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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在又一个黑暗之后到来,驱散了中京城上空的黑暗。
但对于此刻站在宫门之前,等待着入宫参加朝会的新朝官员们而言,心头的黑暗却远未散去,甚至变得更深了。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那个当下最劲爆的消息。
“这龙首州丢了,该如何是好啊!”
“是啊,眼下胶东郡王可已经手握三州之地,若是两面夹击,中京城危矣!”
“且看中枢如何应对吧?先前泗水州、云梦州叛乱还能无动于衷,这一次恐怕是不行了,必须得正面相抗了。”
“萧相公坚守了十余年的地方,居然会这么轻松就被叛军攻破了,真的让人很难想象啊!”
“这一次,怕是萧相公得亲自出马,镇压叛乱了吧?”
“谁知道呢,如今这个局面,萧相公真的会离京吧?”
大庭广众之下,众人自然不可能说出什么有倾向性的言论,只是在各式的心思底下,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心思互相试探着,八卦着。
“萧相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扭头便见萧凤山从一顶轿子上下来。
萧凤山坦然地承受着目光,和往常一样,迈着大步,越过队伍之中的众人,来到了左侧的第二位站定。
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众人正看着,忽然又有一顶轿子晃晃悠悠而来。
这就很让人疑惑了,官场自有秩序,萧凤山如今权倾朝野,自然可以来得最晚,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人敢落在他后面。
众人瞧着名义上的丞相万文弼已经到场,便立刻一脸看好戏的心思望了过去,准备看看是哪个倒楣蛋今日怕是要遭大难了。
当轿子停下来,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众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登时僵住,英国公?
吕如松从轿中走出,坦然地来到了右侧首位站定。
众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英国公居然来上朝了?
有人还待窃窃私语,宫门却在这时缓缓打开,众人赶紧敛气收声,分别从两侧鱼贯而入。
皇极殿中,随着一声高呼,东方明穿着帝袍,缓步走出,端坐在龙椅上。
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萧凤山,昨日连夜进宫陈述了对策的萧凤山,不动如山。
“诸位爱卿,昨日收到龙首州急报,龙首州城为逆贼白云边与云梦州反贼合力攻破,龙首州形势危殆,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朝堂之上,一时竟寂寂无声。
叛军是必须要剿的,不剿是不行的,说不定哪天他们在中京城里吃着佳肴唱着歌,叛军忽然就打过来了。
但是,这最适合的剿匪之人几乎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一旦提议剿匪,就有逼迫萧凤山离京的嫌疑,在这敏感的时局下,如今朝堂之上,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就在这时,萧凤山竟主动站了出来,“陛下,臣曾任龙首州牧多年,对龙首州情况甚是熟悉,如今形势堪危,臣愿领兵,速平龙首局势,以彰陛下皇权之威,以安中枢百官之心。”
殿中百官登时愣住,他们还以为会经历一番波折拉扯,没想到萧凤山这么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不等他们惊讶张开的嘴巴合上,紧随其后,英国公吕如松亦是迈步而出,“陛下,胶东郡王觊觎皇位,苏宗哲、夏景昀等逆臣攀附其上,以至于天下动荡,如今叛军势大,臣恐四野之中,多野心之人趁机起事作乱,臣愿领兵,出狼牙州,统领先前前往白壤、九河二州的官兵,平稳三州局势,以呼应萧相公攻略龙首之势。”
大殿之中,议论声登时不受控制地低低地响了起来。
众人这才知道,不是萧凤山果断,而是他和英国公等人早就已经私底下商量好了,可笑众人却还在这儿想东想西。
啪!
一声鞭响,董良站在一旁,尖着嗓子道:“肃静!”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东方明开口道:“二位爱卿真中流砥柱也,准奏!兵部、户部及相关衙门倾力配合,依例筹备出征,形势危急,刻不容缓,明日一早,大军出征,不得有误!”
兵部、户部的主官立刻出列,沉声应下。
“陛下!臣有一言!”
就在这时,原本与这事关系不大的礼部尚书王若水忽然站了出来。
东方明微微皱眉,“说。”
王若水朗声道:“陛下,如今逆贼东方白来势汹汹,白云边这等人便是当初东方白之拥趸,其人远在龙首州,仅为一县令,却依旧酿出如此大祸!陛下,非常之期,当行非常之典,臣请立诛如卫远志等先前与逆贼交从甚密之人,同时族诛眼下仍在泗水、云梦二州为官之人亲眷,并由黑冰台大索城中,将与逆贼有过深厚交情之人夺权缉拿,除将来之患,避里应外合之危!”
