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一纵经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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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小姑娘并非是醒不过来，而是能醒而不愿醒来，这就好办许多。

李宸守在楚曦的身边，并没有多做些什么，仅是守着。

自何姑说小姑娘是自己不愿醒来之后，他心里头便如释重负一般放松许多。

小姑娘虽然平日里都是娇娇软软的模样，但是与之相处多年，大抵没有人会比李宸更加清楚，她的心性如何。

虽平日里总是装乖卖巧，扮猪吃虎的，但小姑娘骨子里头的那股韧劲实际上与小二都不遑多让。

都是认准了目标之后，能不畏艰难一走到头的性子，心性坚韧不移，如此便是她如今尚陷于梦魇之中又有何可担心的？

望着小姑娘睡得一派祥和安宁的小脸，李宸不住勾了唇角，虽然那弧度几不可见但是到底还是将他神色上一如既往的淡漠，化去许多。

像是被拉入红尘驻足于人间的神佛，纵使周身仙气仍旧飘渺，却沾染些许人气儿。

李宸伸手给小姑娘轻柔地压了压被角。

眼下小姑娘虽尚未清醒，但是他心中知晓，该是梦魇中的些许事由暂时绊住了她的脚步，待她缓过神之后便是清醒之时。

相对而言，这谷中之人的决定，才是他们该需要谨慎小心的。

在与薛老入谷的路上，李宸早已不动声色地勘探过谷中情况。

山谷成环形，四周均是崖壁，一旦进入其中，除非如飞鸟一般有双翅膀，否则来时的山洞，便是唯一的出入口。

从地势上来看，南楚先人能寻得如此可攻亦可防守的山谷确实是废了颇大的心力。

再思及先人设于山谷之外的长有梦回草杀人于无形的林中之阵，非常人所能够轻易想到的藏于瀑布之后的别有洞天……

其中所废的人力心力，便是李宸也不由为此言叹，但是昔日先人已去，徒留此处只为后人留下一处避世之地。

不过，李宸现在最想要知道的，便是谷中之人在猜得小姑娘的身份之后，知晓他们的来意，最终究竟会如何抉择。

若是，不忘先人使命，那自然是极好。

便是放不下此片避世净土，不愿出谷，想来他的小姑娘也不会强行为之。

毕竟强扭的瓜到底是不甜，而事关攻守之事，不甜也就罢了，若是因此而落得一个经年筹谋满盘皆输的下场，那可就是攸关性命了。

但是若是这谷中之人，为护住安宁而做些什么不好的事由，李宸也自由信心能够将其安然带出。

那入谷唯一的洞穴之中虽然暗中埋了不少人镇守，但是以他之力，想要带着小姑娘离开，足矣。

看着小姑娘乖巧恬静的睡颜，漆黑重眸之中浮现着点点柔光，犹如伸手不见五指的幽谷之中盛放出的莹白梦昙。

淡漠清俊的少年郎守在床边，一双眼眸凝视着床上安睡的小姑娘，那目光像是包涵了他此生所有的专注。

阳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窗纸泄入屋中，照在少年与小姑娘的身上，颇有一股子岁月静好之感。

小姑娘睡颜恬静，不似之前如堕梦魇时的挣扎不安，此时只有安宁平和。

一缕缕粹了新绿的藤蔓缓缓爬上心房，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其层层包裹，自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在李宸心底蔓延开来。

对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新奇之感，他并没有排斥，便是一丝一毫的勉强也未曾有。

很奇怪，但似乎又是理所应当。

他凝视着这小姑娘的睡颜入了神，不觉动了动纤长如玉的手指，待清醒之时却发现他的手掌早已抚上小姑娘的柔嫩的脸颊。

微愣之后，李宸并没有收回手，心中没有一丝奇异之感，甚至还抽空想着若是小姑娘现下清醒着，怕是又要变得满脸透红。

对于小姑娘的情感，早些时候他便察觉到些许，那时他并没有多想其他，只想着既然不排斥，纵着一些也无妨。

但是便是观世通透如李宸，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纵，便是这么许久……

——

今日对山谷中的人来说，是一个极为特别，也极为古怪的日子。

除了些许外出的人之外，谷中的所有人都收到了通知，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伙计，汇集到了山谷底部的平地之中。

众人无不议论纷纷。

“诶，这怎么说召开族会就召开族会了？”

“不晓得，也不知是何等大事，竟然使得几位长老召开族会”有人叹息。

“定是事关全族的极大之事，须知上一次族会还是先族长在世之时，到今日也有六十多年了啊——”

有人猜测，“莫不是跟那个今日被薛老带回的那个少年郎有关？”

此人便是先前薛老让其去知会其他几位老者去往竹院的大头。

有人闻之便不由地询问了，“大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可知族老们召开族会究竟是为了何事？”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大头容色一垮，这种事他如何知晓？

只能够将今日见得薛老带了一名生人入谷，又让他去唤其他族老去竹院的事又说了一遍。

众人听闻，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高台上秦老的一个手势，将他们到达嘴边的疑问又给咽了回去。

大头见此，松下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

随着众人见到秦老对着他们做出的手势，议论纷纷杂音不断的人群渐渐变得安静下来，都凝神注视这高台之上的秦老，等待着他的话语指令。

谷中之人的归属之感极强，对族老都是分外敬重的，敬重到只要族老有令，不管是上至花甲老者还是稚龄孩童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完成它。

也许这也是身为昔日震慑内外，只听帝王一人之令，守护南楚千里国土的护国铁骑后人所传承到的一种忠诚。

秦老看着下方望着他的族人，心中复杂，捏紧了手中的布包，手心里头甚至不由沁出了丝丝湿意。

有些事，他们等了太久太久，他从一身朝气满心期待的少年郎等到如今双鬓染霜，还有那些在无尽等待之中成为飞灰的先人……

而今，他们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完成先人遗愿的时候，等到了能光明正大地出谷涉入外世的时候。

秦老的眼中渐渐染了红。

凝神一瞬之后，他终是在众人都注视之下开了口，“各位，我等先人自千年之前来到这谷中避开外世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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