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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方暗自庆幸,幸亏王山这位当地人有经验,如果自己一个人,估计就“毙(死)”了!
“撒(啥)时能停,不知道呢。这他妈妖风一来有时要两三天。”
“那我俩不要饿死?”
“别顾吃了,能看见路额蒙(我们)就得走。”
“是,三哥。”杨柳方便不再说话了,蜷缩好,保存体力。可是肚子却控制不住地咕咕乱叫。也许是饿得发昏,也许的确无聊,慢慢的杨柳方睡着了,梦中是自己那美丽的杨柳依依的江南水乡。
此刻的江南的确是丰收的季节,在温州乐清杨市的柳南村,大家正在忙碌着收割水稻。杨柳方家和柳霞家院子里的柿子也成熟了,经过春夏风雨的洗礼和台风的劫难,幸存下来的它们,红彤彤地挂在树上,矗立在江南独特的白墙青瓦之间,让水墨江南又添一抹浓郁的喜庆色彩。也许这就是丰收的魅力吧。
杨柳方不在家,但住在他家里的李桐福比他还能干,不顾闷热跟随着杨父杨母去田里收割水稻,什么活都抢着干,村里人问起来时,他们毫不讳言说桐福是儿子杨柳方的朋友,也是自己的家人。杨家父母也尽拣好吃的做给他吃。
颠沛流离这么多年的李桐福,充分享受着家人的温暖和父母一样的溺爱。除了干活,平时就听广播,几天来自己囫囵吞枣地把《三国演义》读了40多回,越读越深入,越读越觉得对自己做生意有帮助。书中的故事尽管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中国大地上,但对人性的弱点,对事业的布局,讲述的头头是道。李桐福也见微知著,举一反三,联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生意当中,内心居然有一种想做笔记、写感想的冲动。
期间杨柳根也回来了一趟,正赶上杨柳方父亲去镇上买肉回来,看到他在院子里忙碌着除草,就上前打招呼。
“柳根阿哥,给难嘎找累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喔,踢郭(温州话:早晨)。柳方有消息没?”柳根还是先关心柳方。
“有了,一个在杭州见过他的孩子回来办身份证,来咱们家了,说他去西北了,但人还没下落。”
“唉”柳根长叹一声,声音中夹杂着懊悔和无奈。
“柳霞好点没?”
“好多了,能正常上学了。她妈妈每天接送。”
“喔,那就好,那你忙,回家吃内疚(中午饭)吧。”
“不用了,有新米,我自己做点。”
“那多目伐(麻烦),就这么定。唔走归(我回去了)。”
“妈妈早啊(慢慢走啊)。”
杨父到家之后和老媪说柳根一个人回来了,在收拾院子,中午多准备俩菜,让他来家里吃饭。
“他一个人收拾院子,你这个人,去帮他一下嘛!”杨母听到后责怪杨父。
“唔,我这就去。”杨父说着拿锄头准备向外走。正在柳方房间看书的李桐福听到后,放下书走了出来,也要跟着过去,并且随手接下了杨父的锄头,杨父只得重新拿把铁锹,二人相跟着走出院子。
“叫上柳根哥,早回来吃饭。”杨母的声音随后响起。
到了杨柳根的院子,杨父什么都没说,带着李桐福就开始干活。柳根对杨父倒没客气,反而停下来劝阻桐福。
“孩子,你是客人,哪能干活呢,我们老哥俩把这里打理一下就可以了。”
“叔叔,没事的,你怎么使用阿方,就怎么安排我。”
“那怎么行呢!唉!你见到阿方时,他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叔叔。”
“唉,这孩子,都怪我,平时也没给他一些零花钱应急。”
“喔,叔叔,他路上碰到了一个货车师傅,给了他十块钱,他买了双鞋子。吃饭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们到西州再没见过?”
“没。”
“他怎么过啊。这孩子,唉!我的错啊。”柳根说完就不再言语,闷头干活了。
江南空气湿润,短短一两个月,杨柳根院子里已经满布青草,三个人忙活到中午才把院子收拾出来。柳根中午还是没拗过,去了杨柳方家吃饭。杨母做了六个菜,又把自己酿的米酒打出来一坛供他们喝。
下午三个人又回到柳根的院子里摘柿子,他们从杨柳方家取了一根毛竹,绑上镰刀,作为摘柿子的工具。李桐福自告奋勇爬上梯子,站到树杈上,近处的用手摘,远处的就接过绑着镰刀的毛竹去割,两位老人在下面撑起一个床单来接掉落的柿子,一直忙碌到日影西斜,收获了满满两竹筐柿子。柳根留下一筐带回城里,其余的都让杨父弄回家,让杨母晒好后做成柿饼或者捣碎柿子浆。收拾完,杨父让李桐福回家骑来黄鱼车送柳根去镇上,赶去温州的公车回城。
李桐福骑车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放了两坛杨母自酿的米酒,还有一灌虾酱。帮柳根把一筐柿子装上后,李桐福就骑着黄鱼车带着杨父离开。车子刚一要走,柳根想起了什么,拿出自家钥匙交给杨父,让平时帮忙照看一下。才又坐上车,离开柳南村。正赶上村里人割稻子回来,看到杨父和柳根和好如初,杨柳方的好兄弟又帮他家干活,谣言不攻自破。
路上,柳根对李桐福说:“阿福,见到阿方告诉他,他是好孩子,叔叔糊涂,错怪他了,让他别怪叔叔。早点回来。”
“放心吧叔叔,阿方会明白的。”
二人到杨市镇,李桐福直到把杨柳根送上去往温州的长途车,才骑上黄鱼车回柳南村。
此刻远在西州汉王川阳关道上的杨柳方一觉醒来,饥饿感更加强烈,有点头晕目眩,说话也有气无力。
“三哥,我实在太饿了。”
“我也是,妈的,不管了,我去拿吃的。”王山说着把褥子推给杨柳方,自己去车上找吃的。由于马车飞奔的颠簸,加上狂风的猛吹,银花妈给准备的吃食,以及剩余的几十根大号的针,早已不知去向,就连杨柳方的洗漱用品都找不到了。
王山蜷着手臂,捂住口鼻,在车尾的地上绕着树摸索。一直摸到车轮跟前,才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像是一块布,担心风沙迷了眼睛,也不敢睁开眼瞧,只能扯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他闻到锅盔的味道,兴奋异常,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呛了一口风沙。
“咳咳,哎吆,妈呀,咳咳”随即包又掉在了地上。王山又摸着捡起来,包里湿漉漉的东西流出来,王山想估计是鸡蛋碎了,但不能迟疑,拿着包绕过车辕又钻回了车厢底部。急忙扯过褥子,盖在头上,缓了好一阵才停止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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