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林黛玉表字玉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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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被袭人搀扶着走进荣禧堂，看着林黛玉在老太太面前那垂首聆听的样子，只觉得那一低头的温柔，仿佛是万年的等待。

便将昨日种种忘掉，踉跄上前几步，努力露出温和的笑脸问道：“妹妹可有小名？”

“姐妹间玩闹交流，总该亲近些才是。”

“是吧，二姐姐。”

迎春是安静被动的木讷性子，听贾宝玉问了，便只管点头。

那边林黛玉听到他的声音就吓了一下，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因被老太太牵着手，便只能往边上躲，想要离他远些。

没有想到他竟然问起小名的事情。

她又哪来的这些？

往日里父母不过唤她玉儿罢了，可这府里又有个宝玉，再如此称呼怕也不妥，自不该与他同名。

她只好求助的看向贾敏。

贾敏笑道：“她父亲没有儿子，故而只给她取了大名，还请了先生教她读书，未来说不定还会给她表字呢，这闺中小名，倒也没有。”

贾宝玉闻言便喜。

说道：“我送妹妹一个表字如何？”

“《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颦颦’二字，岂不两妙！”

“也似闺中女子小名。”

“唤声颦儿，更显亲近哩！”

他很激动，无比期待的看着林黛玉，林黛玉则是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该如何回避，毕竟这不是在家里，更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老太太知道林黛玉已经跟贾蓉有婚约，但见孙子如此上心，便也由着他。

毕竟兄妹间玩闹，年岁也小，不打紧什么。

“过往玉儿确实眉头皱得厉害，但自从见了蓉儿，也是愈发喜笑颜开了，这颦字看似有西子抚心之美，但却也过于显得娇弱病气。”

“我看既然黛石可为画眉之墨，不如趁了西汉张敞画眉的彩头。”

“毕竟黛玉已经定了婚约，与蓉儿也是两情相悦，我希望他们俩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呢。”

“故而，我觉得‘眉妩’二字更好。”

“在词牌名中《眉妩》又名《百宜娇》，这女娇、女娥，都是指好女子，而最好的女子莫过于女娲。”

“西汉高太后吕雉便有表字‘娥姁’。”

“我看，玉儿表字‘娇姁’最好。”

贾宝玉听闻不准备用颦字了，当即出言反对道：“不好不好，姁字有老妇人之意，万不可用作表字。”

姁字有很多美好的意思，有喜悦自得、和悦的意思。

用法里面有“姣服极丽，姁媮致态”的说法，这是很好的词。

但贾宝玉偏偏要用“老妇人”的说法，这是在故意破坏氛围呢。

就连林黛玉也是像看到一粒老鼠屎坏了汤一样，只觉得这个大脸盘子，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贾敏顿了下，便看向贾蓉问道：“蓉儿觉得如何？”

贾蓉虽然不认为黛玉会给贾宝玉好脸色，但也不愿让贾宝玉如此纠缠，这家伙也太不懂进退了，当真可恶的很。

“便是老妇人又如何，我与林妹妹白头偕老，便是暮年，也不会嫌弃半分。”

“女子有如水如花的年纪，也有如月如诗的岁月。”

“自是爱她一生，爱她所有。”

贾蓉此言一出，林黛玉当即就红了眼眶，也挣脱了老太太的手，直接扑进了贾蓉的怀里，而一旁的秦可卿见此，也忍不住稍稍吃味，他还没对我说过这种话呢……

贾宝玉则是呆站在那里，仿佛痴傻了一样。

不光是林黛玉投入贾蓉怀里的举动，还有贾蓉的话语解释，更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本来大家以为他会又发疯摔玉。

可等了好一会，没有，他只是呆呆的往屋外走，念着“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被他这一闹，整个荣禧堂都安静了。

但打破僵硬的，却是林黛玉，方才她还乖巧安静，此时却主动说道：“我还是喜欢蓉哥哥叫我玉儿，不如就表字‘玉姁’吧。”

“好，都依你。”

贾蓉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王熙凤此时也打圆场：“哎呀，这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是羡煞旁人咯。”

“我们哪个不是盲婚哑嫁，几辈子都修不来这等缘分。”

“大家说是不是？”

贾敏也跟着接话，一时间气氛又融洽起来。

只是王夫人坐在那里脸色颇为阴沉，自是不会把所有责任都归到儿子身上，而是下意识记恨起贾蓉和林黛玉来。

她儿子纵有百般不是，终究是个十岁的小孩。

你们何必如此针对？

贾母则是握着贾敏的手重重叹息一声，责怪似的拍了拍，贾敏则笑着说道：“老太太往日怕是过于娇惯了，男子汉还是要多经历风霜才好。”