这话一出,殿中不少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萧凤山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王若水一眼。
这样的话,本身就足够惊骇狠毒,而从王若水的嘴里说出来,就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了!
你他娘的当年是德妃麾下大将之一,你这礼部尚书之位还是夏景昀亲手帮你争取来的啊!
这得是何等的狠辣无情和歹毒,才能让他公然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等话来。
“要说与胶东郡王过从最密之人,你王大人是如今朝堂上头一号啊!你要不要先自裁以谢天下啊?”
立刻有人侧身出列,嗤笑着与之对线。
眼看胶东郡王势头渐盛,朝堂上并不缺少人愿意开始在那头下个注,至少当下卖个人情先。
王若水胆敢站出来说这等言论,自然就对这样的话有所准备,当即朝着东方明一拱手,“当初时局如此,臣只是顺应大势,待陛下登基,身负皇命,便同样顺应天命而效忠,岂能与那些冥顽不灵之逆贼相提并论!臣今日之言,亦可彰自身之堂皇坦荡!”
我呸!凭你也配说堂皇坦荡这个词?
许多官员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来,而更是直接有人不顾风险站出来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
“依照王大人这个说法,那些人当年也只是因为时局如此,顺应大势而已,何罪之有啊?”
“顺应大势?你怎么没直接顺到尚在潜邸的陛下跟前啊?”
“当此多事之秋,正当团结一致,共御外敌,岂能自相残害,令百官惶惶,君臣离心,臣以为,王若水之言,眀忠实奸,暗藏祸心,陛下,臣请斩王若水,以正视听,以安群臣!”
王若水连忙大呼,“陛下,臣尽忠为国,皆是一片赤心呐!”
东方明正要说什么,萧凤山已经冷声道:“朝堂上下,皆是忠臣,此言不必再提!”
包括王若水在内的众人齐齐一拜,退回了队列。
东方明见状,微微张了张嘴巴,悄然握住了拳头。
不多时,百官散朝,陆续出宫。
几个中枢重臣迈着缓缓地步子,在百官的羡慕中,走向中枢小院。
一个老者忽然轻声道:“万相,平叛之事,你可知晓?”
走在中间的名义上的百官之首,当朝丞相万文弼淡淡道:“知晓啊,刚才朝堂之上不是说了吗?”
旁边另一老者轻叹一声,“这中枢,成了摆设了啊!”
“哼!先帝之时,威权自专,每逢朝堂大事重臣升迁,亦会召中枢议事,如今这等大事,我等不谈建言,竟事先都不曾听闻。既如此,还要这中枢院何用?”
“慎言!”万文弼成功挑起众人不悦,觉得这是自己笼络人心的机会,连忙提醒,“我等既受国朝恩遇,自当鞠躬尽瘁,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便能发多少光热是多少吧。此番大军出征事情还多着呢!”
几人齐齐一叹,走回了工房。
朝堂的决议一下,整个朝廷便如一台巨大的机器,全力开动起来。
兵马、粮草、军需、出征仪式、奖赏章程,都在各个衙门之中开始全力筹备。
萧凤山留下来与东方明讨论了几个关键的岗位人员之后,刚返回工房坐下,兵部尚书便匆匆来访。
“萧相,有个问题。”
“说。”
“军伍调集并无问题,但是,御马监中战马不够,恐难凑齐您所需的五千骑兵。”
“嗯?”
萧凤山诧异地抬头看着对方,兵部尚书连忙解释道:“萧相容禀,前些日子,两万平叛之师出发,从御马监中增调了两千匹战马,而半月之前,朝廷又调拨给了无当军三千匹战马,京畿无马场,战马需从幽燕州征调,如今战乱四起,加之时间紧迫,一时之间,御马监已经几乎空了。”
萧凤山皱着眉头,没想到还能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要想快速平叛,没有骑兵是万万不行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从羽林、虎贲两营中调集,巡防营也调一批,反正他们值守京畿,暂时也用不着骑兵。”
兵部尚书迟疑道:“萧相,这会不会有些”
萧凤山冷冷道:“谁有问题,让他来找本相!什么时候了,事急从权的道理都不懂吗?”
兵部尚书只好拱手,“下官这就去办。”
看着兵部尚书离开的背影,萧凤山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还没出征呢,就遇上这些事情,希望此番能够顺利吧!
他晃了晃脑袋,将杂念甩了出去,开始将手上要紧的政务亲自处置,然后准备交接。
今日之内办完,明日一早大军便要动身。
时不我待啊!
