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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儿,你不洗澡吗?”母上在外面喊。
“哎,来,来了!”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我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又抹了抹眼角,这才打开门,低着头冲向厕所。
该怎么办?链子还能找到吗?如果找不到,我怎么跟秦文浩解释呢……
心惶惶,脑子已乱得无法自已,我胡乱冲了个澡,想穿衣服时,才发现睡衣没拿进来,干脆裸着身直接冲回卧室。
“许岚!你有病是不是?这么冷的天儿还敢打光胴胴(裸)……”
母上骂骂咧咧的话被我关在门外,看着自己的一身赘肉,情绪终于全面崩溃,躲进被子里失声痛哭。
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挣钱不行,养家不行,减肥不行,做事不行,现在倒好,连保管个东西都不行……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边哭边把手机拿过来看,是秦文浩打来的。
该不该接呢?我没想好。
把手机关了静音,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屏不断地亮起又熄灭,他契而不舍,一直打,生生地把80的电量打到60。
算了,还是接吧……
我咬咬牙,清了清喉咙,接起电话。
“喂……”
“岚,在家吗?”秦文浩苏苏软软的低音一下就戳中我的心,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废话,我不在家那会在哪儿?”我强忍住颤音,故作淡定地回答。
“嘿嘿,那就好!对了,我看上双鞋,照片发你微信上了,你现在穿多大码?36会不会小了点儿?”
“哦,好,我马上看!”我暗松口气,正想挂断电话,听筒里突然传来他的大叫,“等等!”
我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岚,你哭了?”
“没,没有啊?”我有些慌。
“别蒙我,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一下又放得很轻柔。
我:“……”
到底还是被他给听出来了,哎,我就不该接他这个电话……
“亲爱的,我真没哭……”
“那好,把视频打开,我看看!”
“我妈在家里,不方便……”
“那就等她睡了再开,没关系,我能等!”
秦文浩认真了,我晓得,他一旦较起劲儿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岚,妈又骂你了吗?”彼此静默良久,他小心翼翼地问。
即使他没在面前,我还是摇了摇头:“不是?”
“那……蛋糕店又出问题了?”
“不是……”
他越问,我心越乱,越觉得内疚和不安,眼泪流得更快,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岚,我是你老公,天大的事儿都有我替你顶着!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秦文浩柔柔切切的喃语撩拨着我的心底,积蓄已久的负能量再次爆发,抽泣很快转成痛哭。
“我,我把你送我的手链弄丢了!”我反复揉捏着被角,撇着嘴缓缓说道。
“嗨,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秦文浩似乎松了很长口气,“不就丢了根手链吗?有什么好哭的呢?你老公能赚钱,咱们再买就是了!你等我回来,我带你去金店挑,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天天丢一根都不心疼,好吗?”
“嗯!”我低低地应了声。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听了这话,心里多少要舒服了些。
“怎么还哭呢?别哭了啊,你晓不晓得,你这一哭,我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得慌!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乖,别哭……”
“嗯……”
他的安慰虽然让我好过了些,可是一想到刘露孩子的事,心情仍然压抑得不行,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必这时候给他添堵呢?万一他要着急,工作的事情也没弄好,那我就真的彻头彻尾成了他的绊脚石……
秦文浩向我讲起今天出差的见闻,他就跟说评书似的,语言音调夸张得不得了。
“岚,你是没看见,那个老总对我的设计满意得不得了,还非得拉着我去洗桑拿,我说我手机装了GPS,老婆随时监控着呢……”
“上海菜太难吃了,连火锅都一股子甜味儿,等我回来了,你带我好好搓一顿啊……”
他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全程没有停顿,我晓得,他是在逗我开心,可我除了回应几个软软的“嗯”之外,我实在笑不出来。
不知不觉又聊了一个多小时,连我都觉得眼皮快搭下来了,秦文浩那头还兴奋得很。
“你明天不去客户那儿吗?”我终于忍不住,轻声打断他。
“要啊,早上八点就得过去呢!”
