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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中的那盏汽灯已经开始闪烁,亮度渐微,我们三人只成排靠着墓壁缓缓前行,生怕惊着那头血耗子。
“真要进去?”潘顺压低了声音问到。
老李头已经挺不直腰,望了望那幽黑深邃的墓道思索了数秒,道:“进去,总比被它咬死强……”。
正准备摸黑进去,那没了皮的血耗子突然发了疯般朝我们猛扑过来,眼下不由思考,我架着老李头就要往道里奔去,只是好巧不巧的一个不留神踩到了置于角落的明器上,我重心不稳带着老李头摔翻在地,两人只进了半个身子。
“哎哟。”
老李头哼唧声,那血耗子已经随声而至抵在身旁,时而发出豺狼般咆哮、时而如老人哭嚎,似人似兽的怪叫声在耳边回荡不绝。
它用那双已经没了皮子的眼珠盯着我,下一秒似要将我吞噬,伴着这股子浓烈的腥臭味,我身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汗毛直立。
它伸出脑袋就要咬来时,我弹指间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一脚踹在了它的脸上,那脸哪里是肉做的,如同钢筋铁骨般把我脚板底硌得生疼。
这血耗子估计被这一脚踹得有些疼痛,用血手抚了抚脸,旋即又伸手向我袭来。
我把老李头往旁边用力一顶,自己则顺势一个右翻从它手旁转过,避开了这一爪子,这时我和老李头都卡在墓道口的死角,两人都没有后撤的机会。
这血耗子该是记仇,二择一的情况下又瞄准了我,蓄力朝我猛扑过来,幸好潘顺手快,一把将燧发枪重重砸在了它的身上,就在这分秒间扯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给拽进了墓道中,我迅速起身趁血耗子动手前与他合力又将老李头给拉了进来。
此时我已筋疲力尽,虽是进了墓道,但那血耗子依然近在咫尺,我心里已经做好觉悟,看来这下是逃不脱了,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老李头本身伤口还在淌血,这下明显体力不支在那小声喘气,我知道他是怕我们听到努力克制幅度,毕竟他这主心骨要不成了我们俩更是无头苍蝇不知如何是好。
“待会就和它拼了,死了也要拉上它垫背!”我心里由惧转怒,人越到了生死关头越无所畏惧,此时我一门心思就想和它拼了。
没等他二人回话,这血耗子直直冲了过来,只是当它跑到道口前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我们猛地嚎叫。
“咋回事?”潘顺嘀咕了句,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血耗子就立在面前不停嚎叫转圈,却没有进来的意思。
我觉得有些蹊跷,随即在地上摸到个罐子的碎片朝它身上砸去,血耗子依旧疯狂地张牙舞爪,但一改常态就是不进墓道。
“真他妈邪乎!”我叹了句,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是怕里头的东西……”老李头接茬到。
“里头?”
我转过头望着身后那狭长幽深的黑道,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潮涌动……
此时汽灯已完熄灭,整个墓室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而那未完合上的棺椁传来嗒嗒响动。
“趁早往里走,看来要尸变。”老李头提醒到。
“村长真不够意思,煤油肯定没添满。”黑不隆冬根本瞧不见路,我只能靠紧墓壁摸索着往前走。
潘顺说了句别慌,随后听见刺啦声响,一根火柴窜出火焰,他又从腰上取出了半截的红蜡烛把烛芯引燃,墓道亮堂起来。
“你还藏着这些玩意?”我吃惊道,原以为能用的器械物品都搞空了,没想到他还留了后手。
潘顺笑了笑,说这是赶山落下的毛病,走夜路身上不带点火心里发虚,要不是见不到光他也忘了这一茬。
依靠半截蜡烛摇曳的光亮我们加快了些脚步,只是这墓道极长,一盏茶的功夫竟还未到头。
老李头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感觉越来越沉,我撇过去看了他一眼,脸色煞白,那腿上一路滴着血、绑在手臂的白料子已经染成了红色。
“师傅,要不咱歇会儿?怕您着身子扛不住。”我请示到。
老李头微微沉下的脑袋抬了起来,原本痛苦扭曲的脸露出一抹浅笑:“不碍事,得赶紧寻出路。”
我放缓了些脚步,好让他不会因为行进过快流更多的血,当走到有一个转弯口时,远远传来了哼唱声,声音细长清迂,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不是鹅山的女鬼找上门了?”潘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问到。
我说应该不是,那凶鬼像是唱大戏,这声音婉转轻悠,不似一人口中出来。
说也奇怪,这墓中传出的异响我不仅没有感觉害怕,反而心里觉得踏实不少,整个人放松下来。
潘顺回转过身继续领路,我看着老李头似乎也挺享受,眼睛半睁半闭往前蹒跚着,没有之前那般痛苦状。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是依旧鬼打墙般绕着弯,我正要开口问潘顺是不是错过了出口,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前头飞来,正好从我的头顶掠过。
