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查探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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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之外，黑衣侍卫听得骤然打破夜幕沉寂响起的清脆哨音，陷于夜色之中的容色微顿，但他高大的身影却未曾挪动半步。

黑衣侍卫仍旧是沉默无言地守在殿门之外，高大的身躯便像是一块沉默地巨岩，一动不动。

半晌之后，他收回了若有所思的视线，低垂下脑袋，容色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仿若他什么都不曾听，也什么都不曾看到过一般。

方才，那清脆的哨声响起过后不久，院子角落处的一颗古槐便弯了枝丫，极为细微的绿叶摇曳之声不断地沙沙作响。

那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晚间有风拂过古槐叶梢，还是因为其他。

……

楚曦站在窗前，她仍旧做着吹哨的姿势只是她的眼眸微垂，望着短哨末尾处的那两只玉雕蝴蝶微微出神。

耳边响起轻微到几近于无的物什落地之声，楚曦并未因此而抬眸向窗外望去。

反而仍旧是容色淡墨地，凝望着那玉蝶双翅之上的精致纹路。

几抹极为浅淡的血腥之气向她飘来，并萦绕于她的鼻翼处久久无法消散，这味道不由地便叫楚曦微蹙了双眉。

血腥之气很淡，而且还有种清浅香味将这抹血腥之气给掩盖地更为细微。

不说常人，便是习武之人，若非是到了一定的境界，怕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嗅出着丝浅淡的腥味。

但是，奈何楚曦天生便对气味十分敏感，血腥之气既便是被掩盖在香味之下，但她到底还是嗅到了那抹令她极为厌恶的气息味道。

想到这里，楚曦的眉宇便不由地蹙得更紧，连带着原本就不甚美丽的心绪，在那瞬间跌落谷底。

“派人去一趟南楚边境”略带喑哑的声音微顿，“去探探潜入矿洞的那几人可还安好，还有……查清楚近日来那里发生了什么。”

去看看她的大师兄，可还安然……

柔和月光悄悄地爬入微开的窗子，倾斜在窗前光滑的地面上。

而窗前的那片月光之中赫然还映着一抹黑沉的影子，那影子在楚曦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未动，而后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影子离去后，楚曦并未立时地便离开窗边，反而是沉静非常地伫立在窗前，良久。

直到晚间风气，透过窗扉拂过她冰冷到僵硬石的身子，她才杏眸微动，缓缓地离开那窗前。

坐回到妆台前，将那台上的所有物什给理好，放回原位之后，楚曦这才再次起身，步履轻缓地朝那漆黑的殿宇深处走去。

越往里头走，便越是漆黑，但即便是如此楚曦也未有打算去点燃烛台，所幸，这回她并未再因碰到什么而跌倒。

她极为顺利地便到了床前，楚曦伫立于床前，眼眸微眯，在黑暗之中凝视着那被摆放地整洁非常的被褥小枕，出着神。

即便郭妈妈他们没有特特与她言明，她也知晓，碧月该是一次都未在这床上躺过。

不是因为看到那床上整整齐齐的被褥小枕，才有此想，而是因为这床上到底缺少了人的生气，这才有此所想。

而且她也知道，既便是碧月要假扮之人是她，郭妈妈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将碧月安置在她的床上。

因为一旦碧月睡在了她的床上，那便算是逾矩，即便那是事出有因。

这些年来，想来碧月该都是睡在专门的小榻上，而今夜……

合该如此。

楚曦凝望着那被叠的分外整齐的被褥小枕，心中思绪复杂，神情飘忽。

若非如此这床上该是不会那么整齐才是，整齐到未有丝毫的凌乱。

“砰——”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楚曦面朝向上，狠狠地朝后，向那宽大非常的木床倒去。

她娇小且方才站在窗前被晚间寒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身子随着那声闷响，便如此陷入到了柔软非常的被褥之中。

楚曦仰躺在被褥之中，一双幽深的杏眸微睁，静静地看着上方的一片黑暗，久久都唯有声响。

充斥着晶莹水光的眼眸眨巴，楚曦鼻翼未动，双唇微抿。

被褥之中的皂荚清香，与清洗过后被熏上的清甜果香，萦绕于她的鼻尖。

这股子叫她熟悉的味道，令她觉着分外安然，便似是江上久泊游子看见前方的归处，一直紧绷着的身心俱是重重一舒。

与此同时，这股孤舟泊岸的安然之感也不由地叫她觉着鼻尖一酸。

唔，该是叫郭妈妈给被褥换一种熏香了……嗯，桂花清香便是不错，她想。

从发现金矿之事起至今，这一路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由，一件紧接着一件，叫人压得透不过气，无法喘息。

而每一件事，楚曦都是沉着非常地应对，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即便是在回帝都的路上发现被亲近之人所背叛。

下一秒所想的也不是伤心，而是筹谋思量如何应对，确定目标。

一路来，安妈妈与侍卫们无一是听她所调令安排，一切都了无异样，可是有一点。

谁都忘了一件事由，那便是既便楚曦表现得再如何成熟沉着，但她还仍旧是一个小姑娘的事实。

即使她将自己的心绪给隐藏得极好，好到瞒过安妈妈他们所有人，但她仍旧是瞒不过她自己。

她会觉得累，觉得焦急，觉得伤心，觉得无措，尤其是当她的身后没有阿翁，她的身旁没有大师兄时，这些个情感更甚。

楚曦望着上空一片的漆黑，眼前浮现出许多的画面，有周爷爷的画面，有与大师兄分别时的画面，有碧月挣扎而逝的画面……

半晌，她突然感觉有两道温热的湿润，自她的眼眶而出，划过她的面容，而后顷刻间消失于她的两鬓之中。

楚曦知道，还有好多的事情在等待着她处理，还有好多的事情在等她去理清。

但是这几日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嗯，那是身心俱疲的疲累，比幼时带着碧月悄悄去下湖捞鱼，上树捉鸟玩闹一整天还要累。

今日，便叫她稍稍休息一会儿吧，她就只歇那么一夜，一夜之后她便发愤图强处理事由，争取早日回到大师兄身旁。

缓缓地合上眼眸的小姑娘，朦朦胧胧地如是想着，而极快地，她的呼吸便变得分外平缓规律。

空荡而华丽的殿宇在黑夜之中，显得分外沉寂，一个身着皎月白裙的小姑娘，闭合着眼眸仰躺在软和的被褥之上，面容安然。

不只是谁的声音在这宁静的殿宇中响起，清浅娇蛮。

“大师兄，等我呀……”

那是小姑娘睡梦之中的轻声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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