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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将最后的半分晚霞也抽了个干净。突然降下的夜空给主城里这片荒芜杂乱的土地蒙上了一层深色罗帐。
今夜的月色远不如许为当初在望月楼所见,那时候的月亮正趋于完满,而此刻却只有一道凄凄惨惨的苍白弯钩。
许为和妖帅吉昊二人分别跃向两边,飞蝗石雨在地上“叩叩叩”地撞出了一片密集的凹坑,每一个凹坑都远比飞蝗石本身要更大更深,可见发出这飞石暗器之人的劲道有多么惊人。
一个比许为更快更轻的身影“倏”的一下凭空出现在了许为和吉昊两人的中间,锦衣面具人今夜的穿着比金禧楼更为华丽,又疾又轻盈地落在地上就像一根五彩斑斓的大羽毛。
锦衣面具人将手藏在袖子里,让人琢磨不透他下一刻会发出怎样的暗器,但当许为看到锦衣面具人忽然猛转身形时,连忙大喝了一声:“快躲开!”
又是一阵急促的飞蝗石雨横射而来,这一阵的飞蝗石来得又快又不经意,距离还比刚才近很多,即便许为故技重施找了具尸体作掩护,依然有好几片锋利的飞蝗石划破他衣裳,撞碎他皮肤。
另一边吉昊处又冒出了一阵烟雾,那烟雾朝着锦衣面具人飞快地弥漫了过去,但锦衣面具人脚尖轻轻一点就掠出去了老远,巨手般的烟雾虽然气势汹汹朝着锦衣面具人抓去,但根本摸不着后者分毫。
但许为见锦衣面具人掠出去一段距离,立马抓住机会翻身朝着退到远处的黑衣女子以及富态中年人方向冲去,他很清楚为今之计还是得把最初的策略进行下去才行。
只是刚刚起身的许为已经瞥见的冲向自己的另一个身影,正是之前跟锦衣面具人一同杀进隐山卫阵中的壮硕面具人,两人更是当日金禧楼中在二楼七彩琉璃台上杀人夺书的罪魁祸首。
壮硕面具人那与体型不符的厚实单掌来得比身体快很多,此刻几乎已经到了许为跟前,即便许为马上抬起双手中的匕首和镰刀,用两把武器的最为锐利的尖端去阻挡,还是被那凶狠的一击单掌连人带武器轰出去老远。
当然,许为能够被轰出去那么远的距离,还有一个原因是许为自己向后跳跃进行了卸力。
可最让许为惊奇的,是壮硕面具人明明用肉掌狠狠拍向了许为举起的镰刀头和匕首尖,现下看起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手上更是一点伤都没有。
“哈哈哈哈,又是你小子来坏我们好事啊。”壮硕面具人看着许为狂笑不止,“上次算你走运,这次可不会再让你小子逃跑了。”
许为闻言也悠然说起话来,“董老三,你要不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听说你当初是为了报中原邪帮‘血手门’上下百余口人被屠戮的仇,才大肆屠杀武林正道的吧,现在你们血手门可就剩你这一脉单传了,若是你死了这门‘罗刹大佛手’的功夫岂不是浪费?”
之前许为从花魁沈钰儿那得来了关于面具人的一些消息,此时见对方出言嚣张,正好用来占占嘴上便宜。
曾经的“血手门”高徒董老三得知身份被暴露,非但无震惊之色,反而一把摘开脸上的青铜面具狂妄大笑道:“知道又如何?反正你一会就要被打死了,我从没听说过尸体还会说话的。”
说着董老三挥掌就朝着许为打来,他身形本就高大,手掌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体貌的宽与厚,一旦挥舞起来简直密不透风,可以说即便是用了御卫术呼吸之法的许为,也没有办法在董老三那看似速度平平的掌势里来去自如。
只一个回合,许为手中勉强还能用来抵挡“罗刹大佛手”的镰刀和匕首,一个被砸弯了刀口,另一个更坚硬的匕首甚至被一掌直接撞断了。
许为知道这董老三掌力惊人,不可莽撞硬敌,于是仗着足下的矫健在刹那间拉开了距离。
谁料刚刚还在跟妖帅吉昊拉锯对打的锦衣面具人此时竟已追身到了许为的旁边,几乎与许为成了一个比肩平行之势,两人唯一的不同是许为在后退而锦衣面具人在信步向前。
所以锦衣面具人更快,“噔噔”两步就跨到了许为身后,只见他那被疾风嘶嘶抽动着的锦袍宽袖忽然一紧,两道寒光直朝着许为后胸处射去。
知道情况不妙的许为连忙停步侧身,做了一记勉强又难看的劈叉,后仰着脖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上一刻还狼狈可笑的许为眨眼间单手撑地,左脚接着右脚似陀螺般横扫向锦衣面具人,将其迫退,而后借着那股螺旋的劲力双手猛地一撑拔地而起,以脚尖作铁枪式精准后挑,脚掌最前端正好狠狠击中锦衣面具人的下巴,一脚将其踢了个半懵直直向后退去三步。
