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心之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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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诺和深海分院的冲突，归根结底是他与波米达家族家主的观念不和。

波米达家族的家主明瓦克·波米达，也就是赛琳娜的父亲，担心李诺借助手中的“龙族宝藏”，在深海分院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换做是李诺担任波米达家族的家主一职，他自己也会有这方面的忌惮。

对症下药，即可暂缓双方之间的矛盾。

李诺本人作为一环巫师，战力确实不错，但在巫师界的地位实在是过于低微。

他有钱，但不够有钱，还不足以用百亿金币，砸得明瓦克·波米达心服口服。

他有战斗实力，但也谈不上无敌。

一旦在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敌人的围攻，照样会像风中的残叶那般凋零。

他有自己的人脉、手下、领地、资源，但都谈不上“扎实”、“稳固”、“牢不可破”。

他手下的人，黛娜丝也好，赛琳娜也罢，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诺琳与妮可，都有着自己的缺点与漏洞。

李诺本人可能无懈可击，但有心之人，大可以专挑他的伴生女巫等同伴施展阴招，以此来形成掣肘。

李诺已经想明白了。

他必须找到一个能在明瓦克·波米达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来帮自己化解一部分压力。

这个人必须具备巫师界的丰厚资历，自身也有着相当高的战力，能够形成武力层面的威慑，而且必须是李诺信得过的人。

综合考虑下来，在李诺的社交圈里，有且只有爱丽卡·克劳迪娅，这位「寂静少女」的主讲教授、主创人、唯一的管理者，能够满足李诺的人选要求。

李诺想让爱丽卡帮自己做的事情，非常简单，非常轻松，而且不会对她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我和波米达家族达成合作的过程就是这样的，教授。”

李诺把自己与深海分院签订魔法契约的事情，如实叙述一遍，神色略微黯淡。

他把「雷云术」、雷电魔石和火焰魔石的来源、心灵法术的由来、非金属矿石的分布图等等，全都归结到了“自己撞大运”这件事上。

以上这些东西均是他偶然间，于星落海的海底洞窟内找到的。

它们储存在几个特殊的龙族容器当中。

李诺能找到它们，靠的就是自己的「万物通晓」。

这番说法的灵感来源于本奇·积雷。

这家伙不是说，他李诺的野魔法是从龙族宝藏内得到的嘛。

那么李诺就顺着本奇·积雷的说法，编织出了现在的说辞。

在他描述的经过中，自己利用偶然获得的龙族宝藏，向深海分院讨价还价，签订了同时受到双方认可的魔法契约书。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波米达家族对自己的不公待遇了。

“我今天施展从龙族宝藏里学会的奇特魔法，召唤出了威能惊人的乌云和水下的雷电团。

“我用雷电团，击碎了女王结界的屏障，给深海分院的队伍清除了最具威胁的障碍。

“可深海分院倒好，他们以需要雷电能量支援为借口，让圣位雷电巫师，强行夺走了我的乌云。”

李诺虚弱地咳了几声：

“您别看我进入「寂静之庭」的时候，依然健康、有活力，可实际上，我在自然界已经生命垂危了。乌云被夺走引发的法术反噬，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李诺进入「寂静之庭」的，只有他自己的意识。

他的身体没有跟着进来。

爱丽卡若想确定李诺的伤势具体如何，要么亲自去苏曼群岛走一圈，要么就只能派遣寂静女巫去查看情况了。

不过，爱丽卡并未怀疑李诺的伤情是否属实。

因为她只要给波米达家族写封信，拿到对方的说辞，将能印证李诺的话了。

“贾维斯，法术反噬引发的精神创伤，得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才能恢复。”

爱丽卡用「巫师之手」，在书房的置物架上翻找一通，拿来了两支茶色的玻璃瓶：

“我这里有些加速精神创伤恢复的魔法灵药，你拿去用吧。你也别说给钱什么的了，这是我作为教授应该做的。”

爱丽卡将魔法灵药打包好，招来被捆住鸟喙的魔法鹦鹉。

她把灵药塞进鹦鹉的信件袋，嘱托对方把东西带给李诺的信使。

做完了这一步，她向李诺问道：

“你是怎么确定夺取乌云的巫师，是圣位雷电巫师的呢？伱有没有想过还有其它的可能性？”

李诺故作懵懂状，迷茫地说道：

“其它的可能性？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明白。”