他提笔低头,默默写了起来。
——
而随着朝堂决议的做出,几道圣旨也随之发出。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萧凤山和英国公领兵出征的旨意,二人本身都有将军衔,此番也都没有升什么官,只是在旨意中勉励了一番,但大家都知道,只要平安归来,朝局无恙,一番令人眼红的恩赏是免不了的;
其次的一个重磅消息就是,禁军统领商至诚被褫夺军权,由萧凤山的亲卫嫡系空降坐镇宫城,守卫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个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人事变更,却引起了禁军将士的诸多不满。
“陛下这是做什么?商统领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怎么能说换就换了呢!”
“是啊,这也不给个恩遇,就给一串虚衔,这算什么啊!”
“新皇登基,要换人这没问题,但你刚登基的时候不换,商统领安安稳稳护卫皇宫这么久,证明了自己的忠心,结果又给换了,这不是摆明了卸磨杀驴不信任人嘛!”
“好了!”
商至诚缓缓从房中走出,看着眼前这几张熟悉的脸,“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诸位,保重!得空了,来府上饮酒!”
商至诚脱了铠甲,穿着一身普通劲装,笑着一抱拳,转身走出了宫门。
几个副将齐齐朝着他的背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
而今日,中京城的风却没个消停。
当日下午,东方明忽然大遣内侍出宫传信,召集城中皇室宗亲、王公亲贵入宫议事。
待众人入宫之后,东方明旋即以避祸为名,将其主要亲眷也一并迁入,尽数羁押在东宫之中,命重兵看管。
消息传到萧凤山耳中,萧凤山惊得立刻放下手中笔,匆匆走出。
但刚走出院子,他的脚步便顿住,沉默地伫立了一会儿,又转身走了回去。
“大人,这是?”
萧凤山回到座位上坐下,叹了口气,“陛下终究是一国之君,他有他的恐惧和担忧,我若事事从中作梗,只恐陛下会心生不满。更何况,此事虽会招致非议,但的确减少了许多隐患,这些大人物不出面串联,许多事情就成不了。只要安然度过此番难关,班师之后,我再为他们求下恩赏,一一拜访安抚吧。”
亲卫看着他摇头叹息的神态,只觉得自家大人这短短两月,似乎苍老了不少。
入夜,萧凤山脱了外衣,盘坐在府中床上,安静地脑海中梳理着整个天下的大局和京城的防务。
此番出征少则月余,多则数月,这中京之事,还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
好在眼下自己说服了英国公,双方暂时摒弃嫌隙,合力之下,京师不会有动荡。
而禁军统领换上了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能力、忠诚都不缺,只要严守宫城,城内也不会出乱子。
羽林、虎贲大部都在京师,姜玉虎也在,哪怕是真有哪路叛军攻到城下了,也不至于京师陷落。
还有黑冰台在城中巡视,也没什么有心之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有这四点,这天就翻不过来。
至于别的,都是芥藓之疾,无甚大碍。
想到这儿,萧凤山终于安稳了些,缓缓睡下。
<div class="contentadv"> 希望这不会是他在京城睡的最后一觉。
——
同一片夜色下,岳平武坐在自己府邸后院的一处房中,笑着提起酒壶,为对面的汉子倒了一杯酒。
对面的汉子连忙避席起身,连称惶恐。
“将军,若无您的简拔,末将至今仍是武库司一小兵,何来今日之得,岂敢劳您给末将倒酒!”
岳平武伸手按了按,自顾自地给他满上,然后和他轻轻碰了一杯,仰头饮尽。
烈酒入喉,在胸中燃起了一团火来。
岳平武看着眼前的人,“简拔你的,不是我,是先帝。”
他自嘲一笑,“你真以为,没有先帝的支持,就凭我这点能耐背景,能从被勋贵把持的军中,抢下这么多位置,交给你们这些既无出身也无背景,空怀一身本事和报国之心的人?”
汉子抿了抿嘴,“先帝大恩不假,但将军能选中末将,末将亦当铭记将军之大恩。”
岳平武笑了笑,“也行。来,再饮一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如今的武库司丞走出了岳府,坐上马车之前,他扭头看了一眼岳府的大门,心中忍不住揣测着今夜这一场酒到底是何用意。
莫不是将军想要造反?
他登时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渗出,旋即便摇了摇头。
眼下京城之中,禁军、巡防营皆是支持陛下的,等闲小兵力压根掀不起风浪;
还有黑冰台那些无孔不入的老鼠能够将暗地里的谋划悉数破坏;
朝堂之上,都是些追名逐利之人,又真的有几人能够记得先帝呢?
凡此种种,将军这反是造不起来的。
——
翌日,上午。
吕一来到了密道之中,神色间,颇有兴奋。
“公子!方才萧凤山和英国公都已经领兵出征了!咱们何时动手?”
