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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被那茶盅一砸,已经是懵了,更别说皇上这话一说,他就更懵了。

不过想着李长德公公交代下来的话,忙跪了下来,只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知道错了。”

周六一见这架势不对,也像个二傻子似的跟着跪了下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您要打要罚都成,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就算是再傻也看到了这皇上身边站了一个四皇子,但凡是跟四皇子有关系,那就一定没好事儿,反正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皇上一看到他们俩这样子更觉得来气,“好,那你们给朕说说,你们俩到底错在哪儿了啊?”

这七皇子和周六可是傻了眼,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来一个字了。

这下子,皇上气的连声音都拔高了,“看看!看看!你们平日里都是这样糊弄朕的,是不是?”

“老七啊老七,原先朕觉得你身上虽有些小毛病,但却是没什么大毛病,每次朕和你母妃说起你来的时候,你母妃总是替你开脱,只说你年纪小还不懂事儿,更说人无完人。”

“对,朕想着,对,人无完人,只要你们兄弟之间和睦,你一辈子安安份份懂懂事事的,朕也就安心了!可你倒好,竟算计到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身上了,如今到了朕跟前还装成没事儿人似的,怎么好意思?”

七皇子只觉得冤枉,嘴里更是大叫冤枉,“父皇,您当真是冤枉儿臣了!儿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算计四哥了?倒是四哥,他仗着比儿臣大几岁,从小到大没少做缺德事儿……”

只是话说到这儿,他就看见李长德公公投过来的眼神,也就不敢再说话了,这父皇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们兄弟之间有纷争。

皇上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你还狡嘴?好,既然这样,那老四你和他说说他做下的那些事儿,朕都没脸说了……”

四皇子轻轻咳嗽一声,这才道:“七弟,你就莫要狡辩了,父皇都已经知道了,都是一家人,只要你诚心认错,不管是父皇还是我都不会和你一般计较的……”

七皇子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了?你就算是要弄死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才是啊!”

四皇子只道:“你故意让莫愁来勾引我,而后更是将这件事情散播的大街小巷都知道,还全部诬陷到我身上,到了如今更说你什么都没做,当着父皇的面还撒谎,岂不是错上加错?”

七皇子知道四皇子无耻,却没想到这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四哥,到底是你当着父皇的面撒谎,还是我当着父皇的面撒谎?当初明明是你派人去怡红院将莫愁接了过去的,怎么还赖在我身上了?”

周六可见不得有人中伤莫愁,也梗着脖子道:“是啊,四皇子,莫愁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四皇子冷笑一声,说道:“对,当初的的确确是我派人去怡红院接莫愁的,我不过是听说莫愁姑娘的琵琶弹得极好,所以这才差人将她接到四皇子府中,没想到她一到了四皇子府,就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她弹琵琶,我听小曲儿而已!”

“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便是漫天风言风语,小六你借着这件事告诉了母妃,惹得母妃勃然大怒!你们更在外四处散播谣言,说我抢占了一个妓子……这话倒是有意思,平日我是个什么性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最看不起那种好女色之人。”

“到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个白侧妃,连正妃都没力,想你们也好意思将这样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就算真的想要诬陷我,也得找个好点的借口才是……”

周六急急辩解:“四皇子,您可不能这样,当日明明是你强占了莫愁,我去怡红院的时候分明还见着莫愁……”

“够了,小六,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特别是当着父皇的面!”四皇子丝毫没有将周六放在眼里,只道:“你一口一个莫愁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那个妓子给你下了迷药的?当日发生在四皇子府中的事情,难道是你亲眼所见?”

“那四皇子府中可是有人证在了,若是你们不相信,我大可以请他过来,更何况区区一个妓子的话,你会相信,父皇也不会相信的,当真是色令智昏,小六,你这样子若是要母妃看见了不知道怎么失望了……”

“四皇子,你……”周六也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今这莫愁已经被送走了,短时间内也不能回京,一回来莫愁就危险了,他总不能这个时候叫莫愁抬出来和四皇子对峙吧?

正因为莫愁现在不在,所以不管四皇子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了,这毕竟嘴巴长在他身上!

七皇子和周六没话说了,七皇子压根就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一出戏等着他了。

四皇子又转而看向皇上,只道:“更何况父皇想一想,就算是我如同老七和周六所言强占了莫愁,莫愁区区一个怡红院的妓子,如何能够将这件事在两三日之内闹得是满城皆知,不是有人推波助澜是什么?”

“不瞒父皇所说,这几日儿臣派人去查过这件事了,说起来这件事也是蹊跷的很,这件事,京中寻常老百姓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儿臣派人去查了几个散播谣言的人,可您知道那几个人说什么?他们只说有个衣衫华贵的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要他们将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大了,最后还会给他们一笔银子了。”

“坊间如此也就罢了,儿臣派人细细一查,宫里头也是有几个内侍在传这件事,儿臣派人问过他们了,他们说的也是同样的话,有人送给他们一笔银子,要他们将这件事传开,传的越大越好,最好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去!”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父皇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那几个内侍的,这人如今都还在宫里头的了!我知道,七弟有可能会说那几个人是儿臣的人,只是儿臣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

“这宫里头的内侍那都是上了名册的,家里有谁,家在哪儿那都是有迹可查的,要真的帮着儿臣蒙骗父皇,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株连九族的!”