爱丽卡在桌下翘起一条腿，用手背托着下巴问道：

“你刚才提到，那名圣位雷电巫师，从海床底下召唤出了不会逸散的雷电能量球，对不对？”

“是的，教授。”李诺点点头。

“这是你用从龙族宝藏那学来的「心灵视界」看到的，对吧？”爱丽卡又问。

李诺复又点头回应。

爱丽卡微微停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能量球在离开海床之后，与污浊、剧毒的海水接触，不仅没有发生逸散，还分裂成了闪电束，精准地射向海妖、尖塔与海盗船。”

“这不是圣位雷电巫师可以做到的事情，贾维斯。

“一来，圣位雷电巫师的雷电法术，在海水中也是会发生逸散的，只是逸散速度很缓慢，大约为每秒左右。

“二来，圣位雷电巫师的施法间隔比较明显。像用上千颗高威能雷电能量球，攻击近万名海妖这种事，圣位雷电巫师可能需要准备个十几分钟的样子，才能发起攻击。

“可从你的描述来看，那名‘圣位’雷电巫师的两次攻击间隔，没有超过分钟。这很明显不是‘圣位’巫师的手笔。”

李诺眼中一亮，似有所悟：

“哦~我懂了，教授。您的意思是，协战的巫师很可能是星巫。”

“不不不，你误会了”爱丽卡轻捻下巴，沉吟几秒：

“这些事情属于乌纳斯环的隐秘，我本来是不能和你说的。但你的遭遇，很可能是超圣位巫师故意为之的…”

“超圣位巫师…”李诺恍然大悟，作出一副才想起来有这回事的样子。

在诸多魔法教材上，“超圣位巫师”出现的频率很低很低，基本上只用两三句话就带过了。

大部分巫师不经他人提醒，一般不会注意到“超圣位”这个独特的巫师群体。

爱丽卡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点头说道：

“我还是让你知道一下为好吧。但你千万别往外说，否则会引来巫师执法部的调查。因为我告诉你的隐秘，受到乌纳斯环号法令的保护，一般人无权知道。”

“是，教授。”李诺面色一整，郑重回应。

乌纳斯环号法令，是针对群巫陵墓的。

群巫陵墓是乌纳斯环下设的魔法机构，专门负责管理内星空，以及帮助巫师飞升为星巫。

由于飞升过程需要巫师放弃原先的躯体，因此便有了专门囤放躯体的“陵墓”称呼。

爱丽卡斟酌了一下措辞，娓娓道来：

“圣位巫师飞升为星巫的前提条件，主要有两个。

“一是晋升至十环，拥有充足的精神海洋。

“其次，他本人要与自然界割裂，永世不返回自然界。”

爱丽卡打了个响指：

“你暂时不用弄清楚，为什么星巫不能返回自然界。

“你只要知道有很多巫师不愿意成为星巫，选择在次位面隐居，成为超圣位巫师。群巫陵墓要求他们不能以本体来到自然界，只能派遣魔法分身，而且魔法分身必须在夜晚降临前返回次位面。”

爱丽卡说到这儿，略显担忧地轻叹一下：

“诶，这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不是所有超圣位巫师都遵循群巫陵墓的规则的。许多游离于乌纳斯环之外的灰巫师势力和魔法国度，肆无忌惮地使用超圣位巫师的力量。

“很多时候，我们面对的灰巫师敌人，基本都有着超圣位巫师的背景。等你将来有机会面对灰巫师，就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李诺身躯微震，瞳孔一缩，很明智地没有多问：

“我明白了，教授。波米达家族请来的外援，名义上是从霍塔姆斯隐退的圣位巫师，但其实是雷电超圣位巫师的魔法分身，是这样吗？”

李诺握住拳头，愤恨地捶了下大腿：

“他们真是太卑劣了，竟然出动超圣位巫师的魔法分身，对付我一个一环巫师。”

“一环巫师…”爱丽卡听到这个词，纤眉抖动一下。

她轻抚额头说道：

“诶，贾维斯，你别以为有一环巫师身份在，别人就不能用法令允许的手段对你发难了。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你要是不知道对手是谁，他在哪里，他的具体身份如何，不是照样只能吃个哑巴亏吗。”

李诺神色一黯，带着些微委屈说道：

“…您说的是，教授。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精神受创后，我几乎连门都出不了。虽说龙族宝藏里记录的非金属矿脉分布图，已经被我拿到手了，我不用担心履约的问题，可我还是怕波米达家族趁机霸凌我啊…”