我看了看手机,1点24分。
“那你赶紧睡吧,我也困了!”刚说完这话,我就下意识打了个呵欠。
“行!”他放沉了音,“岚,心情好点儿没?”
“嗯,好多了!”
“那就好,你记住啰,你老公很能挣钱的,只要不是把人给弄丢了,不管丢了什么,你老公我都能再帮你买回来!”
心抖得厉害,我死死地抓住被子,生硬地回了声:“嗯!”
我不是把人给弄丢,是把人给弄没了啊……
“那你睡吧,等我忙完再给你电话!”
“好……”
挂断电话,我长吁口气,一摸脸,才发现泪已干涸,粘粘的很不舒服。
打开微信,排在第一位的是罗景寒的未读消息,我想都没想,点开在他后面的秦文浩的微信。
他也不晓得在哪儿截的图转过来的,是三叶草的绿标板鞋,我以前也买过一双,结果人胖之后就穿不下,扔在家里,久而久之就不晓得丢哪儿了。
“岚,这鞋好看,咱们一人一双,来个情侣鞋,怎么样?”
到底,我还是没有回复。
刘露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赔钱还是坐牢,我心里没底。
我怕,怕他买回来,我已经没机会穿……
再打开罗景寒的微信,长长的,有十几条留言。
“许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别放在心上。”
“明天你不用来医院,等我联系你。”
“打你电话一直占线,还没睡吗?分享给你几首好听的歌,心情不好的话就听听,祝早安眠。”
接下来,全都是歌曲的链接,这哪是几首,分别就是十几首,不过这时候我也没心情听歌,想得更多的,还是今天的那场意外。
我不敢关灯,害怕黑暗会加深我的恐惧和不安。
一闭眼,全是刘露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场景,一睁眼,又看到手腕空空如也,总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过去一夜,我起得很早,给母上做早餐。
我把廖阿姨送的糍粑用猪油两面煎黄,摆成扇形,挤了些番茄酱和沙拉作为蘸料,把葡萄干和核桃切碎,洒进熬好的燕麦粥里搅匀,左看右看还觉得不够,干脆又煎了俩鸡蛋。
以前做早饭,我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因为嫌麻烦,可今天这顿,却忙活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我依然觉得麻烦,可是,一想到我以后很可能没办法再给她做早餐,心底的酸楚和不舍又成为我执行的动力。
我突然理解了母上在店里跟我说的话,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会不在,那么提前知晓这一结果的人,一定会加倍甚至疯狂地给予所爱之人自己的全部。
财富也好,时间也好,总之,所有的所有。
而我,能给到母上的,就只有替她做顿好吃的而已。
呵呵……
母上还没起床,虽然做了双人份的,可我根本就吃不下,怕她会看出异样,于是我便留了张字条,告诉她今天有事不营业,提起包偷偷溜出家门。
虽然罗景寒一再让我不用担心,可我也晓得,那只是安慰的话而已,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遮天的权利,通地的人脉,而且刘露也不是善茬,反正,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总之,不管结果好与不好,我都必须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先借着早餐的名义孝顺了下母上,接下来,该去看看我爸了。
离上回见他,又过去差不多两个月时间,他朋友圈里照片没断过,不过旅游的相片少了很多,更多的,则是他练晨时打太极的短视频。
我都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会打太极的,从视频里的画外音里能听见叶阿姨的叫好声,估计也是她带动的吧!
不过也好,至少晓得个地儿,不用去他家里也能把人给找到。
我爸那房子是我去深圳那会儿买的,本来想挂在我名下,结果那会儿我正和秦文浩在俄罗斯补蜜月,回不来,我爸就拿着户口本去找人通关系,想试试能不能用户口本就把房产证办下来,然后,就从公安局查到我已婚的事实。
之后,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样,反正我对这房子没什么好感,也从来没有想过它将来会属于谁,虽然那儿的绿化环境什么的都很不错。
我总共就来过两回,一回是我从深圳回来,母上悄悄拉着我跑到小区楼底下,指着八楼的阳台对我说:“岚儿,这房子以后也是你的!”
而另一回,就是我来这儿探望我爸,结果被一家三口撒了狗粮,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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