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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东华门。
董胜虎躺在门楼上小房间内的硬板床上,睡得正香,忽然一个亲兵冲了进来,“将军!将军!”
“闹个什么!天塌了啊?”
董胜虎坐起来,斜眼一瞪,没好气道:“咋了?”
“将军,您去看看吧!”
董胜虎心头一凛,起身走出小房间,来到城墙,向下一望,登时眼睛就瞪得跟牛一样。
只见下方商至诚一人一马,缓缓而至。
“统领?”
商至诚策马来到城门下,仰头看着他,脸色平静而肃穆,“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话吗?”
董胜虎连忙抱拳,“请统领明示!”
商至诚道:“我们做人,要上对得起社稷,下对得起良心,只要做到了这些,眼下一时的不顺,便总会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董胜虎茫然地看着下方的商至诚,怀疑自己昨晚的酒是不是还没醒,怎么听不明白统领大人说这些话的用意呢!
商至诚淡淡一笑,轻飘飘地甩出了一句炸裂众人的话,“先帝对我等多有恩遇,如今太子弑君夺位,我欲拨乱反正,为先帝复仇,你可愿支持于我?”
这一句董胜虎是听懂了,但是他却更懵了,还是觉得自己的酒没醒。
就凭你一个人?
闹呢?
但下一刻,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疑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响起。
由远及近,很快便接近了东华门外。
那是足足数百个披甲持枪挂刀的精锐甲士,当先的一辆稍加改造的马车上,赫然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小孩子。
那是
夏景昀和胶东郡王?!
董胜虎登时什么酒都醒了。
吓醒的。
而他身旁那些训练有素的禁军将士则是几乎下意识地举起了弓。
但却没有人射出一支箭。
因为,那是朝廷的郡王,那是世间的人杰!
更因为,在他们之前,还站着一个曾经领着他们宿卫宫城的统领!
商至诚沉声一喝,“董胜虎!报君恩,护人伦,立不世之功,就在此时!你还犹豫什么!”
董胜虎只感觉心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纠结和为难。
一面是自己一直景仰和追随的头领大哥,一面是宿卫宫城的职责和心头自然生出的使命感,而夹杂在中间的,还有造反这两个重若千钧的字。
夏景昀朗声道:“董将军,太子弑君夺位,不配为人君,天下有志之士当共讨之!今日开门非是造反,正是忠君爱国之行!”
商至诚再度一喝,“虎头儿,开门!”
董胜虎看着商至诚那张熟悉的脸,看着夏景昀和东方白肃穆的面容,看了一眼还在源源不断冲来的甲士,扭头望着身边将士不由自主放下的弓箭。
“开门!”
随着这一声,场中双方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两扇宫门缓缓打开,宫门外,商至诚举剑大呼,“入宫!”
岳平武持枪跃马,“擒贼!”
二人领头,带着兵马直冲了进去。
身形刚没入门洞的阴影,就听见城头上响起董胜虎的暴喝,“小心!”
宫城之内,令狐剑带着一队数百人的亲信护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正宫门方向直扑了过来。
弓兵立定,拉弓如满月,而后一蓬箭雨,便朝着东华门中,刚刚冒头的“叛军”劈头盖脸落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军士们登时被这突然而至的利箭射翻一片,冲在最前方的商至诚和岳平武也差点被射中。
不等箭雨过去,令狐剑已经带着人猛冲而至,直接将他们前冲的势头打断。
门洞的大小有限,后续的援兵无法支援进战斗,而眼前的禁军又甚是悍勇,随着一个个军士倒下,义军阵线被不住地往后逼退。
眼看着就要退回门洞了,一旦被逼入门洞,那交战面就更狭窄,对方守备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各方合力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局,就可能会倒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商至诚一咬牙,看着身旁的岳平武,“岳将军,队伍交给你来指挥了!”
战场之上,间不容发,岳平武没有多嘴,直接应下,“好!”
商至诚看了一眼指挥着禁军反攻的令狐剑,怒喝一声,“董胜虎,你他娘的都开门了,难道这时候还要看戏吗?”
随着这声大喊,他带着几个军士,直冲向令狐剑的所在。
擒贼,先擒王!
宫门之外,东方白紧张得小脸煞白,捏着夏景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阿舅,我们能赢吗?”
夏景昀也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看着自己这边的后援们被堵在门外,使不上力只能干着急的样子,抿着嘴,似在安慰东方白,又似在安慰自己,“能赢,一定能赢的!”
