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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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这边。

元始天尊，外加主战派头目广成子、主和派代表姜子牙和中立派贤者南极仙翁，阐教的主要派系全部到场，秋千沉了沉气息，尽量放缓语气，尝试说服广成子，只是效果似乎并不太好。

广成子说道：“小狐狸，你所言极是，我三清派确实是未来大战主力，但亦是因此，我阐教不得不击败截教，或者选择维持如今的状态。”

“为啥呀？”秋千不解，“咋就不能相亲相爱？咋就非得打？”

广成子言道：“你刚刚也讲了，不同出身、经历的修士，心思必然不同，大概率有矛盾，有误解，有不理解，有厌恶，非要我等圣洁修士与截教那些污秽之辈相亲相爱，岂不是让我们违反道心，压制心意？那结果只有两种，一是我等魔障丛生，心神寂灭，二是突然有一天彻底爆发，与截教不死不休。修炼之事，需有所秉持，若连心中坚持都能改变，定然道心不稳，道基动摇，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阐教永远不能与截教相亲相爱——永远。”

“可现在是关键时刻啊。”秋千道，“快打大仗了，三清派应该团结，不该内耗。”

广成子说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欲威慑千里之外敌，需同行协力，这很对，但亦是因此，我有心趁异大道敌人尚未到来时解决截教，使三界之运道聚于我阐教一门，六道之心意凝于我阐教一家，方能引三界六道之心意形成大势洪流，冲破、淹没来犯之敌。相比此，各怀鬼胎，假惺惺地假装两教合作，反倒不一定好，很可能相互下绊子，相互陷害。”

秋千道：“这倒无妨，想来凭谋神殿的诸位谋神，一定能考虑你们两家的恩怨，合理排兵布阵。”

广成子摇头，言道：“我们并不信任天庭谋神殿。小狐狸，我阐教与截教为敌，怎么说也是内部之争，他天庭算外部，我们凭什么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外人身上？截教尚且有资格与我们为敌，天庭配吗？”

“您这……您这太不讲理了！”秋千噘着嘴说道，“人家天庭战力虽然不如你们三清派，但谋神殿的众多谋神绝对比你们擅长打打仗，凭什么瞧不起人家！”

“小狐狸，你才是不讲道理。”广成子说道，“我不是瞧不起他们，是不信任他们。玄黑、武曲星、九天玄女、李靖等谋神确实精通兵务，指挥同样的团队，我不是他们对手，是不错，而且他们皆与我三清派有关联，但毕竟于道门不是嫡系。小狐狸，你当知晓：以阐教掌教的身份讲，截教是我敌；以三清派上仙的身份讲，天庭是我敌；以此间大道修士讲，异大道是我敌——人活于世，就是不停与大大小小的敌人争斗，哪怕是天和地，于我在某种程度也是敌人。甚至，”掌教上仙扭头看了看姜尚，言道：“甚至因子牙如今的立场，我们在教内也是敌人。”

姜尚微微拱手，表示无心与师兄为敌。

秋千道：“哦，原来大仙是这么想的，是把所有人都当敌人呀。可是你们道门不是说要合天道，合运道吗？不是说要追求自然和谐吗？”

广成子笑了笑，说道：“天道之下皆天道。何谓天道之下？合作是天道，矛盾也是天道；杀戮是天道，生机也是天道；和谐是天道，不和谐也是天道——天道非一道。我所修便是此，却也不仅于此，纷繁复杂，难以述清——仙人我修为尚且未至极境，难以看清自己。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生灵之源乃竞争和繁衍，竞争便是‘敌意’，需与同族同种、异族异种争抢利益才能活下来，才能繁衍后代，延续文明。”