爱丽卡保持着托下巴的动作，微微眯起双眼，靛色的瞳孔里浮现莫名的笑意：

“你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吗？贾维斯。这不就是你到我这儿来的目的。”

李诺不为所动，苦闷地轻叹一声：

“是啊，教授。我只能向您寻求帮助了。我希望您能帮我和明瓦克·波米达写封信，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的紧张氛围。为了答谢您的庇佑，我会每月奉上10万颗雷电魔石和1万颗火焰魔石。”

“嗯嗯嗯。”爱丽卡点了点下巴，笑意狡黠：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鬼精鬼精的，脑子里全是点子，难怪能让波米达家族的家主对你如此忌惮。”

李诺一脸老实巴交地和对方对视。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吃你这一套。”爱丽卡轻笑一下：

“既然你愿意出魔石让我帮忙，那我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了。不过话说在前头，即便你不提供魔石，我也会帮你忙的。这倒不是什么教授和学生之间的深厚情谊，我看重的是你的潜力，贾维斯。”

爱丽卡收敛笑意，加重语气说道：

“我很清楚，你将来的成就很可能在我之上。你只要不背叛「寂静少女」，那么你一直是我们的一员。我不奢望你能改善「寂静少女」的现状，只希望你别把寂静女巫当作工具使唤。你可以答应我吗？”

李诺神色凝重，竖起大拇指：

“教授高义。我再奉上另外10万颗雷电魔石和1万颗火焰魔石聊表谢意。未来每个月，我会提供万颗魔石给您。

“另外，我也答应您。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起誓，我不会为难任何一位寂静女巫，也不会背叛「寂静少女」。”

爱丽卡微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每月万颗高浓度魔石。相比较于魔法契约这种东西，你自己心中的行事准则，才是能对你形成有效束缚的东西。有你的誓言在，我们就不用订立魔法契约了。”

爱丽卡的话音落下，她的魔法鹦鹉飞回来了。

鹦鹉的鸟喙上，仍旧捆着爱丽卡编织的法术锁链。

它在书房内盘旋一圈，最终降落在二人面前的书桌上，鬼头鬼脑地歪头打量李诺。

“去栖杆上待着，布丁。我和贾维斯有事要说。”爱丽卡挥挥手。

鹦鹉被捆住了鸟喙，无法说话。

它只能扇动两下翅膀以示不满。

最终，它还是听从爱丽卡的命令，飞到了栖杆上杵着。

“我现在给波米达家族写信吧，写完了你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爱丽卡招来魔法笔和信纸，操控魔法笔写信：

“除了你和波米达家族之间的冲突以外，你还有其它事情要问吗？”

“有的，教授。我想获得一块次位面。”

李诺的话令爱丽卡的笔尖一顿。

爱丽卡怀抱双臂，微蹙眉头：

“你要一块次位面？我实话实说，阻力很大。首先你得是七环巫师才行。哪怕你有「魔法通晓」、「万物通晓」这些非凡特性，也需要消耗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满足这个先决条件。”

爱丽卡用手指点着下巴，思索一下：

“准确点说，是六环晋升七环的途径，制约了你获得次位面的速度。只有以90分的成绩，完成了巫师前进会布置的研究任务，你才能从我这儿获得七环的冥想法。

“有了七环的冥想法，成为七环巫师，出任主讲教授，那你才能以比较低廉的价格，从乌纳斯环买到一块次位面。”

爱丽卡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以往的经历。

她微微摇头，感叹般说道：

“说是低廉的价格，但实际上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我要不是有王国的遗产兜底，估计也和巨大多数七环巫师一样买不起次位面。”

李诺对这个答案有所预料。

他此前就向赛琳娜了解过获得次位面的流程了。

主讲教授可以按照七折的价格，购买一块小型宜居次位面和配套的位面装置。

次位面不允许私下流通、交易。

李诺无法通过支付金币和魔石的方式，向第三方购买次位面。

而且，哪怕真的能从别人手里，买到别人用过的次位面，也不会有人敢这么做。

因为谁要不能保证，次位面的原主人没有在次位面里面，留下后门之类的隐秘手段。

霍塔姆斯、净光法庭等大型巫师势力出售的次位面，全都是破损不堪的，没有人动过里面的东西。

这种次位面需要消耗大量魔石才能造出雏形，但总归比别人用过的让人安心。

要么，就只能把二手次位面买来，强行摧毁一通，再做使用了。

可这么做，既贵，又麻烦。

自然而然的，就没有二手次位面买卖交易这种说法了。

不过嘛，万事万物也不是绝对的。

成为主讲教授是一种保底手段，能够比较稳定地获取次位面。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危险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途径。