就在这时,队伍中忽然生出一阵骚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是什么?”
夏景昀立刻望去,只见一队通体黑色的具装铁骑带着摄人的压迫感,正在遥远的两三百丈之外的长街尽头,缓缓集结。
黑色,是冰冷,是肃杀,是吞噬一切的幽暗。
黑冰台,黑骑!
这支崇宁帝曾经最倚仗的,精心打造的精锐,这支在最关键时刻背叛了崇宁帝的骑兵,在这时候,来维护东方明,平叛了!
玄狐坐在马上,看着东华门外的激战,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身为掌管京中情报的黑冰台首坐,他在这些人集结的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
中护军、秦家、南城吕瘦虎
但他却没有选择立刻出兵剿杀,一个是因为黑骑乃陛下亲军,他虽有临机动用之权,但城中若无大事,他率先行动必然招致猜忌。
其次则是,他要等到这帮人都集结起来之时,才好一网打尽。
立功,就要立在这紧要关头。
若是防患于未然,谁知道你的本事呢?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道理谁都懂,但事实上那些力挽狂澜的人却总是会拿走最大的好处。
他遥望着夏景昀和东方白的身影,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这一下,两条大鱼!
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他举起右手,猛地朝前一按。
身后的黑骑便开始缓缓催动战马。
东华门外,看着眼前这支堪称恐怖的队伍,哪怕是死士,在这样的声势和长久以来在人心中的积威之下,也是面露慌乱。
前有禁军堵路,后有黑骑迫近,拥挤在东华门外的两千人如同瓮中之鳖。
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
夏景昀知道此刻绝对不能任由这般情绪滋长,虽然在场的都是值得信赖的所谓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但是保不齐有一两个胆子小的,一旦逃跑,便有可能引发局势的雪崩。
于是他朗声高呼道:“大家勿慌,黑骑之事,我早有部署,眼下全力攻破宫门,冲入宫中,捉拿逆贼,方为正途!”
清朗的声音,近乎嘶吼般地传入了众人耳中。
在场的不论是中护军衙门的,还是秦家的,对夏景昀都有所耳闻,过往的一桩桩神乎其神的事迹沉默地为他此刻的言语背书。
是啊,黑冰台黑骑这么大的一股势力,夏公子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呢!
夏公子说得对啊,只要冲入宫中,拿下伪帝,黑冰台再多黑骑又能怎样?
于是,众人原本有些颓丧的气势,登时为之一振,宫门抵挡的禁军登时压力倍增。
城墙的另一边,令狐剑一面勉力应付着商至诚如附骨之锥一般的压着打,一面大呼道:“坚持住!巡防营和黑骑马上就到!咱们挡住了就是大功一件,所有人都可以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还敢分神!”商至诚面色一冷,欺身而进,一剑划破了令狐剑的臂甲。
但话终究是被人听见了,这些禁军也仿佛被打了鸡血,同样声势一振,双方围着东华门,继续胶着地撕咬着,战作一团。
门内在乱战,而门外的大街上,列阵完毕的黑骑已经开始缓缓提速。
骑兵冲锋,本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更不提黑骑这种具装铁骑。
在众人眼里,便如同一道黑色旋风,在铁甲晃动碰撞中,在长槊锋锐的亮光中,带着万军辟易,锐不可当,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东华门猛冲过来。
两百丈,一百丈,七十丈,五十丈
百丈距离转瞬即过,夏景昀已经可以看清骑兵最前面之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冷漠、残忍、肃杀,甚至带着几分诡异兴奋的脸。
于是,夏景昀也诡异地勾起了嘴角。
仿佛冥冥之中,有神灵暗中出手,就在最前一排黑骑完全提速,即将冲出街道,来到空荡的宫前广场之时,几道绊马索陡然拉直,绷在半空之中。
根本来不及避让的战马猛然撞上了绊马索,巨大的冲击之下,两侧屋子的柱子都被拉得爆裂折断,房屋倾颓。
当先的一排黑骑猝然倒下!
