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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护卫队可不是想走歪的,以后咱们做买卖少不了武力的加持。”李丹双手抱着后脑勺向椅背上靠去:
“之前住在府里太受拘束,干什么都有人来管,指手画脚地很烦。
现在他们要分家赶我们娘俩出去,好啊!这下我可鱼归江湖,自由自在了。”
他转过脸来向他俩保证:“你们放心,三郎脑袋里有的是好主意。咱们做完货车还可以做轿车,让天下有钱人都乖乖掏钱。
慢慢来,挣银子不难,有的是机会!”一席话说得夫妇俩眉开眼笑。
“哎,师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姨娘呢?”李丹突然想起来。
苏四娘这才想起正事,两手一拍道:“真叫若宾说着了,人在六合庵呢。
她出去时身上没带钱钞,只得将钗环首饰当了些。原想着静真观比较熟,又在城外识得她的人少,她便先跑去东边。
谁知那些坤道们个个都很势利的,听说她家情形便不肯收留。
宋姨娘没法只好拖着身子又回到城里。还好六合庵的姑子心善收下,不然她都打算去城隍庙和流民、乞丐们挤在一堆了!”
韩安听了叹息,李丹咬牙皱眉。月影着急追问:“那,她人呢?她可怀着身孕,家里只有两三人知道。”
“姑娘莫急,我倒是见着她了。
起先她害怕不肯跟我走,是我告诉她李三郎托我来寻的,还说我家男人同时去县衙救月影你。
她这才信了,还要给我磕头,我可受不起。
不过这大白天的她这么走出来也确实不宜,所以我和六合庵那边说好了,傍晚咱们雇辆车过去,悄悄接她来家,神不知、鬼不觉。”
苏四娘得意地摇摇头:“当家的,你说这样可好?”
韩安赶紧点头。李丹说:“那就这样,傍晚你带上月影,她见到月影就更踏实了。”
说罢起身要走,韩安想留他吃完饭,李丹告诉他自己得去和刘愿升商量干粮的事,会在他家吃饭,嘱咐他尽快去和陈钢父子说定入股和造车的事情。
“这车造好,凭它的速度和运力我们就不带太多干粮也行,反正随时可以得到补给。”
李丹说,又让月影安心在这里住,等庄园修好再一起躲出城去。
出门时正好杨大意回来,见他忙打招呼:“李三郎,哪里去?”
李丹拉他到一边将自己要带民夫去万年的事说了下:“我觉着这次矿乱来势汹汹,说不得就会波及到这边。
饶州与广信府紧挨着,谁能保没有乱匪流窜呢?
这一路上还真不见得安,所以想临走前这十天抓紧把这批人训练下。
每日申时起让大伙儿练练筋骨,再往后还想教他们如何结阵自保、如何退却,等我忙过这两日便来向君请教。”
“好、好,在下一定相助。要不,我随你同去出这趟差?”
见杨大意摩拳擦掌的样子李丹禁不住笑了:“你先问问韩先生的意见,我去办些事,回头再来。”
杨大意见他忙着走,只好抱拳相送,然后自己进去找韩安商议。
李丹先去找刘大讲妥干粮一事,托他买十石米面备用,还有酱菜、肉干、腊肠等,让他去苏四娘那里领二十两银子备用,然后又回到西市门口的糖水店,这里是他与宋小牛约好会面的地方。
进门一看,小牛正在里面坐着。“话说简短些,今早有什么收获?”他坐下端起凉茶来边喝边问。
“李彪给找了个姓孙的牙人,那人刚带我去看了贤仁里一个小院子,觉得不错,和三郎你要求的很相似,只是……。”
“只是什么?”
“院们是朝东开的不是朝南,门前也没啥影壁……。”
“要那东西作甚?又不是先父在世时,装什么高门大院?就这小门小户地挺好!”
李丹不经意地挥挥手:“走,带我去看看,把那牙子也叫上。没时间慢慢挑了,合适的话今天就订!”说完两人便会账出来。
宋小牛去叫了那牙人,三个急匆匆前往贤仁里。这地方已是北城的边缘,再往前一条街就属南城了。
余干南城因湖面和河道的原因呈不规则梯形,北城倒是相对方正,据说北城时间更早,南城是后来扩建出去形成的。
这个贤仁里就在县学旁,租房的不少是买卖人或附学的儒生,房子相对较旧,院落狭小。
孙牙人指的这地方北侧是两间大屋,西侧灶间旁依次三间厢房,南屋有两间半大小。
院子不大,靠东北角有棵樟树,树下有石桌、石凳。伸头看屋里,空荡荡地,许是久无人居住的缘故,灰白墙皮都脱落了。
“这屋主人做什么的,为何要卖?”李丹问。
不料孙牙人面上一黯叹口气:“这家原姓顾,在山里开个小煤矿,颇有积蓄,十来年前买下这院子。
不料朝廷突然说不让挖矿了,顾先生为这个差点吃官司。
上下打点后总算脱罪,可他也心灰意冷,决定回福建老家去种地。这房子是在托他一位好友叶先生在打理,只典不租。”
他看看李丹神色:“三郎你看,这套院子在巷子的中间相当幽静,往北就是甜水井,再过去便到西市口。
咱这地方往那边再走三百步是西城根,乃是本县最深幽的所在。
说句不好听的,前朝覆灭和本朝靖难两次战火破城都没波及这里,宝地呵!”