夏景昀摇了摇头,“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急,再等两日。”
吕一面露不解,夏景昀看着他和德妃等人,“这时候,正是他们戒备心最强的时候,咱们的力量并不算强,只能以有心算无心,讲究的是个出其不意,一击而中,所以,一要等到他们放松警惕,二要等到我们万事俱备。”
冯秀云赞同道:“自古夺权,都是顶了天的大事,我们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两三天的。”
吕一笑了笑,“是我着急了,这不是想着娘娘和公子老在这儿待着,不见天日的,也不是事儿嘛!嘿嘿。”
夏景昀看着他,“这倒也是,那你今日就辛苦一下,去办几件事。”
“第一,再去找一下太乙,跟他吩咐几句,内容我写在这张纸条上了。注意看看此人的神色,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可临机处置,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二,跟秦家那边接触一下,确认各项准备没问题。秦家家主被关进了东宫,但是老家主称病逃脱,此事交由他决断。”
“第三,亲自去跟竹林那边说一声,劳烦他们这两日想法将彘儿护送过来,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吕一听完,神色一肃,沉声应下。
——
送别了出征的队伍,东方明回到了宫城之中。
站在一处殿前,东方明负手望着前方的秋色,轻声道:“阿舅这一走,怎么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东宫的日子。”
董良站在一旁立刻谄笑着道:“陛下,如今和当初那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啊!当初先帝威逼,百官避让,陛下在东宫日子难过。但如今,陛下登基,广有四海,威权自专,予取予求,正是得享世间至尊之福,登临人间极乐之时啊!”
他轻声道:“萧相公乃陛下亲舅,十余年未曾亲见,故而常视陛下如少年,如今萧相不在,正是陛下一展才能之际,待萧相归来,想必也会登时醒悟自己过往之失,真正将陛下视为世间至尊,安守臣子本分。”
东方明闻言不住点头,“此言有理,阿舅在的时候,虽然有所倚仗,但也过于严苛了,朕乃天子,威权自专,此番正好趁他不在,做出一番事迹,如此等他回来便能知道,朕这天子不是白当的。”
董良一脸谄笑,“陛下圣明!至于这京中局势,内有萧相亲信执掌宫禁,外有巡防营守卫城池,更兼黑冰台在城中巡逻守卫。何人翻得起半点风浪?陛下尽可无忧!”
“哈哈哈哈!说得好!”东方明心结尽去,大笑着转身。
“陛下,咱们现在上哪儿?”
“先去御花园转转吧,等用了午膳,真人该进宫了。”
“是!”
午后,御书房附近,一间专门腾退出来的殿宇,如今布设着诸多道教的物件。
香炉里,青烟袅袅。
太乙真人,大袖飘飘。
仙风道骨地端坐在蒲团上,口中轻声念诵着经文,传入在他对面闭目盘坐的东方明耳中。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磐响,东方明缓缓睁开眼睛,太乙真人抚掌而笑,“陛下神光内敛,精神勃发,这素女秘道经已有小成之像,且服下这粒丹药,以催化功力,同时功行小周天,感受到后腰升腾的热气,便是小成之功彻底稳固之像。”
东方明略有迟疑。
太乙真人笑着取出另外一粒,放在掌心,“自古神功皆需积年之功,若要事半功倍,除了有人引路,丹药亦是一大臂助,这两粒药效一样,陛下请选一粒,贫道服食另外一粒。”
东方明拿起丹药,等太乙真人吃了之后才跟着吃了下去。
而后在太乙真人的引导下,他果然感觉到两道热气自后腰升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功力”。
“真人,这也太神奇了!”
神奇个屁,吃了春药不都这样.太乙真人在心里腹诽一句,琢磨着自己回去要怎么泄火,脸上却挂着高深莫测的神秘微笑,“陛下切莫错过时机,立刻按照功法脉络,运功一周天。”
东方明赶紧闭目,一通忙活过后,他睁开了微红的眼睛。
“恭喜陛下,神功小成矣!”
东方明感受着鳝饿求鲍的勃勃生机,大喜道:“多谢真人指点!”
太乙真人不卑不亢地作了个道揖,“皆是陛下天资不凡,根骨奇佳之故,贫道不过微薄之功。”
东方明摆了摆手,“你的功劳朕自会记得。不过,朕有一事,还望真人助力。”
“陛下天命所钟,贫道自当竭力。”
“素闻真人功力通玄,可否为朕算一算,此番萧相公平叛,京师状况如何?”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自无不可。”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口中念念有辞,而后猛地伸手在纸面上一抹,黄纸竟直接无火自然!