战马齐齐发出凄厉的悲鸣,马背上骑手们则是跌落在地,在互相倾轧之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但他们的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整支队伍的马速已经被完全提起,身后的骑兵根本躲避不及,继续又撞了上去。
具装的铁甲曾经是他们强大的底气,此刻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那沉甸甸的重量带来的巨大惯性,让他们如失控的瞎子一般,无视着眼前堆叠的马匹和人,带着强悍的冲击,猛地撞上。
<div class="contentadv"> 当在一阵阵的疾呼和呐喊声中,后排的黑骑终于停下,在那条宽阔的大街上,已经堆满了战马和骑士。
玄狐此刻的脸色,就如同他身上的衣服一般,黑得纯粹,黑得吓人。
夏景昀居然能够想到在街上提前布置绊马索?
“清理街道!立刻!”
他冰冷地发出了自己的指令,几十个黑冰台探子立刻冲出,帮忙搬运着那些或死或伤,已经失去了战力的马儿和人。
“好耶!”
一阵阵的欢呼,从东华门外的“叛军”之中响起,带着兴高采烈的激动。
夏景昀的心头却并无太多欣喜,这样的招式只能用一次。
接下来,他们可就没有抵挡黑骑的手段了。
算计再多,到最后,还是得落到真刀真枪的血拼上来。
他看了一眼厮杀得如同血肉磨盘一般的东华门,心中暗自祈祷着自己的后手能够尽快发挥作用。
片刻之前,宫城之中。
身为董良义子,如今在宫中一步登天的杜钰半躺在软塌上,冷冷一瞥,尖着嗓子道:“哟,有些人这胆子是真大呢?看来咱家的威望还是不够啊!”
一个老太监鼓起勇气上前,谄笑道:“公公,王德他可能是生什么病了,没来得及向您请安,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回吧。”
杜钰站起身,猛地一脚踹在这个老太监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老狗!咱家年轻着呢!什么老人家!”
老太监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在地上,连连扇着自己嘴巴,“老奴失言,老奴失言,公公恕罪!”
杜钰哼了一声,“既然敢不来,那就别怪咱家不给他脸了!走,去好好给他长点教训!”
几个狗腿子立刻吆喝着,簇拥着杜钰走了出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王德的住处,那是一处宫里如今最低等的小院,里面住了足足有几十个失势的内侍,空气中都带着几分尿骚味。
杜钰扬了扬下巴,几个狗腿子便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王德!老东西,滚出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内侍从一间房中走出,“杜公公,王德他身体不适,正卧床休养.”
杜钰冷哼了一声,带着几个狗腿子便直接冲进了房中。
然后,他便陡然愣住。
房间之中,站着十多个内侍,为首的赫然便是王德和
“靳忠!”杜钰尖叫一声,“你们要!”
话还未说完,靳忠便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了杜钰的肚子上,然后准确地将一块破布塞在了他的嘴里。
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将几个狗腿子全部拿住。
靳忠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交给王德。
王德的眼中闪着仇恨的光,看着杜钰的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再到乞求,他握住匕首,冷冷道:“让你这么死,真的是便宜你了!”
手中匕首猛然扎进了杜钰的咽喉之中。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靳忠拎着一颗带血头颅从中走出,其余的房间中,也走出几十号内侍,一行人在靳忠的带领下,匆匆朝外跑去。
御书房旁的偏殿中,香炉里,燃着太乙真人提前备好的迷香。
在他对面,东方明只感觉脑袋越来越昏,眼皮越来越沉。
“真人,我怎么感觉我越来越困了呢?”
提前吃了解药的太乙真人平静地坐着,“陛下,此乃神功恢复之像,功力在滋润恢复着您的身体,你感觉到愉悦放松,这自然就会困了,您无需担心,放宽心神,功行周天。”
就在这时,陪在一旁的董良却皱眉道:“不对,我怎么也感觉好困啊?”
小道童心头顿时大惊,太乙真人却不慌不忙,微笑挑眉,“哦?董公公竟也能感觉到?莫非董公公亦是根骨奇佳之人,跟着陛下旁听了贫道讲经,便能有此收获?若是如此,未来断肢再生,重振雄风也未可知啊!”
董良心头猛地一喜,如今他位高权重,那方面的事就成了他最大的遗憾了,被这么一说,登时喜出望外。
“陛下,且收束心神,静听贫道诵经。”
屋子里,再无声音。
很快,扑通一声,东方明沉沉睡去,倒在蒲团之上。
迷迷糊糊将倒未倒的董良一惊,但太乙真人一个飞步,将他的嘴死死捂住,然后直接敲晕过去。
“他娘的,这药效不够,差点害惨我了!”
