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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为一句话既冒犯了四大豪商之一的谢柏安,又将他手下的黑衣蒙面人们给数落了一番。
谢柏安嘴上是不屑一顾的笑意,不过盯着许为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很难说不是在盘算些什么。
“小子,你算哪根葱?敢来说我们?”一个身型稍高的黑衣人指着许为道。
“我是不算什么,那你们呢?你们今晚除了滥杀无辜、抢夺财物外又做了什么?”许为也并不打算与眼前的黑衣人们好好相处。
“我们死掉的那些兄弟是假的吗?谁知道对面会有什么厉害的杀手。”另一名黑衣人指着许为道:“光会说风凉话,你又做了什么?”
黑衣人话刚说完,一把菜刀“唰”的一声直直飞过他耳边插进了破庙正殿的墙里,许为从腰间拔出另一把菜刀对着黑衣人比画了两下道:“我追回了那个掩人耳目的假钱箱,还杀了那个用四把菜刀的人,比你们总是厉害些吧。”
黑衣人刚刚也在指挥弟兄们抢经书,自然知道许为说的是哪一个,他望着许为手上那剁肉半圆菜刀般的锋利武器,一时竟语塞得说不出话来。
“哼,‘双飞蝶’嘛,我听说了。”柳嫣将那柄比普通槌头刀还要大上一轮的槌头大刀扛在肩上,“不过是中原十刀中排行第八而已,有什么好自傲的。”
许为其实不知道中原十刀这样的排行,听说“双飞蝶”在整个中原能排到第八,反而还觉得有些新奇,“那排行第八也不错了,后面不是还有第九、第十垫底嘛。”
就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似乎倏然触及到了柳嫣的逆鳞,她那如男子般俊朗的双目一瞪,伸手狠狠揪起许为的衣领道:“你什么意思!?”
许为这次没再忍让,他皱着眉一把按住柳嫣的手腕,“什么叫我什么意思?你又在发什么疯?”
见许为和柳嫣二人针尖对麦芒,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袁秋宁连忙上去要把两人分开。
袁秋宁病怏怏的脸上一点凤尾痣和一点泪痣看起来格外清晰,她那双卧蚕眼望向许为的时候格外温柔,又非常小心翼翼,惹人怜惜,“你们两个快别闹了,柳嫣她手上这柄刀正好就是中原十刀里排行第九的‘神爪大鹏’,许为你刚才那句话确实把她给得罪了。”
听了袁秋宁的话,许为自觉冒犯到了脾气火爆的柳嫣,轻轻“哦”了一声后先松开了手,他对着柳嫣赧然一笑道:“我哪能知道这些,我压根就不知道中原十刀这种名号,怪不得你不像小时候那样用双刀了。”
见袁秋宁从中劝解,柳嫣也没再和许为计较,说了句“你能知道个屁”后便松开了手。
有些好奇的许为细细看了一眼柳嫣的那把“神爪大鹏”,其样式并没有偏离槌头大刀的基本,有着较横刀而言更为宽厚的刀身,更长的刀柄以及刀柄后面用以重击对手的圆形槌头。
不过柳嫣这柄“神爪大鹏”的刀身还要比普通槌头刀大上不少,刀柄也长一些。
刀柄下的槌头处有两根漆黑的绳索蜿蜒伸出,每根绳索都连着一只机关“鹰爪”,这两只机关“鹰爪”在不用的时候就一上一下牢牢挂在柳嫣右臂上,用的时候则会像刚才抓住许为脚踝那样死死扣住对手关节,以限制其行动。
此外,“神爪大鹏”的刀尖处也比普通槌头大刀更为弯曲锐利,活像栩栩如生的鹰嘴一般。
“小袁,就是他吧?”时不时打量许为的谢柏安在右边那名年轻女子的搀扶下抬起右手指着许为道,“冲动单纯、毫无远见,比之那陈文傲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跟老夫我年轻时候比更是云泥之别,你……又是何苦呢?”
“老爷说笑了,许为刚才着急不过是因为隐山卫今日杀人太多。”袁秋宁淡漠地瞥了陆敏后低下头道,“至于我想要离开谢家,与许为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老爷你身旁两个新娶的小妾都那般娇嫩如花,又何必非要留下我呢?”
“老夫是爱才,你的才智与本领,我身边这些花瓶纵是百个千个都比不上啊。”谢柏安对着袁秋宁耐心规劝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个只顾得上眼前、不懂权衡的小子,那你一直留在谢家不就行了,留在老夫身边又有什么不好呢?”