“哦?那顾先生只典不租难道还打算东山再起?”李丹苦笑着开句玩笑。
他心里清楚所谓两次城破这里没受战火的原因,西城墙外是信江。
从江面上很难打到城墙,而墙下离开八十步远就是软烂难行的滩涂沼泽,既不能扎营也无法进攻;
离城北又远,任何攻击影响不到这里,南边又有东山和琵琶湖天然屏障阻隔。
李丹想到自己这回出公差就是因为矿乱,没想到这家的主人也是个矿主,还挺有缘分。
再问,说这院子典卖价六十五两,双方争了下,最后六十两成交。
但最后李丹总共花了六十八两,因为他需要孙牙人帮忙找人在旁边开个旁门,以便驴车可以直接进入那半间改成的牲口棚子;
余下的六两是人家本来该收的牙钱(一成),另外交给官府的契费五十税一,也就是一两二钱银子,这些都是逃不掉的。
“敢问户主可是写公子的名字?”孙牙子问。
李丹想想,摇头告诉他说:“写李钱氏便好。”
“你真想跟我去?”
和孙牙子分手后,李丹边走边和宋小牛聊让顾大、杨乙去招人的事。
看着使劲点头的小牛,他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就跟着,做个镇抚员吧。”
“镇抚员是做什么的?”
“护卫我,维持军纪。”
“行,这个我干的来!”宋小牛坚定地说。
“咱说好,干镇抚首先你自己不能违反军法,知道吗?否则罪加一等!”李丹伸出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恶狠狠地晃了晃。
“我、我就跟紧你,不会犯军法的!”小牛叫道。
“你去赛魁星那儿,找个叫杨链枷的,问问他当初在军队怎么做镇抚的。”
李丹说完这话还没等听到小牛应出那个“好”字来,就觉得眼前有个人影一晃。
所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话千真万确。
寻常人走路是无意识的摆臂、迈腿。
习武之人却不然,他们用的是中元之气控制腰、腹、胯的力量,因此摆臂幅度或用力大小倒在其次。
可能摆臂幅度并不大,但每一步的跨度、步伐频率在长年训练下,与普通人有很大区别。
另有一类不似寻常走路那样脚跟着地,而是前脚掌着地,产生充沛的蹬踏力量,步伐快疾而轻盈,站定后看似无异,实际心跳、脉搏早都超过正常了。
李丹前世应征入伍,现在跟着麻九学拳脚,对这种身上有功夫的早能识别。
其实这时代学武的人不少,可李丹知道城外闹匪患,了解南边还有矿乱,所以心里就比较戒备。
在这西市口突兀地看到个习武之人,不能不吸引他的目光。
“三郎看什么呢?”小牛见他神色不对,赶紧问道。
“那三个人,觉得他们有些诡异。”李丹说。
宋小牛沿着他暗示瞧过去:“那个扎绿花布头巾的?”
“还有他身边两个,一个蓝扎染头巾,一个黑麻头巾。这三个里至少那绿头巾是个习武的,你看是不是?”
宋小牛又瞟了两眼:“嗯,不过习武的人多了,城里见到一、两个不奇怪。我不也是?”他说完笑起来。
李丹却摇摇头:“这三个嘀嘀咕咕,眼睛既不看货品也不流连娘们,一个劲儿往周围扫,难道是防做公的?我觉着不像好人!”
正说着,见那绿头巾用衣襟抹下汗,留下那俩在西市门口,自己往西边走去。
“你去市里找找顾大,叫他寻几个弟兄将这两个找借口先拿了。我跟上那小子,瞧瞧他要做什么?”
说完不等小牛开口,李丹已经走了出去。他穿身浅色圆领的松江布袍子,腰间用条菱花汗巾系着,一副年轻小哥的样子。
那两个人紧张地东张西望,倒没把他放心上。这更坚定了李丹心中的判断。
走出一段距离,李丹忽然脚尖点地步伐加快,离那绿头巾越来越近。
眼看来到个丁字路口,追到与那人前后只差一条扁担的距离,却转身疾步上前来在斜对过摊子上,笑嘻嘻地问摊主:
“最长的面杖多少钱?给我两根。”
说罢趁摊主伸手去拿面杖,他若无其事地回头瞟了眼。
记住那人的侧影形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把手里摸出的四个钱放在收钱的笸箩里,接过面杖别在后腰。
晃晃悠悠走一段,看那人和自己又拉开了二十来步远,盯着那绿头巾,突然脚下加快又跟上去。
就这样忽左忽右、忽近忽远,眼看前面已到城墙下,那人突然站住了。李丹闪身在一间木屋后边。
悄悄地看过去,那人在城墙下抬头看了半天,又朝左右分别看看,然后朝南拐下去。
李丹瞧瞧,往那个方向走百步外应该是还有条东西向与城墙垂直的巷道。他提起气疾行过去打算当头拦在对方面前。
街上无人,只有靴尖落在土路上发出微弱的“擦擦”声。
李丹来到墙角处,等了会儿却未见那人出现,不禁有些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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