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勉强看清是只大鸟,但当我转过头来,却发现站在我前方不远处的潘顺不见了,那半盏红蜡烛坠在地上,我又看向左边的老李头,他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潘叔?”我心头一怔,四处都瞧不见这两人拼命大喊,但这墓道中只有我的回音。
我定了定神用力睁眼往前瞧去,那原本狭长的墓道居然成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厅堂,大红色的纱缎挂满墙面,厅堂最前端有支了桌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汉正坐在那吃面。
“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我心生疑虑,但还是踏步走了进去寻问。
老汉没搭理我,自顾自地继续吃着,我四处张望后发现刚刚进来的墓道已经消失不见,一位身穿红袍的姑娘捧着案板从院外走了进来,案板上盛着碗面。
她的这身打扮根本不是六十年代的穿着,举手投足间像是古代的丫鬟。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朝女子寻问,她看了看我旋即将面食摆在了桌上,又折返了出去,没有只言片语。
我揉了揉眼,眼前的场景瞬转,我又置身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中。
我的脑子开始恍惚,如同魂魄被抽离般一股茫然无措感上涌,这种空洞的黑暗中就连自己的身子都无法看到,我试着前行又如悬浮般顶不上力,此刻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还没实现人生理想、余家的香火还没给续上就壮烈了这得多冤?想到这我不禁鼻头一酸,脑海里浮现出和方晴、强子她们插队的那段时光,怎么就这么倒霉赶上趟鬼门关。
此时虚无的黑暗再次发生变化,周围突然亮起,我勉强着睁开眼睛发现此时此刻又来到了一片田埂地上,方晴站在老槐树下向我露出纯洁的微笑。
怎么方晴也牺牲了?我心里一沉打算上前询问,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身后将我拽住,我顺势回头一看发现是老李头,他嘴里念叨着什么,但我根本无法听清楚,我欲挣脱束缚他仍紧抓不放,还一个劲地拼命摇头。
我望着他那身长大褂,猛地想起今天下矿洞的时候并不是穿的这身衣服,况且他已经负了伤,怎么一点血迹也没有了?
我突感不对立马看向方晴,她连同那棵老槐树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的蓝天白云又被一层灰蒙给笼罩住。
老李头拍了拍我示意跟着他,我怕再一转身他又会消失不见赶紧跟随上去,他带着我一路行至坝上让我跳下,我看着坝下数十米高的急流胆怯起来,虽说不是旱鸭子,可这么高跳下不得直直沉底。
迟疑间他自己却纵身跃下,一个猛子扎进湍流,许久也未露出水面。
我心念一声糟糕,这老头多半溺水沉底了,眼下救人心切顾不得什么后果,我深吸口气闭上眼跃入水中,我的脸在触及水面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入口鼻往肚子里灌,而就在我奋力挣扎时猛地惊醒过来。
“他娘的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一切,此时我还是身处墓道中,老李头瘫坐在一旁朝我骂了句。
“怎么我没死?”我还有些恍惚,根本分析不出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
“李大哥说你出现了幻觉,兄弟,我真怕你一睡不醒了!”潘顺举着蜡烛蹲下身子说到。
“幻觉?”我摸着脑袋疑道,却发现头上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就是拘魂阵,我不去阵里把你寻出来,你这一辈子就得呆里头了……”老李头没看我,撇着头说到。
潘顺继续接茬,说就在行走的时候我身子猛地往地上一沉昏迷不醒,还是老李头的一泡尿给我浇醒的。
敢情我头上湿哒哒的一片是老李头的尿液!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怪老李头不敢看着我,原来心里发虚。
“你也不要怪师傅,这么个地方哪里给你找孩童,只能用我七十年的童子尿把你灌醒。”老李头又接了句,我心里气的想骂娘。
我问为什么就我中了拘魂阵,他们两咋看起来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老李头说拘魂阵每次只能勾一魂一魄,上回就是把他拘了进去,这次可能是我八字最弱最好对付,好就好在他还是童子身,上回救了自己这回又把我救了。
“出口到底在哪?”我把话题打住,越讨论这事越发恶心了。
潘顺两手一摊表示不清楚,老李头也在打闷子一言不发。
“别闹了,你上次咋出去的?”我认为老李头肯定心里有数,不然上次不能够逃出去。
没曾想老李头却说上次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一群人闭着眼误打误撞就出去了。
“对头!是鬼遮眼!”
老李头说话间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子:“小潘你把蜡烛吹了,都把眼睛给闭紧了,咱们瞎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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