“……”小狐狸无话可说。

“当年孙悟空等人西天取经，运经文于通天河之上，我曾经带人阻拦，与杨戬和你爹等人争斗，那时轩辕参战，虽帮我对付杨戬他们，但却也同意杨戬等人看法，喊出‘大道之下，众生平等，有教无类，万仙来朝’，说什么‘道之形意，截教先得’，认为我阐教不该歧视异族异种。唉~说真的，当时我特别失望，没想到轩辕竟然也这么看，他明明在涿鹿与九黎族拼杀，当该晓得天地有数，乾坤有量，胜者赢而繁盛，败者输而衰落。利益是稀缺之物，我不争抢，别人就争抢；别人抢走，我和我的亲友便是失败者，是输家，很可能因此被消灭。别的不讲，如今凡道人族，炎黄后裔如何？九黎后裔又如何？结果很明显吧。”广成子言道，“人为自己争抢，为亲朋好友争抢，为同族同种争抢，为同一个大道的生灵争抢，这有问题吗？我这才是‘道之形意’。小狐狸，你如今希望三清派团结，不就是要联合大家与异大道争抢运道吗？我也是，只不过我暂时把重心放在与截教的争抢。不过现在大道危机确实值得在意，我会尽量节制弟子与截教的纷争，但‘相亲相爱’是不可能的。”

“……”小狐狸不知该讲什么，“可是，就算不能两家相亲相爱，那……那您说些柔软话，让下面的阐教弟子别那么敌视截教总可以吧？”

“不可以。”广成子说道，“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因何拾柴？因有同一个目的——取暖。一门之团结，当有一些共同的理由，只有共同的理由才能让众人齐心。小狐狸，你平日里最看不上各方大势力，今日因何非要劝我等团结？还不是因为要抵御异大道之敌——所有人的敌人？这就是共同的理由。我阐教此时节大多厌恶截教，我作为掌教，当该应门人之意，合众人之心，视截教为敌，才能让我教有凝聚力，继而有战斗力。我不能说柔软话，那样定然伤阐教之心，门人的心就散了，便不再那么信任我，不再那么信任阐教，以后哪怕一同前往大道边境与异大道之敌相争，也必然心有迟疑，神有懈怠，定成大祸。”

“这……”小狐狸词穷，不知怎么讲。

广成子继续说：“小狐狸，你觉得云霄如何？呵呵，在你看来，对两教之争态度比较温和的云霄一定比我强吧？呵呵，但我却要说，她修为不错，但单以掌教心得讲，她差太多了。如今的截教，上下不齐心，众门人强烈质疑云霄，你觉得以后如果发生紧急之事，她能带领截教渡过难关吗？即便云霄有心，截教弟子恐怕也不完全信。”

“不会吧？”秋千对云霄的印象极好，“云霄大姐明明处处为了截教，截教门人怎么能不信她。”

“统率宗门和自我修炼是不同的，哪怕很认真，很努力，也可能徒劳无功。云霄的器量很大，目光很长远，但心性太仁，脾气太柔，是个好人，是个前途光明的好修士，却不是个好首领。”广成子说，“相比云霄，碧霄才是截教的无冕之王，她才能合应门人之心意，掌控内外细节，凝聚全体意志，手段果决，招数狠辣，不迂腐，不犹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然，我很清楚，小狐狸你和你父亲很讨厌我和碧霄这样的人。”

“还好啦~”秋千说道，“只是不希望大家闲着没事打架而已，大家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多好，何必总把别人当做敌人。”

“这就是不同人之间的看法。”广成子说，“你等人认为仁者无敌，我等人则主张举世皆敌——你们没错，我们也没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天道便是这样。小狐狸，你懂了吗？”

“行~懂了~”秋千阴阳怪气地说道，“大仙你口才好，我嘴笨，说不过你行了吧？哼！”

“哈哈哈哈……”元始天尊等人哈哈大笑，“真是不服输的小丫头，哈哈哈……”

之后广成子又给小狐狸说了些话，这些话既是对秋千，也是对姜子牙，同时是对元始天尊，内容不强调对错，只是从无数角度中的一个角度阐述对世界的看法，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只能由时间来判定。说了一会儿，广成子觉得差不多了，起身离开，但走之前，他突然瞧着气呼呼的小狐狸，问了一句。

“小丫头，你现在愿意叫我一声‘大爷’吗”？

秋千一愣，凝视广成子片刻，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叩首行礼，“恭送广成子大爷。”

“哈哈哈哈……好！你愿意叫我一声‘大爷’，本仙今天就算没白来一趟，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