李诺并不是太担心不确定性和危险的变数。

他的解构核心系统，应该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教授，有没有办法绕过七环巫师的限制，直接拿到次位面呢？”李诺问道。

爱丽卡哑笑摇头：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你是不是从赛琳娜那里，打听到了什么事情？”

“是的。”李诺坦然承认：

“她向我透露，像霍塔姆斯这样的大型巫师势力，之所以能拥有大量废弃的次位面，都依赖于持之以恒地探索魔法遗迹。运气好的话，能在魔法遗迹的最深处，发现次位面密匙，收获无主的次位面。”

“你想探索魔法遗迹？”爱丽卡问道。

不等李诺回答，爱丽卡又问道：

“让我来猜一猜，赛琳娜肯定劝你不要这么做，对吗？”

“没错。”

“我和她的看法是一样的，贾维斯。”爱丽卡温和地劝说道：

“探索魔法遗迹的变数太多了。魔法遗迹本身就是个极不稳定的次位面，它随时有可能会关闭，这是其一。

“其二，所有魔法遗迹的时间流速，都与自然界不一样。你如果不能免疫衰老，那很可能以年轻人的身份进入遗迹，以老年人的躯体状态出来。甚至是在离开魔法遗迹的瞬间，成为一个死人。”

爱丽卡一摆手：

“哦，当然，死亡对于我们死亡系巫师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你大可以把自己转化成亡灵，然后再进入魔法遗迹。如果你豁得出去，愿意放弃生者的感官和情绪波动，那我只能祝愿你成功了。

“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将自己转变为亡者，可能会对「魔力容器」造成影响。”

魔法笔唰唰唰地写字，给爱丽卡的话语伴奏。

“我还是建议你按照常规流程来走，贾维斯。”

爱丽卡语气平和：

“你和波米达家族家主的冲突，确实会影响到你的金币收入，但我估计应该比较有限。以你的才敢和机灵，想攒够买次位面的钱不算太难。我也可以借给你一些金币，填补缺口。

“毕竟「寂静少女」有了新的主讲教授，对于我，对于「寂静少女」都是一件好事。”

魔法笔停止书写。

信纸飘到李诺面前。

爱丽卡宽慰道：

“还是回到课堂上吧，贾维斯。别把自己的非凡特性，浪费在与人争斗上了。

“你抓到了法令的漏洞，能以一环巫师的身份，直截了当地抓住巫师罪犯，而不用讲究证据确凿。这在短期内是件好事。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种做法没有在乌纳斯环里盛行了呢？”

爱丽卡苦口婆心地劝说：

“因为与高环级的巫师身份相比，钻法令漏洞带来的收益，实在是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巫师的环级高了，许多人对你的看法和心态，自然会发生变化。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圣位巫师，波米达家族还会这样对待你吗？

“换种说法，你晋升到七环，其实也不妨碍你钻法令的空子。只不过你强制决斗的对象，从一环以上级别，变成了七环以上而已。你说对吗？”

李诺接过信纸，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教授。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或许我应该提升到七环，然后再继续钻法令的空子。”

爱丽卡听闻李诺还想着利用法令漏洞，嘴角微微一抽：

“呃…好吧，到了七环之后，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估计那时你就没心思钻空子了。”

李诺在这方面已有自己的计划。

而且，他也没在爱丽卡面前把话说话。

从明面上来看，他本人晋升到七环后，无法强制与七环以下的巫师生死决斗。

但暗地里来说，这层限制并不存在。

他不能强制与七环以下巫师生死决斗，不代表诺琳不行。

假以时日，诺琳能以人类巫师身份生活的话，她大可以保持在巫师学徒的水准，帮李诺挑翻七环以下的邪恶巫师。

这便是李诺计划的大体内容。

“对了，教授，您知道怎么提升灵体生物的「精神亲和」吗？”

李诺一边读着信件，一边与爱丽卡交流照料灵体生物的心得。

大约一小时后。

信件以爱丽卡的名义发了出去，李诺也收获了帮诺琳提升属性的方法。

爱丽卡再度叮嘱李诺别冒险进入魔法遗迹，这才目送对方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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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