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冷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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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床上躺着的老人微微袒露着瘦削的胸膛，在他所露出的胸口处鞭痕累累，无一处完好。

更加可怖的是，那些皮肉翻飞的伤口呈现一种伤久不治而溃烂泛脓的深紫色，混杂着的弥漫在空中的腥臭气息令人不觉做呕。

在后头端着热水进来的苗余华，看着小二惊恐地眼神，显得十分镇定，毕竟先前的她初见时的惊惧并不比他好多少。

她将木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对着镇静到漠然的李宸说道

“大师兄，我将他带至房间中休息后，嗅到他身上的不对劲，微微拉开他的衣服，便看见了这些。”

苗余华望着床榻上仍对着他们微笑，似感觉不到身上痛意的聋哑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们只单单见着他胸口处的伤，还不这可怖的伤口知在他褴褛的衣裳下还有多少。

究竟是怎样的事由，让老人经受如此伤害？

苗余华又不由想起他们发现这老人的那处有着金砂的洞穴，隐隐约约地也想到了什么。

李宸面色淡淡，缓步上前，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微微并拢搭上老人的手腕。

半晌，他收回手，对着发愣的苗余华道“你与宋月去寻些止血的草药来。”

“哦，好的，我这就去。”

少年清冷若泉的声音唤回了发呆沉思的苗余华。

李宸清冷的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小瓷瓶上，那是他们从书院里带出的上好伤药。

只是……

李宸的目光又回到正望着他浅笑的老人身上，眼底思绪深沉。

仅这些，怕是不够的。

当然，再有便是，若他们要给老人全身的伤痕都处理一遍，有女子在场，即便是为救人也终究不好。

闻言，小二上前接过苗余华手中拧好的帕子，“听见没，你只管去寻药草便是，这里有我和师兄在便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苗余华差点没端起桌上的热水，往眼前这张欠扁的脸上泼去。

真是连话都不会说的笨蛋！

她狠狠地瞪了眼小二，转而对床边的李宸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

“苗师妹！可当心着点，万别被林中的凶兽给叼了去！”

苗余华听着身后小二的声音，差点没忍住转头与他干架一场，所幸她还尚存理智，咽下已至嘴边的骂语，头也不回地离开。

总归这一笔她记下了，到时候她再细细找他算账便是，嗯，她不生气，不生气。

“过来。”

清冽的声音唤回尚杵在那儿自鸣得意的小二，他转头对上深邃冰寒的重瞳，浑身一个激灵。

完了，他忘了大师兄还在这儿呢！

再不敢泼皮耍闹的小二瞬时便老老实实地收了气焰，去帮李宸给老人处理器伤口。

而另一旁，苗余华在院中的树下看见了宋月，便跑上前去。

只见宋月一手撑在树上，一手捏着帕子微微捂着自己的胸口，苍白着脸色，透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感。

苗余华知道，今次怕是将阿月给吓得不轻。见到那些伤痕，早早游荡在江湖的她倒还好。

只是阿月先前也是被家中护佑着长大的，所经历过的最苦的时候也不过是与她一起流离的那些日子。

还好先前在洛水镇时，也见过那猩红的场面，否则怕是熬不住的。

苗余华上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宋月肩，言语轻柔，带着安抚与关心，“你可还好？”

宋月转头看着担忧地望着她的苗余华，本是干冷的心头不觉间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流入，抚平了她心疼地惶恐不安。

“华华，放心，我没事的，”宋月又向那紧闭的木门看去，目带迟疑地对着苗余华道“里头……”

“里头有大师兄呢，放心吧。”

未待宋月说完，苗余华便打断了她的话语，随后又拉着她的手道“大师兄让我们一同去采些止血的草药来，快走吧。”

两人背了个小竹筐，一同去灶房与朱娘，楚曦打了个招呼后，便往附近的林子里走去。

树下乘凉的汤圆，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胆大包天，招摇地绕着它转圈的小肥啾。

出其不意地圆滚滚得跟球似的白狐狸，瞬间跃起，将那笨笨傻傻的小肥啾扑倒在地。

“啾啾！”小肥啾惊叫，拼命地用自己胖乎的身子使劲挣扎着。

可任凭它如何奋力挣扎，仍是无法令将它禁锢在地上的狐狸爪子松动分毫。

汤圆高傲地睨着爪下生无可恋模样的小肥啾，狐狸嘴勾起，像是嘲笑着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肥啾。

狐狸嘴一张，嗷呜一下把爪子下开始装死的小肥啾叼在嘴里，挺着胖乎乎的身子，一扭一扭地向灶房走去。

唔，它要把这只笨肥啾给它的小主子加餐，那样它就也是能给小主子捕猎的狐狸了！

它的小主子知道它汤圆大王的能力后，一定会更喜欢它的，保不齐还会跟它一起会天山。

灶房里，鲜翠的青菜在铁锅中滋滋作响，饭菜的香气在房中蔓延开来。

楚曦见朱娘利落地将青菜炒好装盘，在女子添柴的空档，终是开了口。

“阿朱姐姐，宁宁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自然可以，想问什么就尽管问，但凡是姐姐知道的都一定告诉你。”

朱娘抽出灶坑中的几根木柴，见火势转小方转头望向板凳上乖巧的小姑娘。

“今日，我与大哥哥一起在村子里听到，听到……”

尽管小姑娘言语未尽，朱娘仍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楚曦望着眼前瞬时僵直了身子，脸色苍白的女子，心中闪过些许不忍。

朱娘看着眼前如花一般的小姑娘，不由想起昔日里的自己。

春暖花开，山花烂漫，背着竹筐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个小锄头，对着她眼前的少年笑靥如花。

垂下眼眸，朱娘在片刻的失神迷惘之后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清明。

她早该知道的，他们去村子里又怎会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

生来命硬，克尽亲友，呵——

眼前的温婉女子仍旧挂着笑，只是那笑透着痛苦与寒凉。

楚曦不由上前，摸摸地抱住朱娘微微带颤的身子，想给这个受尽磨难的女子些许温暖。

世间既有黑暗寒冷，便该有与之相对的光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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