会招至御史弹劾？”段颜有些担忧，安西确实需要人口但却要走朝议的程序才算稳妥。

李光装模作样的笑道：“上次张巡来信说中原流民日增，如此行事也是为了给朝廷减少压力啊！”

李嗣业挠了挠头，他对这些政务是一个头两个大。

阵阵的轱辘声从营中传来，李嗣业回头望去。

只见无数徭役推着一架架高大如塔楼般的器物正朝着前阵而来。

同时过来的还有背嵬军等几营兵卒。

看来猛攻碎叶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