皇上只微微颔首,眼神又落到了七皇子和周六身上,“事到如今,你们俩还有什么可说的,可是要见一见那几个内侍?”

七皇子一下秧了,周六也跟着垂下了头,这四皇子还真是厉害了,比他们想象中厉害多了!

皇上最后只拍桌子道:“老七啊老七,不是朕说你,你怎么就这样糊涂?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等着朕百年归老之后,你们兄弟两人要互相帮衬、互相照顾的,怎么如今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要是这件事被你们母妃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还有周六你,你也别觉得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姑母向来将你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送给你一份!”

“你呢,不仅不帮着老四和老七,想着如何修复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还帮着老七挑拨离间!朕对你太失望了……”

皇上是狠狠将七皇子和周六臭骂了一顿,他们俩儿这才垂头丧气的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周六一出来,只觉得整个天空都灰暗了。

七皇子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去延禧宫找慧贵妃诉苦了,而周六却想着自己不能再搀和这件事了,一个人走在路上直叹气。

他正叹着气,肩膀上一左一右各出现了一只手。

他扭头一看,这不是沈易北与顾玉还能是谁?

顾玉嘴角挂着几分讥诮,“方才御书房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不得不说,四皇子的这一场翻身仗打的还真是漂亮啊,还真的应了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周六怏怏的,“好了,你就别取笑我了……”

沈易北拍拍他的肩膀道:“看看你这丧气样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了!可别这样子!”

周六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虽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但我知道,我就是那蝉,到了最后总不会落得什么好……唉,你们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你们是不知道,过两天就是四皇子府中白侧妃的生辰了,皇上说了,到时候不仅是七皇子得到场,就连你们几个也得带着家眷到场。”

不得不说,这皇上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知道沈易北、顾玉和周六关系好,这是要彻彻底底将他们塞到一个圈子里去。

沈易北微微皱眉,下一刻便不动声色道:“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到场的!”

他心里却是忍不住思量起来……因为谢橘年下嫁给他当姨娘这件事,皇上又一次还同他说起过这件事,直说谢橘年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姨娘,要他还是将谢橘年当成正妻一般看待!

既然是当成正妻一般看待,那过两日是不是谢橘年也得跟着他一起去四皇子府了?

有了这个打算,沈易北一出了皇宫就直接奔赴芙蓉园。

殊不知芙蓉园中以合欢为首的几个丫鬟正犯难了,她们可是已经将侯爷的东西都收好了,可难不成真的按自家姨娘吩咐似的,直接将东西丢到侯爷书房中去?

她们,可是没这个胆子!

一听说侯爷过来了,她们一个个簇拥上前直接将沈易北给带进了谢橘年的小书房。

谢橘年也有书房,可她一不爱读书,二不爱吟诗作画,只喜欢银子,所以就连她这小书房之中也满满都是铜臭味儿,特别是她书桌对面的墙壁上,就赫然挂着类似于这样的字幅——“何以解忧,唯有暴富”、“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想的很明白,多赚钱才是硬道理!

所以等着沈易北进来的时候,她还是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菜谱之中,压根没理会沈易北。

沈易北倒是四处转了转,只颔首道:“这就是你前几天说要修葺的小书房?看着倒是不错……嗯,只是这书房是读书写字的地方,你这桌上放得一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有花儿、有草儿、有点心瓜果,还有茶水,你这是要看书的样子吗?”

谢橘年这才白了他一眼,“多谢侯爷挂记,这是我的书房!”

她意思很明白,老娘我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管你屁事儿!

从小到大在长宁侯府之中,从来都只有沈易北对别人摆脸色的时候,还没有谁这样对他不耐烦过。

其实吧,这沈易北的怒气来得快去却的也快,这两天他也是好好想过了,其实这老夫人和宋云瑶要给他添人的事儿,和谢桔年好像也么什么关系,他生气个什么劲儿?

更何况他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谢橘年动怒了?不值得啊!

所以如今他的态度也还算可以,“我也没说不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好了好了,该和你说正事了,过两天就是四皇子府中侧妃的生辰,到时候你们一起过去给她过生辰……”

“我不去!”谢橘年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绝了,她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到时候满屋子的夫人太太,就她一个姨娘,腰杆子都挺不直!

更何况像那种场合,她向来不喜欢,一个人都假惺惺的,实在是没意思!

沈易北一点都不意外,“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皇上说的,皇上说了你虽是长宁侯府的姨娘,但是这身份月例银子都得比着正儿八经的夫人来,你说要是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皇上会不会以为我们长宁侯府对你不好了?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我的责任来,我是说实话了还是不说实话了?”

谢橘年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皇上真是有意思,当日将她赐给沈易北当姨娘是他,如今心里对她有愧疚的也是他!

等等,谢橘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哥哥要回京了,所以皇上这才想起我了,才对你说这番话吧?”