太乙真人骂了一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和小道童一起将东方明和董良捆了,塞住嘴巴,拖到一旁的帷幔之后。
“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
太乙真人说了一句,然后便坐回蒲团,装模作样地重新诵起经来。
不多时,殿门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群内侍快步冲来,为首之人大喊道:“速速通知陛下,高益带领内侍造反!”
两个护卫面色猛地一变,伸手正要推开门,却想起先前陛下的吩咐,迟疑地看着来人,“你们谁进去通报吧!”
一帮内侍对视一眼,一领头的一跺脚,走向殿门,轻声道:“陛下?陛下?董公公?董公公?”
连喊了几声却都没有回复,那人看着侍卫,“你确定陛下在里面,不会出事了吧?”
两个侍卫迟疑着也喊了两嗓子,依旧没得到回复,面色猛变,推门冲了进去。
他们身后,几十个内侍也跟着冲入了殿中。
殿门被人从里面关上,将一阵阵喧闹厮打也关在了殿中。
——
长街之上,空空荡荡。
死伤的黑骑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剩下的黑骑缓缓后退,拉开距离,准备起了下一次的冲锋。
玄狐也学乖了,沿途让黑冰台的探子全数探查了一遍,并且守在沿途,以防任何变故。
东华门外的众人看着黑骑重新整队,而宫门这边依旧在缠斗着,并且依稀听着禁军的援兵在陆续赶来,局面似乎在片刻的好转之后,再度急转直下。
吕一见状,猛地大喝道:“不怕死的跟我来,列阵拒敌!只要抵消了他们的冲击,咱们就不怕他们了!”
“老大,你看!”
忽然一个汉子喊了一声,只见长街背后,有一支队伍正朝着这边快步冲来。
“巡防营!”
瞧清那支队伍的穿着,夏景昀的一颗心直坠谷底,他再能谋算,也没办法左右士卒的战力,左右真刀真枪的厮杀结果。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们在宫门处被挡了太久,黑骑和巡防营都反应过来,缠上来了。
巡防营动了,那么阿姊靳忠啊靳忠,你们这最关键的一步,要快点才行啊!
他扭头看着吕一,“一会儿如果事情”
吕一却似没听见他的话,兴奋地指着那头,“公子,你看!”
夏景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骤然亮起了光芒。
巡防营的士卒举起刀枪,在黑骑的猝不及防中,狠狠杀了上去!
巡防营是自己人了?!
东华门外的死士们也兴奋得高呼起来。
夏景昀立刻抓住时机,大喊道:“咱们援兵已至,全力攻门!”
死士们怒吼着,士气大振,再度凶猛地冲击着东华门的禁军。
在商至诚绝对压制的武艺之下,令狐剑已经浑身挂彩,但他却依旧死战不退。
他的这般举动,也鼓舞了禁军的将士,即使面对董胜虎的反水和“叛军”的夹击,依旧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顽强守着宫门。
岳平武看着站在已经被死尸堆起的小坡上,看着几无进展的战线,心头忍不住有几分焦虑。
打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夹击他们,说明夏景昀已经把事情做得够多的了,不能再苛求什么。
是他们自己无能,迟迟攻不破这防线!
没办法,禁军之中,本就是优中选优,而且从来受到的都是忠君的教导,自己的属兵虽然不差,但比起对方还是差了点,而且对方还占据地利,让自己这头有劲儿使不上来。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结果啊!
他在心头暗自祈祷着,老天爷,你就不能开开眼吗?
或者说,夏公子,你还能再创造一次奇迹吗?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一帮内侍,举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穿着明黄袍子的人,齐声大喊道:
“太子已被擒!降者不杀!”
“太子已被擒!降者不杀!”
听着这齐声的呼喊,正在厮杀中的所有人都愣了,扭头看向那个被举起来的人。
居然真的是陛下/太子?!
这一刻,一直支撑着禁军战斗的信念轰然倒塌。
商至诚趁机一剑刺入令狐剑的咽喉,大喊道:“入宫!”
岳平武也如梦方醒,“入宫!降者不杀!”
禁军的刀枪颓然跌落在地,如潮水般的甲士涌入了东华门中!
夏景昀扭头看着东方白,微笑道:“彘儿,你做好准备了吗?”
东方白看着前方,重重点头。
“好!那我们入宫!”
夏景昀牵着东方白,走下马车,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身影,穿过幽深的门洞,迈过血流成河的战场,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一步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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