当黄纸在案几上燃尽,灰烬剥落,明显不同颜色的灰烬显出一个清晰的大字:
安。
东方明大喜,“有真人此卦,朕心亦安也!”
送走了太乙真人,东方明带着一团火热,直奔昭阳宫。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才一脸满意地从昭阳宫中出来。
“真人,真乃神人也!”
东方明揉着微微发酸的腰,对自己的雄风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小跑着过来通传,董良听完,上前禀报道:“陛下,礼部尚书王若水求见。”
东方明正打算挥手打发了,但想到自己方才立下的愿望,便开口道:“带他到御书房。”
御书房中,王若水一脸谦卑地下拜,“臣王若水拜见陛下!”
东方明淡淡道:“起来吧。王卿有何事奏报?”
王若水开口道:“陛下,如今萧相离京,英国公出征,京中防备空虚,外有逆贼东方白势大,又兼德妃极善笼络人心,夏景昀屡有奇计,臣请陛下以谨慎为先,将与德妃、夏景昀等过从甚密之人,尽数羁押。并令黑冰台巡视城中,以防有不臣之人,欲与逆贼里应外合,行不轨之事!”
东方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王若水这番行径让他都觉得不齿。
好在自小也是受帝王术教诲的人,他并没有太过表露自己的好恶心思,只是冷冷道:“此事昨日朝会你已建言,朝堂已有定论,何故旧事重提?”
王若水立刻道:“陛下,朝中诸公只为自身之利,难与陛下共情,臣虽不才,对陛下之忠心绝无二话,如今局面不稳,夏景昀此人,万万不可轻视之!臣请陛下为自身大位计,为千秋大业计,谨慎行事啊!”
东方明哼了一声,正要说话,门外又传来一声通禀,“陛下,万相公求见。”
“宣。”
很快,等了大半辈子,终于拿到中枢实权的万文弼迈步走了进来,“陛下。”
“万爱卿有何事?”
万文弼躬身道:“陛下,京畿各县,多有流民聚集,中枢之见是朝廷当安排赈济,同时还可从中简拔青壮入军,壮大兵员,并以工代赈,扶危救难,这是行事折子,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折子递上,让董良交予东方明。
这时候,他仿佛才瞧见王若水,“王大人也在啊!”
王若水讪笑了声,朝着万文弼行了一礼,东方明随意翻了翻折子,然后合上,“中枢都是治国理政的老手了,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你们看着办就是。王爱卿方才有一言,万爱卿帮朕参详一下。”
说着,他便将王若水的建议说了,万文弼听完登时色变,直接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诚如昨日朝堂所言,许多臣子士绅皆是因为先帝时朝局如此,不得已而选,如今陛下天命所钟,群臣拜服,绝无不臣之心。若是如此行事,岂非逼得不反之人造反?若按照王大人所言,当年老臣亦仰秦逆之鼻息,那秦逆谋反,老臣是不是也当被族诛啊?”
“更何况如今外有强敌,正当上下一心,平叛安邦,何故做这等亲痛仇快之举!”
“陛下,王大人此言,暗藏祸心,臣请斩之!”
王若水连忙趴在地上,连声喊冤。
东方明摆了摆手,“朕倒也不至于让你们因言获罪,都是朝中大员,也都是为了朝廷,都下去吧,此事休得再提!”
万文弼冷冷瞪了一眼王若水,拂袖而去。
王若水叹了口气,告辞退出。
走出宫门,王若水看着头顶的天,一朵乌云正缓缓飘过。
他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了起来,没有多少人比他更知道夏景昀的厉害了。
哎!奈何啊!
他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
萧凤山、英国公离京的第一日,就在这般表面平淡之下,安稳过去。
当翌日黎明到来,距离中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处林中,萧凤山领着三千骑兵正留守在此地。
一旦京师有变,他便可在极短时间之内,回京扫荡。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将军,京城之中,并无动荡!一切如常!”
萧凤山松了口气,“全军整队,进军,今日之内,追上大军。”
——
萧凤山离开之后的第三日,中京城仿佛便已经习惯了他的消失。
这座庞大的城池似乎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转,因为权力永远在这儿。
傍晚时分,一支平平无奇的商队进入了中京城。
城门卫也没多注意,这些日子这样的商队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百了,对这庞大中京城而言都是常态。
商队在南城寻了处客栈住下。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特制的马车中走出,在吕一和陈富贵的护送下,从后门消失。
“母妃!”
当密道的门打开,月余不见的母子相向奔赴,紧紧相拥,用泪水述说着这段时间的担忧和思念。
夏景昀看着二人的样子,轻轻抹了抹眼角,转身望向吕一和陈富贵,目光幽深而坚定,“是时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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