同时起身的许为不敢去管锦衣面具人,也没办法去看隐山卫的其他人,他侧身闪过擦着发梢而去的大肉掌,一边小步疾速蹬得后退一边双臂立肘作弩箭式紧绷着挡在胸前。
尽管许为还是被那意想不到的掌力打退老远再次摔倒在地,可总算没有伤到骨骼与五脏。
耳边锦衣当空呼啸而起的声音已经传来,许为想都没想力向着旁边翻滚而去,“唰唰唰”的声音果然在他身旁响起,借着用力翻滚之势头撑地而起的许为看到自己刚才翻滚的那条道儿上已经深深扎进了六枚银镖。
不等许为惊恐,第七、第八枚银镖已到许为眼前,许为别无他法只能再次狼狈地往旁边一扑,可锦衣面具人此时已然追至许为头上正空,对准许为的脖子便是一镖,许为犹如一只被钓上岸的活鱼般用力一挺、向后一侧,总算让那一镖扎在了喉咙侧方的土地上。
怎料那锦衣面具人刚刚发出的那一银镖是还未腾空的最高处时的佯攻,此时他在空中如天仙起舞般一个翻转腾挪,刹那间左右手四枚银镖带着空中敞亮的星光暴射而出,两枚向着正要爬起的许为的后脑,另外两枚对准许为后背上心肺的位置而去。
眼看那尖头锥身细尾长长的“叶子镖”刹那间就要取下许为的性命,许为舍生忘死般翻过身后背贴地抬起双臂正面迎上那要了他命的四枚叶子镖。
摘取遮住上半脸面具的锦衣人满脸得意地望向地上的作品,身后壮硕的董老三也踱着步子赶到。
许为的那抬在半空中用来格挡的双臂已经松垮地垂了下去,另外两只镖也确实插进了许为的衣服。
“不对!”锦衣人连忙一步退到了董老三身后,嘴里喃喃道:“太浅了,我的飞镖怎么可能扎得这么浅?!”
许为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右手拍去扎进双臂以及身子约莫三分长度的叶子镖,自己也不可思议地笑了笑道:“可不是嘛,居然能这么浅。”
此时许为面前的两人都已经褪去了面具,一壮一瘦、一高一矮两人看起来截然不同。
那身高和许为相仿,但手长、腿长、头发长乃至露出的舌头也很长的男子,就是之前归来赌坊里,那犯了槟果瘾的疯子所招供出来的身份最神秘的面具人唐欢。
而刚刚唐欢在搭救富贵中年人的时候曾大喊了一声“休要伤我义父”,故而那位在黄巾贼主阵里同样穿着华贵衣裳的富态中年人一定也就是那陆敏和谢柏安都有所忌惮的曹州巨富孟海公了。
想不到,为了帮衬这个犯了事的义子,巨富孟海公居然真的纠集了这么几百号闲散流子来做高振的奇兵,还有模有样地头戴黄巾,列阵迎敌……
“想不到啊,竟让你小子给穿在身上了。”唐欢不仅使飞镖等暗器的手段高明,眼力也相当好,他定睛一看就发现了许为衣服中的玄机。
在被飞镖扎破的胸口和小臂处,唐欢发现了衣服里面的黑色玄甲,正是另外一帮面具人身上所穿的漆黑护身甲。
战场上的许为素来像风一样从善如流,什么管用就用什么,此次缴获了总共六七件黑色玄甲,其中又恰恰有合身的,许为自然就毫不客气地穿在了身上。
未能得偿所愿的唐欢面目一拧,他本长相还算白净规矩,但此刻却难掩凶狠狰狞,将身上的大袍子一脱一甩,露出绑在手臂上和腰间的飞刀软套,身形如青电般射向许为。
许为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荧荧月色下身穿鸦羽色衣服的他,身后画出了一道骏马狂奔般的残影,他并没有笔直地狂奔,而是如蜂如蝶曲折弯转。
许为在疾速与急停、左转与右回、向前与兜转向后的变幻中,躲开了十余枚叶子镖。
唐欢见状愈发心急,但眼看与许为的距离越来越近,知道许为力有不逮的他又从腰间拔出了四枚叶子镖,这次他盯准许为脚踝、脖颈方向,在确定既是必中又一定能够避开玄甲后,手腕猛得抖动。
结果就在唐欢发飙的同时,脚下忽得一绊竟失去了平衡,原来许为兜兜转转压根没有走远,已经绕回了刚才无数人战死、无数武器掉在地上的黄巾贼主阵处,其实若是分神去看就能发现董老三已经冲过来助阵了。
唐欢轻功奇高,自不会被如此轻易绊倒,一个腾空翻身便稳稳立住了身子。
岂料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时刻盯紧唐欢的许为已返身来到其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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