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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中没有点灯,明珠夫人的面容在黑沉的夜中明灭。
几杯酒入口,她脸上嫣红:
“陛下,你曾爱过别人吗?”
白适渊脑子里闪过久远以前,太清掌门殿中的审判,和蔺涵涵凄楚闪躲的眼光。下一瞬,他又把这些记忆从心中挥去。
不待白适渊的回答,也不用她回答,明珠夫人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我爱过的,在我最好年华。他是我的师兄,我们相依相伴、一同长大。那时候,我自大得很,觉得他对我温吞的感情不是爱情。我喜欢他,但也怕我们结为道侣之后,他发现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所以我一直想远离,想寻求一段真正的刻骨铭心。”
醉眼朦胧,明珠夫人双眸温柔,专注地看着杯中映照在灵酒上的月亮。轻轻一碰,小小的月亮随之出现波痕。
“但就在我还没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的家族遭遇了灭顶之灾。一场花朝节,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于此,而他,更是为救我而死。”
在醉意中摇头晃脑,明珠夫人并不知自己的眼中已逐渐泛起泪光。
“他真讨厌啊,自作主张救了我,自作主张留下我一个人,自作主张在我心中刻下无法磨平的痕迹。”
“在他死后的最初几年,我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我有过很多男人女人,我跟他们逢场作戏。”
“可没办法,那些曾经相处的记忆,那些在心中某些角落潜藏的感情,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清晰,无法忘记,无法抵抗。现在我知道了,这就是刻骨铭心。”
“原来这就是刻骨铭心的代价。所以你看,我总是想死,却又不敢死。想死了陪着他,却又怕死了,对不起他为我付出的这条命。”
眼泪夺眶而出,落入杯中:“因为在他死前,他告诉我,要好好活着。”
“陛下,若这爱是必定要发生的事情,请你不要藏于心间,早早告诉她吧。这种挣扎与遗憾,太痛!太痛了”
白适渊始终沉默着,没有告诉她,他的生命中,早就没有这样的人了。
她一下扑倒了酒瓶,瓶中的酒水顺着桌角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丝尘土。朦胧的眼睛呆呆看着眼前的瓶子。
过了很久,她又嘿嘿笑了一声,泪珠落在酒液中化为一体,喃喃出声:“如果有来生,我想好好跟你说一句,我也是喜欢你的,九思。”
明珠夫人的痛苦如此惨烈,以至于那时已无心无情的白适渊都将这些痛和遗憾放在的心里。而今生,他想弥补,即使到了最后自己无法找出真相,依然落得与前世一样的下场;但白适渊心想,能让他唯一的朋友在此世了此缺憾,也是好的。
至少。不枉他再来这世间一遭。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走近云城,直奔眼中的是漫山遍野的青翠和色彩艳丽的鲜花。蔚蓝的天空中飘着纯白的薄云,耳边阵阵虫鸣鸟叫。
云城素有春城的美誉。城外有一湖泊,名为云水。冬暖夏凉飞花处,凤凰和鸣神瞩目,一潭碧水映。
几人随着云珍珠和君九思的带路,过了云城城楼。
一时间,人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云城如春,因城中的百姓擅养花也爱养花,家门口往往会放几盆开得繁盛的花木,以供游人赏玩。更别提,一到春日,满城都是盛开的火红木棉,树木葱荣,花香四溢。
在这花景之中,来往行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和惬意,交谈的声音热闹而不吵闹。
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花香,史向明赞叹道:“没想到云城这么美。”
前面行来一个中年容貌,气质随和的男修,笑道:“能让道友喜爱,是云城的福气,还请道友在云城多住些时日吧!”
正给度春华他们介绍名胜的云珍珠看到此人,却不由瑟缩一下。半晌,才迟疑地走到他面前,垂下头道:“父亲。”君九思也随之行礼,眼中有淡淡的祈求。
原来,此人正是云城城主,云珍珠的父亲云庆风。他接到女儿遇险的传信符,立刻出门来寻,没想到刚出门就遇上了他们。
云庆风没有说话,却狠狠瞪了云珍珠和君九思一眼,才对白适渊等人道:
“在下云城城主云庆风,多谢几位道友对小女的照顾,不知几位尊姓大名?”
白适渊与度春华见多识广,一看云庆风就知道这是一位元婴修士,因而更加郑重。
“在下太清派白适渊/医谷度春华。”
史向明虽然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但既然白度两人都报了家门,自然也和他们一样:“我是史家史向明。”说完,指着小桃道:“这是我度小师叔的女儿,小桃。”
云庆风没想到几人皆是大门大派的弟子,善意而热络地笑了两声,边招呼几人进云府,边道:“我的珍珠脾气娇纵,总耍小性子,一路麻烦诸位了。正好这些日子是我云城的花朝节,就让珍珠和九思带你们在这里玩玩逛逛,让我们略尽些地主之谊。”
云庆风抚了抚须,眼中透露出些许矜持的自信:“在云城这个地方,我还是能说话算话的。”
把他们几人安顿在客院之后,云珍珠想了想,来到了君九思的院落。
君九思正吊着臂膀给自己上药,云珍珠赶紧接过他手上的药膏,细心地为他擦起来。君九思的手臂一动,血瞬间从伤口沁出又被药膏化去。
云珍珠蓦然红了眼眶,问道:“疼吗?”
君九思相貌俊朗,身材修长,面对云珍珠的问题,却笑得憨厚。他挠挠后脑勺,道:“度道友的药好像有奇效,现下好了很多。”
说着,看了一眼云珍珠发红的眼睛,又道:“珍珠,你、你别哭。这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我甘之如饴,一点都不疼。”
云珍珠把手中的药瓶捏得更紧,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怕她不信,君九思保证:“真的不是因为师父的嘱托,我才会对你好,我对你”
话还未说完,云珍珠的脸腾得红了,“怦”地把药瓶撂在桌上,气恼道:“笨蛋!下次不准再替我受伤!”
然后云珍珠脸上冒着热气,跑了。
君九思没有追上,呆愣片刻,才明白云珍珠话中的含义。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小心翼翼取出怀中的金簪,缓缓摩挲上面圆润的珍珠,喃喃道:“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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