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沉默的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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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死亡、惨叫、哭泣、哀嚎、愤怒……哭哭啼啼、半梦半醒间，小狐狸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糟糕的夜晚，等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被子也被蹬踹撕咬破烂，身上和尾巴的毛发乱蓬蓬缠绕成团，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在黑色眼圈的包围下显得无比疲倦。

“唉~”

深深叹口气，秋千起床洗漱，稍微整理好妆容后走出秋鸟洞，跑去君幻凌云阁看望小言和。今天言和还是没有意识，以本相金龙形态趴俯在疗愈法阵内，来自天庭和东海的仙师有条不紊地监看小姑娘的状况，轮班照顾这个以一己之力避免了龙凤两大种族大战的孩子。除了疗愈仙师，凤仪一直陪在这里，从昨天回来后她就没有离开，直勾勾地盯着小言和，眼睛里充满忧虑和自责。凤三姐很清楚，言和牺牲自己的行为有很大原因是为了“凤妈妈”，小姑娘希望“凤妈妈”能开心快乐，不喜欢“凤妈妈”愁眉苦脸——凤仪的心很痛，十分后悔自己没能在小言和面前保持好情绪。

小狐狸只看言和几眼便离开了，期间甚至没有安慰凤仪哪怕一句话，从君幻凌云阁出来，秋千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行走，眼睛直直地，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许久后，咕咕叫的肚子让小狐狸回过神，她摸了摸仙囊，从里面掏出几块散碎灵石，走到街边的摊子上要了一份食物，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吃饭。

周围的商户、客人已经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望着痴呆呆傻愣愣咀嚼饭菜的小狐狸，莫名觉得难过，相比此刻像个文静淑女的姑娘，他们更喜欢那个狼吞虎咽、吊儿郎当、哈哈大笑的女流氓。大家都想对秋千说些宽心的话，可终是不知讲什么——小狐狸是最没心没肺的家伙，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可如果当真有什么堵在了她的心中，那恐怕绝对不是外人能够疏解的。大家皆下意识叹气，暗暗祝福小狐狸早日恢复过去的快乐模样，不要因为最近的事情不开心。

吃过早饭，秋千站起身继续顺大街游荡，愣愣地与一个个女儿国的居民错肩而过，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从头到尾没讲一句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nt

走了不知多长时间，愣神的小狐狸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呆呆的姑娘抬头看了看附近，原来是到了女儿国公园，刚刚被一段树根绊倒。此时是上午，人们已经开始忙碌工作，公园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妖怪，秋千随便选了一条小道，沿着蜿蜒曲折的路埋头向前，走着走着，逐渐有吵闹从不远处传来，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小狐狸认识的人。

循声音来处探索，秋千最终行至公园的中心广场，在那里正有一场奇怪的辩论：一方是个姑娘，十七八岁的道心，长得可爱漂亮，气态任性率真，两只眼睛和此时的秋千一样，也是红色，但她的红比较自然，比较温润，小姑娘手执药杵肆意点指对面的人，脸上显出特意的表情；另一方是两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个头顶金角，一个头顶银角，俩人有些焦躁地与少女争辩，好像急于证明自己二人的一些观点，但明显不是少女对手，处于下风。

辩论的两方吵得正欢，无意中看到秋千走来，少女立马蹦蹦跳跳跑到小狐狸身边，拉着她袖子，非要她评理，“狐狸精，狐狸精，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来！你给我们评评理，到底是我玉兔的丹药好，还是他们兜率宫的丹药好？！你给我评评理！”

两个少年，也就是金角和银角，他们也赶忙跑到秋千身前重申自己的观点，“秋千姐，你得给我们主持公道！这玉兔非说她炼制的明月丹是这次救小言和的主药，说我们送来的金龙丹和彩凤丹是辅药——她太不讲理了！我师父明明讲我们的药更有用，这兔子精竟然不信！”

“我就是不信！”玉兔说道，“你们俩仔细听着：我的药儿不简单，明月之气捣成丸，阴柔灵息化万象，龙凤罡力软若绵。我的明月丹就是主药，你们那个什么龙凤丹算什么玩意，不过是被我明月之气管制的两道药劲而已，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丹药没什么区别。”

金角道：“你也竖起大耳朵认真听：我们的丹丸也高明，取自龙魂凤凰灵，若遇天阳药力盛，合和太阴却安宁。没有我们的金龙丹和彩凤丹，你的明月丹也不过是一副柔化气血元神的药品，不可能让小言和的伤势恢复。我们的药才是主药！”

“怎么，不服气是不？”玉兔说道，“放眼三界六道，论炼药这事，年轻一代只有蛤蟆精和我不相上下，其他人都没资格和我比，你们两个只会摆弄、偷盗师父法宝下界做妖怪的家伙，也敢和我争辩？”

“就算炼药我们比不上你，但你也别猖狂，我们兜率宫是三界最强药品炼制之地，你们太阴星差远了，我们的药就是好！”银角回道，“还有，我们下界为妖怎么了？你不是也下界了吗？比我们强哪去？！”

“就是比你们强！”

“才没有呢！”

“就是强！”

“不强！”

“强！”

……

三个人在广场大吵大闹，非要争个高低，如果是往常，小狐狸一定乐滋滋参与争辩，挑拨他们打架，可是今天嘛，秋千直愣盯视三个人，没心思说什么，轻叹一口气，转身坐在公园边缘的桌椅处。

“……”吵闹的三个“药学专业高材生”见秋千如此模样，顿时全都闭上嘴，对视一眼之后小心谨慎地来到小狐狸身边，望着神色不太好的秋千，皆不禁叹气。

玉兔说道：“狐狸精，你没事吧？怎么这表情啊？你是担心小言和吗？没问题的，小言和没问题的，吃了我的药，保证她能恢复。狐狸精，别这么颓废嘛，我还是比较喜欢傻呵呵的你。”

金角和银角亦是安慰道：“秋千姐，别再为小言和的身体伤心，她一定能好起来，我们送来的药是师父亲手炼制，效果特别好，保证小言和不会有任何暗伤，而且强身健体，增强她的龙凤威能。”

小狐狸瞧了瞧玉兔和金角、银角，叹道：“是吗？小言和不会有问题吗？唉~那就好~那就好~唉~谢谢你们哦，要不是你们，小言和怕是……唉~这次都怪我们，要不是我和我爹非要小言和感应凤凰之气，她怎么会受伤。唉，都怪我们。”

玉兔和金角、银角再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忧虑，他们都不希望秋千如此自责，只是三人也当真不晓得如何安慰小狐狸，除了坐在这里陪她，好像再没什么办法。

安静的广场上，四个人对面而坐，其中一个面带哀伤，气态萎靡，其他三个则十分无奈，十分忧愁，四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沉默是今天的秋千，也是今天的女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