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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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小佛国上空，早有黄眉儿率众迎接。封为菩萨后的敲磬童子排场比以前大许多，方圆百里尽是花团锦簇，目光所及皆有斑斓彩纱，万众跪地俯首高唱佛曲，万民拱手合十礼敬客人，另有千百人配乐奏曲，敲锣打鼓，数不清的少女抛洒香粉芳沙，轻语颂词，炫美复杂的声像将整个场地化作一副热闹画卷。

众人落下云头来到地面，琉芒金磬菩萨迈步向前，率众挨个向哪吒、李靖、金吒、木吒、李贞英和杨婵见礼，又分别与樱桃等人和胡媚媚、红花朵三姐妹拱手，但鸟人和秋千却不知去向，没在此地。琉芒金磬菩萨也没多问，寒暄几句后邀请李天王一家等人按照提前安排好的流程游览各处，接受凡人们的供奉——不多赘述。

直至半夜，黄眉儿总算是完成了一天的礼仪，送李天王等人去休息，接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施展障眼法，变做一个小沙弥，偷偷摸摸离开皇宫，钻进某个客栈。进入客栈某个房间，敲磬童子左右寻找，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在哪，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又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从窗户里翻进来。

“哎呀！这小佛国真有钱呀，太富裕了，咱们还是第一次偷到这么多东西呢。”

“是呀是呀！真有钱！而且一点没有防范意识，一个个傻呆呆的。”

两个贼各自背着一个包袱，打开后露出大量财物，二贼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唱首歌庆祝，但不等开心太久，他们猛然发现站在房屋角落，正用“敬佩”的目光盯着他们的黄眉儿，顿时吓了一跳。

敲磬童子叹道：“老师不愧是老师，真勤奋！出来玩也玩不了业务——真棒！”

“哎呀！是你呀！”两个贼自然便是鸟人和秋千，他们看到黄眉儿后一点不害怕，反而特高兴，“哎呦呦！哎呦呦！我们的好学生，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呜……我们最有出息的学生，我们好想你呀，呜呜呜……”

“我也想两位师父，呜呜呜……”此刻的黄眉儿哪还有琉芒金磬菩萨的端庄样子，反而似那市井混混一般，“两位老师，你们终于来学生的小佛国了，终于可以检查学生耍流氓的成果了！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呜呜呜……”

三个怪人在房间里哭嚎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鸟人和秋千收敛泪水，把刚刚偷来的财宝推到黄眉儿面前，非说要把这些东西当见面礼。黄眉儿有点不愿意收，他既不缺这点财宝，也不好意思侵占属于他治下民众的东西。

“你瞧瞧！你瞧瞧！刚刚还夸你呢，现在就露怯了不是？”鸟人解释道，“你是我们的学生，好不容易见一面，岂能不送礼物？我们是那种没礼貌的人吗？你随我们修炼《秋鸟流氓》，那么正常渠道得来的礼物肯定不成，至少得是坑蒙拐骗偷才行，否则岂不是有辱门风？再者，你哪怕不缺，也可以送还给失主，想来丢失东西的民众一定对你感恩戴德，更加敬重你。也就是说，这财物只是表象，我们真正想送的礼物是百姓对你的爱戴。”

“这……”黄眉儿万万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大的学问，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呜呜呜……两位老师的流氓心得，学生领会了！呜呜呜……两位老师的流氓之道果然高深！我果然还是太嫩了！学生受教了！呜呜呜……”没辙，聪明的敲磬童子愣是被两个笨蛋糊弄住了，他们说什么，黄眉儿信什么。

且不说见面礼，阔别已久的师生三人围坐在桌边，轻饮清亮美酒，痛诉思念深情，鸟人和秋千给黄眉儿讲这些年游历三界六道的所见所闻，黄眉儿给乌鸦和小狐狸说这些年治理小佛国的艰难和成就。y

“对不起，两位老师，学生败了，学生彻底败了。”黄眉儿唉声叹道，“两位老师是高人，想来瞧得清楚，我这小佛国看似繁盛，实则内忧外患，若不改变，必然无法继续坚持了。只是如今我是骑虎难下，不知如何解决难题。”

秋千说道：“问题很多，但大的主要是两个，其中之一是百姓信奉过甚，依赖妖灵过深，身心停滞，形神倒退。你这小佛国现在很繁荣，但若哪天妖灵退走，当场就得被周边其他凡人国度撕碎，凡人几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甚至不知‘反抗’为何物。唉~多年前我们就给你发过消息，叫你千万不要让凡人和妖灵混居，你怎么不听呢？”

“是学生的错。”黄眉儿说道，“我急于快点建功立业，以为妖灵相助凡人有百利而少害，却哪知目光短浅，埋下祸根。都是我的错，辜负了两位老师的期望。”

鸟人说道：“除了凡人的难题，妖灵因干预过甚，摆布凡人过深，视凡人如玩偶，以及妖灵太多，供奉不足，争斗逐渐白热化。”

黄眉儿说道：“两位老师果然心明眼亮，困局正是如此。我西土之地不似东方，天条不严，律法不灵，妖魔鬼怪几乎可以随意出现，在我建立小佛国前，许多妖怪把凡人当做猎物，当做奴隶，随意杀戮。我下凡建立小佛国后，尽量压制群妖，收纳精怪，令他们做好事，修德行。依仗文武之力，赏罚之式，我在极短时间内便一改凡间风气，使百姓得以安居而乐业，学生洋洋得意，以为胜局已定。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百姓合家欢愉，幸福安康，总是发自内心地信奉保护他们的群妖，供奉之力因此暴涨几百上千倍，妖众修为快速提升，喜不自胜。”

“然后呢？”

“然后情况有了变化。”黄眉儿说，“群妖为了获取更多百姓拥护，开始频繁显现神通，虽然在短时间内帮助了百姓，却也导致凡人丧失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思考水平逐年下降，万事依靠妖怪，很少动手动脑，不参与生产，不提升智慧，每天只顾扑在群妖泥胎面前念经求救，乞求群妖赐下食物和财宝。”

“还有吗？”

“还有是妖怪们。”黄眉儿说，“百姓灵魂水平下降，产生的供奉之力也开始随之降低，但最初由于开疆扩土，总有新的百姓、新的供奉之力补充进来，那时尚且看不出问题。可最近些年，开拓疆土的脚步停歇不少，不再有新百姓和新供奉，妖怪们开始慢慢对逐渐低劣的供奉之力不满，并为了抢夺供奉之力而大打出手。”

鸟人问：“你有没有想办法改变现状吗？”

“自然是有，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黄眉儿说，“针对于凡人的问题，我曾在某个地区尝试逐步降低显现神迹的频率，降低百姓的依赖，但结果便是那地方的百姓们纷纷离开乡土，跑去其他地区。我没办法，又试图以法阵阻拦，却哪知情况更糟糕，无法离开原地的百姓开始强烈质疑神佛，大骂神佛，曾经的信仰对象成了他们最痛恨的人。”

秋千笑道：“呵呵，这个事我们以前多次见过。”

“不过凡人尚且可以对付，妖怪们就不好办了。”黄眉儿说道，“我收服的妖怪太多太杂，有点压不住他们，曾多次险些遭到围攻。而且哪怕他们碍于佛宗之势，不敢对付我，却可以逃走，跑去其他地方作威作福。”

鸟人说道：“弥勒佛没有指导你如何处理此间问题吗？”

黄眉儿说道：“有倒是有，但我不愿意。”

“怎么讲？”秋千问，“弥勒佛有什么主意？”

“师父他的主意便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