“应该十有八九和东阳伯有关系吧!”沈易北笑着道:“你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到时候只管跟着夫人一起去四皇子府就行了!”

“不过我得和你说清楚,这四皇子的脾气不大好,阴沉不定的,你又是向来口无遮拦,到了四皇子府中还是小心些为好,免得闯了祸!”

“知道了知道了!”谢橘年只觉得这人怎么有些婆婆妈妈,如今有些不耐烦,他正在研究佛跳墙的方子,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这佛跳墙昨天他也试过两次,做出来的味道总觉得差了点。

沈易北见着她压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干站着也不是,摸摸鼻子,转身也就出去了。

到了原本属于他的房间,这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起来了,更是装在一个个箱笼里。

沈易北勃然大怒,“这是做什么?”

合欢向来胆子小,玳瑁又是新进府的,最后还是杜秋娘上来说道:“这是谢姨娘吩咐的了!”

沈易北气的一拍桌子,“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法无天!还要赶我走?来人,将我的东西归于原位!”

合欢和玳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杜秋娘冲着她们俩儿使眼色,这沈易北的性子她可是见识过的,要真发起脾气来那可不得了。

合欢和玳瑁也不是一点眼见力的都没有,麻溜将东西收拾好了。

可玳瑁想着谢橘年吩咐下来的话,匆匆去了书房,看着满地被揉成一团的废纸,将事情的原委都道了出来。

如今谢橘年正烦着了,只冲着她挥挥手,“他愿意住在这里,就让他住在这里就是了,反正不过是多准备两口吃的就是了,用的还是他的银子了!”

这两天她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研究她的菜谱,可就算是这样,等着她要去四皇子府的那一日,这佛跳墙的方子依旧没有研究出来。

但是打从宋云瑶听到要去四皇子府的消息之后,浑身上下便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到了夜里更是噩梦连连。

可她是长宁侯府的夫人,总不能说不露面吧?

到了白侧妃生辰的那一天,沈易北还是带着谢橘年和宋云瑶去了四皇子府上。

这四皇子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如今就连区区一个侧妃的生辰就这样大的阵仗,这还是皇上亲自吩咐下来的。

男女分席而坐,谢橘年自然是要跟在宋云瑶身后的,因为她在京城之中早已是大名远扬,所以一进来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这是谢橘年第一次以长宁侯府姨娘的身份外出宴客,如今她可算是领教那些长舌妇的厉害了,一个个当着她的面不敢说什么,可她刚经过那些人的身边,身后便传来了絮絮叨叨的议论声,“这个就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了?原先的老东阳伯何等的刚正不阿,怎么就生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来了?原先当丫鬟的时候心思不干不净,如今嫁到了长宁侯府当姨娘了,压得是宋阁老的女儿都抬不起头来了!”

“哎,你可小点儿声,我可是听说那东阳伯快回来了,而且这这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心她记恨你了!”

“记恨就记恨!难不成我还能怕她区区一个姨娘不成?这宋阁老的女儿还真是可怜啊……”

谢橘年只觉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一个个人怎么好像住在长宁侯府似的,那些事儿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在长宁侯府中,还不知道是谁欺负睡了……

宋云瑶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神色,想必是没有睡好的原因,面色苍白,若不是有丫鬟搀扶着,恨不得就要倒了下来了。

这女主就是女主,生来柔弱,是该受到众人保护的!

等到谢橘年去了偏厅,她可算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如今送复燃拉着不知道哪位夫人的手说的是眼眶泛红,“……可怜我们家云瑶从小听话懂事,从小到大唯一做的一件要强的事情就是要嫁到长宁侯府去,那长宁侯原先对我可是说的好好的,定会将云瑶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着!”

“可如今呢?如今这才几年竟被那东阳伯府的二姑娘迷得是神魂颠倒,你说你喜欢那姨娘就算了,可那东阳伯府的二姑娘好生厉害,压得云瑶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云瑶作为长宁侯府当家主母,可长宁侯饮食起居所用的东西都放在了那东阳伯府二姑娘的屋子里,叫我说,我女儿这个当家主母当的连个侍妾都不如了……”

众人都是当娘的人,一听这话忍不住纷纷附和,也不管这宋夫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在他们看来这当娘的,没必要拿女儿的丑事四处散播。

有个年纪大的夫人只道:“哎,长宁侯夫人一看就是个好心眼的,这当家主母要是没些心眼,如何能斗得过那些下贱坯子?咱们这些当娘亲的从小就教养女儿贤良淑德,教她们怎么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可唯独没教他们怎么笼络住丈夫的心,叫那些下贱胚钻了空子!”

“宋夫人啊,有些话可得好好和长宁侯夫人说一说,对那些个姨娘侍妾太仁慈了没用,那些人难道会念及着你的好?她们啊,只会蹬鼻子上脸,觉得你好欺负你了!”

谢橘年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中、目不斜视走进了花厅,只是她就算是再怎么淡定,一进去只觉得这花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免不了有那些想与东阳伯府交好的人想上前来与她套近乎,可看着宋夫人和宋云瑶的脸色,犹豫片刻,也就没上前来了。

偌大一个花厅,好像就唯独谢橘年一个人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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