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黑色裂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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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叶城外，鼓声震天。

无数黑盔黑甲的唐军，在号令之下开始云集。

都护府左门，李光登上两马架辕的战车带上三千亲卫向着城外而去。

车上除了迎风飘荡的黑龙旌旗，还有哈扎尔可汗亚伦与乌古斯叶护察干木桶。

在“轱辘辘”车轮的滚动声中，碎叶城内的风景快速变幻。

城东的老宅出现在视线里，大门之侧已有蜘蛛结网。

他从这座老宅走出，数十年后又回到了这里。

但门口等待小孙儿归家的那位慈祥老者却已消失无踪，再也不复相见。

被攻城波及而砸塌的房屋正在有条不紊的重建着，各方避乱的民众纷纷归来，给已入冬天的碎叶城增加了不少温度。

碎叶的新月教徒也安份了下来，这里是他们的家乡，而他们依旧可以信奉夜间的明月。

再一次面对繁华的碎叶街道，亚伦与察干木桶的新鲜劲还没过去，眼睛左顾右盼。

两人不停的四处张望，时而向李光询问两句。

少顷。

北营已至。

数万军队早已列好方阵。

张目望去，黑压压的无边无际。

看着这些顶盔贯甲的唐军，亚伦与察干木桶顿感无地自容。

唐军的皮革甲俱都在要害之处镶有铁片，武器也是精良无比。

和这些军队比起来，乌古斯与哈扎尔人那些皮甲都装备不齐的军队明显差了很多。

李光在缓缓行驶的战车上对着两人介绍道：“此乃昭武军，其中有五千新卒。”

“什么这里还有新卒？”亚伦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新卒居然也能站的如此齐整，根本不像哈扎尔人士兵那样，打个仗就是一窝蜂的乱冲，最多也就是采用骑兵包围的战术。

走过昭武军，左边是一阵手擎大盾的士兵。他们手中的银色盾牌有反光之效，熠熠生辉。

察干木桶不由想到，这种和人等高的大盾长矛和箭矢应该怎么突破这样的防线呢？

然后是黄部军、西境军。两军都是身穿镶铁的皮甲，手持刀矛弓弩，可以想象他们配合起来一定是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二人的视线不由落在了更后方，这里有九千余弓弩军，察干木桶听说有些人还伤痛未愈。

他们穿着轻甲手端着各式弩机，背负着装满箭矢的背囊。

那些弩机漂亮的结构让亚伦与察干木桶大流口水，弩机射击起来可比弓箭更远更准。

唐军居然有九千多把这样的弓弩，它们射出去的箭雨将是何等威力？二人简直不敢想象。

“节度使大人，那是什么军队？”察干木桶指着弓弩军旁边的军阵诧异的问道。

此军人皆铁甲，手执横刀腰挂短刃，气势非凡。

“此为虎贲军！”李光笑着为二人解惑。

“这么多的铁甲要花多金锭才能做成？”亚伦简直被惊到了。

“大唐的钢铁堆积成山，在王朝的最中心还有数十万这些的军队。”

“什么？节度使阁下您说的是真的吗？”亚伦现在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和安西结盟了。

“当然如此，大唐地大物博雄踞万里，拨给你们的铠甲军械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李光继续用言语恐吓着这两个乡巴佬。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苍岭军的存在，他们和一部分黄部军朝着夷拨海方向去了。

战车继续前行，陌刀军出现在眼前。

铮亮的铁甲与一柄柄寒光闪烁的陌刀，仿佛一块块高大的磐石。

察干木桶深吸一口凉气，这支军队才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定是大唐的陌刀军了吧？”亚伦对陌刀军早有耳闻。

西域各国谁人不知大唐有一支重甲大刀的军队，战场之上对付骑兵便如砍瓜切菜一般。

李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样的盔甲与武器看的两人恨不得立刻将它们全部抢回去，可惜那并不现实。

在陌刀军的后方还有一只军队同样和陌刀军一样，金属兜鍪，银黑玄甲，他们全身上下唯一的破绽恐怕就是脖子

这些人各都手持漂亮的圆木盾，另一只手拿着一柄情形怪状的中等铁锤。

“节度使阁下，恕在下多嘴，请问这是什么军队？”亚伦对于那些奇怪的锤头十分欣赏，这种武器虽然不会太血腥但威力却是致命的。

李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然不只是带亚伦和察干木桶前来阅兵那么简单。

他以结盟和扶持的方式来笼络两人，但施恩于人并不能长久。

此举便是展示军威，让哈扎尔与乌古斯看看大唐的军队到底有多强。

只有恩威并施，才能彻底征服人心。

心念至此，他微笑说道：“此军乃是背嵬军！同样是安西的精锐。”

两部这次前来安西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物资与成果，原本充满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变得凝重起来。

随即他们又释然了，因为二人已经决定要和大唐更多的拉近彼此间的关系，有如此强大的盟友何愁不能立足于世呢？

正思索间，却见李光唤停了驱车的士兵。

他下车来到背嵬军的阵前。

一名士兵的靴子不知因何缘故破了个洞，大脚趾正露在微冷的寒风中。

李光来到了士兵的近前，是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军需官？”

“大帅军需官还在后营指挥随军徭役装载物资。”曹承衍上前说道。

李光无奈，他用自己的脚跟青年比对了一下，正好合适。

在万众瞩目的眼神中，安西节度使定远侯脱掉了自己的一双靴子，这是张仪清亲自为他买的。

“穿上它。”

那名士兵眼圈泛红，有水迹自眼眸涌出。“大帅，我不能……”

李光厉声道：“本帅命令你，穿上它！”

“是！”士兵行了一个军礼，赶忙换过靴子。

赤着脚，他又来到曹承衍的身边将他歪了一些的头盔扶正。

上车时，那名士兵已经换上了靴子脸上泪痕未干。

不再多言，李光驱车来到阵前。

长枪如林，剑气冲霄。

班声动，而北风起！

剑气冲，而南斗平！

李光豁然拔刀，锋刃直指石国。

“安西军，出征！”

当年石国掠卖他为吐蕃奴隶的仇怨一直深埋心底，而现在便是报偿之时！

他要去将石国纳入大唐的版图，彻底消灭它。

而后！

来自安西的黑色飓风，将会席卷西域包举宇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