袁秋宁没有回应谢柏安的规劝,只是一改往日的无言冷淡对着谢柏安肯定道:“许为绝非目光短浅之人。”
“这小子还不目光短浅?陆老板若不求我派人去抢那《梵本三昧经》,难道真的要花三十万贯去买吗?区区几十条人命和三十万贯钱相比,简直是可以完忽略的代价。若这小子是因为隐山卫丢了经书而发脾气,我自当无话可说,可他呢?竟是在为死去的那些百姓和镖师愤怒,这与三岁孩童何异?”陆柏安毫不客气地指责起了许为道。
听了陆柏安的话,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陆敏先跨了两步来到许为身前,看样子是要防止许为冲动拔刀。
毕竟陆敏还想仰仗谢家的隐山卫来夺回《梵本三昧经》,他那张被雨水打得稀里糊涂一团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光凭眼神就看得出他在规劝甚至恳求许为隐忍。
不过这次许为也并没有拔刀,只是望着谢柏安淡淡道:“你以为自己是目光长远、心思成熟,天生就有拿别人性命去牺牲的权力,不过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只会躲在高门屋檐下还不自知的老懦夫罢了。”
谢柏安想要说话,却被许为抢先道:“当年的南陈宫中多的是你这种自诩为天之骄子不拿百姓放在眼中的人,殊不知在高门屋檐被隋军攻破后,他们也不过是隋军眼中的一具普通尸体而已。只能说有的人活了一把年纪终究只是活在自己的幻梦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性命轮得到你来权衡,等谢老板你真正遭受过无妄之灾和生死之痛后,再来跟我探讨几十条人命和三十万贯钱哪一个更珍贵吧。”
“你这小儿!”谢柏安指着许为道:“简直是强词夺理,老夫我历经的磨难比你吃的盐还多,你知道我为谢家赚了多少钱吗?你知道现在谢家的产业财力依旧是江南魁首吗?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要是你真的经历过生死劫难却依旧不懂生命之可贵,那只能说明你天性就是自私。至于你有多少钱,我更不在乎,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多活两年,多娶两个小妾吧。”
其实无论是对于放任强盗抢虐杀人的陆敏,还是自以为可以随意牺牲他人的谢柏安,许为只深深感受到了何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柏安被许为气得一抖一抖,似发泄般紧紧搂住身旁两个小妾的丰腴腰枝。
陆敏见状重重叹了口气,连忙走到谢柏安身前打圆场道:“谢老君莫要生气,许为本来就是这样一根筋不听劝的人。不过他的实力咱们也是有目共睹,就跟您手下那些隐山卫一样,他们有点本事的人都会有些古怪脾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吧,他跟您面前就是个孙子辈,能懂什么呢?”
“是啊老爷,许为他还年轻,而且打小就在战乱里打滚,学识和精明自然比不上您。”袁秋宁也在一旁帮着许为说话道:“我这个弟弟若是顶撞了您,我替他给您赔不是。”
“小袁啊,我才懒得搭理他,咱们怎么都算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漂亮的小妾有的是,你又帮了谢家那么多,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你若为了陈文傲那只小狐狸要离开谢家我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若是为了这个没用的小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谢柏安拉着袁秋宁的手道,“你再想想,再想想。”
“唉老爷,我要离开谢家真不是为了许为,那玉星阁里年轻的男宠应有尽有,我又何必铁了心跟着一个旧相识呢?我只是在谢家住累了而已。”袁秋宁轻轻把手从谢柏安的手中挣脱开,脸上也恢复了慵懒淡漠的神情,“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咱们的家事,免得被外人看笑话,咱们还是先看看该如何夺回那经书吧。”
陆敏见袁秋宁提到经书,也接着说道:“是啊,现在咱们虽被困在石头城里面,但总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眼巴巴看着高振他们得逞吧。今日谢老君你也损失了那么多人,而且现在谢、陆两家本就在一条线上的蚱蜢,若让高振得势,咱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见到袁秋宁和陆敏为自己说话的许为又一次沉默无语地低下了头,他本来明明觉得自己心中的道理一点错都没有,可当看到袁秋宁和陆敏服软的样子,回想起之前在万金质库里大家也是如此帮自己说话,许为顿时又感觉自己真的错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一时冲动很难不影响到其他人。
“行吧,行吧。”谢柏安朝着许为冷哼了一下后便转向了陆敏,他轻轻挠了挠头表情为难道:“只是我们也损失了那么多人,你手下这位许公子还对着隐山卫如此不敬,若要再调动隐山卫,光光五万贯是真不够啊。”
陆敏知道谢柏安想要提价,此时却也没有别的办法,隐山卫虽说实力不如那群面具人,但好歹也是曾经是真刀真枪造反打过隋军的起义军,而且这几年除了日夜操练外还以战养战剿灭了神都城附近所有的山匪,实力绝对要强过陆家那些黑道打手。
陆敏很清楚,若是只依靠自家打手,可能上百人都不够那几个青铜面具人打的,而且谁知道高振他们会不会有别的后手。
再者陆敏已经付了五万贯钱,要是就这样放弃利用隐山卫,他才是真正折大本的那个。
想到此陆敏也只能勉强笑了笑问道:“那老君还想要陆某加多少钱呢?”
“该加钱呢?还是要些什么呢?”谢柏安摸着自己发白的胡子沉思着。
一旁的柳嫣跨着腿,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说道:“要什么钱?‘双飞蝶’这种打着灯笼都买不着的好刀难道不该拿下来吗?谢老君忘了得中原十刀者得天下的传闻了?”
“好!”谢柏安闻言当即下决定道:“小柳说得有道理,虽说只是传闻但老夫始终是南陈旧人,集齐中原十刀助南陈的皇室一臂之力老夫自然是义不容辞。”
许为听谢柏安的话只觉得离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可以再外人面前说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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