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父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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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之后，楚曦便觉得在她阿爹面前，这时光竟然是流逝得如此缓慢，缓慢到叫人觉得挠心抓肺。

她能够分外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来回扫视着，直接而炽热，这叫她觉得分外不安。

“回来了？”

沉沉的嗓音便似是暴雨之前，召示着风雨欲来的天空，凝固了周遭流动的空气，叫人觉得压抑的同时尽显威仪。

楚曦闷声回了个音，“嗯。”

即便她未抬头，她也知道她阿爹的面容之上，定然仍旧是始终未有一变的沉稳威严，便像是往昔一般，未有笑意，哪怕仅是丝毫……

楚桦凝望着身前低垂着脑袋的小姑娘良久，眉宇之间未有丝毫波澜。

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流淌着他血脉的女儿，而是一个与他无甚干系的陌生之人一般。

良久之后，楚桦收回目光，言语淡然简洁，“去吧。”

“是。”

饶是很久之前便觉得心不会再起任何波澜的楚曦，此时听到他的言语，也不由地觉得心下一缩。

她对着面前之人，沉默着再次欠了欠身子，而后便不停留片刻地朝殿外走去。

楚桦站在原地，望着那娇小的背影久久，直到那背影消失之时这才收回目光。

昨夜里，他觉得先前在宫门口见到的那抹身影有些奇怪，便想着该是她回来了，如今果真。

男人平静，眼眸之中却是翻涌着复杂的思绪，几瞬之后，他便大步朝殿中而去。

楚曦几乎便是如同逃也一般地迈出了殿门，她不住地抬手搭着门框，合上双眸，轻喘着气息，微微出神。

回想起方才的场景，楚曦不由地便在心中自嘲地想，那哪里是久别重逢的父女。

俩陌生人相见怕是也不外乎如此。

呵，父女能做到像她与阿爹这般地步的，怕也是这北陆独一份奇谈了。

楚曦只觉心下便似是吃了十两的黄连一般，不住地泛苦泛涩，叫她觉得难受非常。

她不该觉得伤怀难受的，从小到大，她早该是变得不痛不伤的才对。

原以为面对阿爹她习惯，已然是能做到淡漠……但是原来，她的心中竟还是存有一份希冀。

便是因有了希冀，她才会觉得伤怀，才会觉得痛苦。

思及此处，楚曦的唇角便不由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小殿下……”

听到身边传来陈德的声音，楚曦心中一顿，当她再次睁开双眸之时，心中所有的伤怀苦痛早已悉数被压在心底。

“陈爷爷。”

对上陈德那双盛满担忧的双眼，楚曦眉眼弯弯，面上笑容灿然，仿佛仍旧是往昔那个不知忧愁的小姑娘。

陈德望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开口却几次不知如何开口。

楚曦自然是看出陈德面上的担忧犹疑，不待其开口便先一步说道“陈爷爷，阿翁既是有事，那我便晚些再来，我先回了哈！”

言毕，不待陈德反应过来便朝前疾步离去，故而陈德也就不曾看见。

便在楚曦经过他的瞬间，那面上灿然的笑容便如潮水一般，顷刻间悉数退去。

陈德望着小姑娘那急匆匆，便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的身影，紧蹙的眉宇之间是如何也掩之不去的担忧。

方才，从太子殿下来到殿门口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是预料到了小殿下的反应。

就是因为预料到，所以才会觉得分外的忧心，不知该如何劝慰。

陈德方才迟疑几番也无法说出的言语，在此刻悉数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回头朝殿内看去，陈德又不住地闭眼摇了摇头。

唉，这对父女啊……

楚曦脚下步履匆匆，自顾自地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着。

身后跟着的碧梧三人对视一眼，都分外明晰地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之色，心下具是一片沉重。

方才，她们站在殿外，那也是眼看着太子殿下进去的。

碧梧朝着身后一众小跑的宫婢舍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快些跟上。

楚曦现下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闷得慌急需发泄出来。

阿翁喜欢她，兄长们喜欢她，外祖外祖母喜欢她，舅舅舅母们喜欢她，即便是她的几位皇叔们在她面前也是温和非常。

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明白，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可为什么她的阿爹却是独独那般对她。

自小到大，他，从未在她面前笑过，哪怕仅是放松下神情也不曾有过。

自她有记忆起，她的阿爹也从未亲近过她，唯一的例外便是那晚，她离开帝都那晚阿爹与她的一抱。

除此之外，再是没有。

楚曦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发间簪着的步摇，那垂下的流苏急促地摆动。

骤然间，楚曦撞入了一个满是梵香的怀抱，她骤然间回过神来，急匆匆地往后退了几步。

后头紧跟着的碧梧三人见自家主子撞到了人，心下一惊，急忙上前。

往后退了几步之后，楚曦才缓缓抬头，望向对方。

那人似有二三十岁的光景，一袭月白锦衣，通身分外简洁，除了发间的一支白玉簪之外，再无其它。

楚曦微蹙双眉。

她从不曾在宫中见过这人，这人是谁？

别说是她，便是一直在宫中的碧梧三人也是不曾见过这男子，不知其身份。

虽然这男子身上没有什么能够彰显身份的物什，但是端看其通身的气势便知道这人的身份该是不一般的。

碧梧与碧桐不由蹙眉，小心地望着前方男子的身影，暗暗警惕。

楚曦与那男子无声地对视许久之后，终是朝他欠了欠身子，轻声道“方才无状，还望见谅。”

男子望着面前板着一张小脸对着他欠身的小姑娘，轻声一笑，“无碍，倒是你需要注意些才是，否则该是要摔跤的。”

楚曦神情一顿，未有丝毫遮掩便直直地朝那人看去。

而那男子竟也是坦然地任由她瞧，面上仍旧是温润如玉未显露出丝毫的不喜。

可楚曦到底是被南阳子赞扬过的，几乎便是立时的，她便感觉到了男子那藏于温润外衣之下的淡淡疏离。

“怎么，我的脸上可是有东西么？”男子对着楚曦笑容清浅，言语舒缓叫人听着便觉得心生平静，让人不加排斥。

可是那让人不加排斥的那些人之中，不包括某个感知敏锐的小姑娘。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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