贾母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呀，那都是长大后的事，你在闺中的时候，我又如何没把你宠到天上去？”

贾敏笑笑不说话。

宠溺也要看人，有的人懂事，能宠，有的人却不能。

贾家的姑娘各个蕙质兰心，男子却一个比一个窝囊，还是这么下去，荣国府也就离败亡不远了。

众人一起吃茶聊天，多在讨论贾蓉在扬州的故事。

而用过午饭，贾蓉便要离开了，他就任京营节度使，今天下午还需去正式上任，与众人告辞后，他便起身离开。

王熙凤则借口忘了布置东西，后脚跟着出去。

她加快脚步，在路口追上贾蓉，听她喊声，贾蓉停下脚步，欣赏着王熙凤跑得俏脸通红的样子，笑道：“还道风姐姐已经忘了我们的约定呢？”

“不过今日先不急，明日寻个好去处，我们再相会如何？”

王熙凤呸道：“看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的约定何时变成这个了？”

贾蓉讶道：“我回家没有看到平儿姐姐，等了一夜也不见你送来，还以为姐姐改变了主意，已经倾心于我了呢。”

“净胡说，看我不扒了你的嘴！”

她骂了声，没好气的说道：“哪有上杆子连夜送人的，再说我看你南下一趟，身边多了四个丫鬟，害以为你已经不需要了呢。”

“原本的由头，是你身边没有人照顾，如今这个由头可不管用了。”

“我这不得另外想法子？”

贾蓉却不理她，一般女人万不可动手动脚，但这毕竟是凤辣子，故而一把拉过她的手，也不怕前后随时会有人经过，将她拉入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姐姐可觉得我变了？”

被他英气一冲，王熙凤也是有些心神错乱。

以前的贾蓉帅，但也是跟贾琏一般，显得娇弱秀气，如今却是英武不凡，身子怕是有六尺之高，是真正的英伟男子了。

“不就是高了些吗？你要死啊，快放开我。”

“仔细有人看到了，你二哥找你拼命。”

王熙凤锤了他心口一下，白了个眼神。

她往日里抛头露面，虽然颇有嫌疑，但却是个真贞烈的，这偌大的贾府，想赖她账的人何其多也？可谁又能真正讨半分好？

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纵吃了亏，那必然记恨在心，找到机会，她可是敢杀人的！

贾蓉也正是知晓她的性格，所以不怕她闹开呼喊，更不怕她想不开自尽，伸手抚上她白皙玲珑的脖子，缓缓下滑。

“贾奉先！！”

“我在。”

“你放开我，我知道以前跟着你二哥戏弄你是我们不对，我毕竟是你嫂子，你不能这样。”

“两年前，嫂嫂在荷花池旁，拿足丫子给我喂葡萄的事，我可记一辈子呢，却不知，那葡萄是不是这般品相？”

王熙凤受力，顿时惊呼出声。

眸子里的冷意再也掩藏不住：“你没有回来，我可是给宁国府雪中送炭的，如今你确定要如此得罪于我？”

“我记得，嫂嫂如今与二哥的感情不怎么好来着？”

“那也是我们家自己的事！”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如今两人抱得紧，她衣服都起了褶皱，若是有人经过，看到了此事，那可就全完了。

贾蓉笑着将她松开，嗅了嗅手中的余香。

说道：“嫂嫂对二哥还有情谊，二哥可不一定对嫂嫂还有情谊，嫂嫂若是有心，不妨多注意注意二哥和书童的事。”

王熙凤当即俏眉皱起：“什么书童？”

贾蓉耸耸肩：“宁国府以前有些传言，说贾珍好男风，贾蔷就是他看中的，此事该是没有的，但贾蔷的确试过男风，哦不，他是被试的那个。”

“你知道的，贾家男子虽然窝囊，但皮囊却好。”

王熙凤感到不妙，怒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贾蓉笑道：“当年二哥可以哄着嫂嫂一起拿我寻乐，二哥另有什么新意，不还是找我和贾蔷？只是我不喜欢这等事，贾蔷却挺感兴趣的。”

王熙凤如遭雷劈。

她可以忍受贾琏在外面风流，那不过是男人的通病罢了，她性格要强，会吃醋，会对贾琏发脾气，但都属于正常范畴。

但……

“呕！！”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贾蓉更是调笑道：“嫂嫂这是有身孕了？”

“滚！”

骂了一句，王熙凤狰狞如狮子，再也无心理会贾蓉，风风火火的走了，对此，贾蓉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京营节度使官职不高，正五品，但位置极为关键。

都城的治安捕盗一应事宜，包括城门的守卫，可都归京营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