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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跟朱元璋说要防备朱棣,造成的后果会是什么?

这个结打从得知阿平是朱允炆起就缠绕了我,一直迟疑不定且优柔寡断,总想两全,可我怕再犹疑下去随着朱元璋一死,便是真正朝着历史的脚印一步一步迈近。

因为朱元璋是唯一能够克制朱棣之人,没了他世间再没人能压制。

我在这边沉思,朱元璋听完我说的也若有所思,过了半响才道:“你说得对,朕该对平儿放手了,在朕还能把持得住朝政时,哪怕有错还能有机会挽回;否则若等朕去了,错了就难挽回了,朕得好好想想。”

迟疑再三,我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能问您为何执意让阿平继承皇位吗?您有那么多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的儿子,不说一定比阿平优秀,但在军事上定然要比阿平有经验。”

我没有明指朱棣,想探探朱元璋的口风与心意究竟为何。

朱元璋听我所言后微微眯起了眼,看我的目光里多了沉鹜,令我心头忐忑不安之极,他应该瞧不出我的动机吧。在他敛转目光后才暗暗舒了口气,这位老皇帝面沉时的气场一如当初初见他时让我寒颤。

只听他说:“难怪平儿对你情有独钟,怕是也只有你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朕开国建朝,第一道令就是定下传位嫡长的规矩,平儿的父亲是我的嫡长子,理该传位于他父亲的,但他父亲早年丧世,这位就延传到了平儿这。此规矩是朕定下的,若连朕都不能遵守何以让今后世代子孙延续?想那前朝就是不定立此规矩,以致于为争皇位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在朕的大明朝绝不容有此等事发生。”

心里头划过悲哀,这位老人以为立下这样的规矩就能杜绝皇位之争,可是他不知道将来的这个皇朝,不止上演兄弟相残,还上演叔侄相残。

咬咬牙豁出去了:“可是您有没想过若阿平的能力当真不足以胜任帝王的位置,他的那些叔叔们能够服他吗?”

却听他回道:“所以朕才为平儿安排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等人辅佐其左右,也暗令了宁国公主的驸马它日辅佐新君。另外,此次出征你当朕何以坚持要让平儿代朕御驾亲征?除了让他有军功震慑四方外,还可获得老四的支持。朕的这一干儿子中,属老四最与朕像了,平儿有老四扶持拥护,其余藩王都不敢有二心的。”

在这番可以说是交心之谈后,我打消了提出朱棣的念头。因为我已预见到即使提出来,朱元璋也不可能听进耳朵里去,他已经先入为主地判断朱棣这个儿子是站在他这边的,在他死后不但不会有二心,更会是保皇派,老老实实地扶持他传位下去的阿平。

而且我若直言提出,这个疑心病极重的人怕会除了我!会认为我在挑拨离间,也会认为我是阻碍阿平帝王路的一颗绊脚石。

一个帝王为天下操碎了心,为后代费尽了心思,却从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儿子,也从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一心牵挂的孙子。这才是真正的悲哀吧。

没有再开口,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可却暖不进心里。我总想,心口破了一个洞,那洞里注入了水,随着洞越来越大就越来越冷,逐渐变成了一个冰湖。

朱元璋怕是也说累了,闭了目没一会就呼吸略沉的打气呼噜来睡着了。云姑闻声出来,我朝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再抱一床薄被来,给他轻盖在身上便坐在旁边守着,后来困意袭来将头歪靠在椅背上竟也睡过去了。

是笑语声传进耳朵里我才悠悠醒转的,睁开眼是一片蓝天,呆滞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自个是睡在兰苑。坐直起身,看见颀长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一袭白衫衬得轮廓尤为俊挺。在他身前,小元儿踉跄着小跑,正与长宁在追逐了玩。

偏转过头,发现自个不知何时移位到躺椅上了,而本该睡在躺椅上的朱元璋已经不在了,就连之前给他盖的薄被也盖在了我身上,腿上则盖了毯子。

我刚一坐起那边就回转过头来,眸光掠至身上定了定便举步走来,到得近处俯视向我:“醒了?”我拉下被子点了下头询问:“你皇祖父呢?回宫去了吗?”

“嗯,在不久之前先醒了,嘱咐了小七他们别吵醒你。”

想问是谁把我移到躺椅里的,但也就念头转过就算了,除了他还能有谁?总不至于说是朱元璋下令让燕七和云姑来搬动我吧,若连那样折腾我都没醒,这也睡得实在太沉了。

临近天黑,燕七与云姑从灶房端了菜出来,一看那份量就比以往要足。果然进屋落座时某人也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除了我其余的人都很高兴,燕七还不停地夹菜给他。

一顿饭下来,就我始终一言不发。

云姑收拾了碗筷要来带元儿去洗澡,但元儿竟然闹着要阿平也去,那云姑就尴尬了,回眸过来求救地望着我。我见状淡了声吩咐:“就把元儿给殿下吧,长宁,你去帮一下忙好吗?”

被我点到名的长宁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小元儿一听长宁也去顿时眉开眼笑要去揪长宁的手。清平的视线朝我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抱了元儿往浴房而走。

等见人影消失在门后我就转过了身,并对旁边的云姑道:“我先回屋睡了,等元儿洗完澡出来了你帮忙去东屋铺下床吧,今晚他们睡那屋。”交代完也没去看她什么表情,就径自走进了屋将门给臼上了。

可之前睡了一下午,晚上要立即再睡着哪可能,闭着眼一点困意都没,反倒是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听外边动静。不到夜深人静,也能听得见浴房门开后小元儿喜乐的语声,那声音由远而近朝正屋而来,被云姑拦住了将我的话转达。

听不见那人说话声,却听见语声又渐远了,应是真的往东屋去了。

心头滋味说不出来是什么,本该如愿了的喜悦但却又好像空空的,何来半分喜悦可言?

尤其是外头一点动静都没了就觉得这静寂的有些难熬,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反倒是外头的脚步声再起又引走了我的注意。觉得自己很无聊,竟然在分析判断脚步声是谁的,不轻不重应该不可能是燕七的,他是学武的步履会很轻,而云姑则脚步重。

分析着发现脚步已经来到门前,顿了一瞬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元儿的唤声:“兰,兰,兰——”他一边喊着还一边敲着门,如果换了别人我还可以假装睡着了,可听见是这小子哪可能不理会,只得扬声而问:“怎么了元儿?”

“怕怕,怕怕。”

怕?怕什么啊?他父亲?应该不会啊,不是洗澡时还闹着要一起去的吗?

迟疑间听见了某人的声音:“兰,开门,元儿在陌生的地方不肯睡,说害怕。”

最终我还是无奈地开了门,元儿一头撞进我腿弯里抱着就仰头喊:“黑黑,怕怕。”简单的表述大致让我了解什么情况了,知道定是眼前这人耍了小心机,利用元儿回来敲门。

我将元儿抱起了后将门半推,格开他在外:“那就让元儿睡这边吧,你也早些睡。”话落便要去关门,但被他用手挡住,眉眼微挑地看着我道:“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

垂了眸平静而回:“河上没建桥,何来过河拆桥?”

我与他之间隔着的河,暂时还没有搭建能够渡河的桥。可他却道:“好吧,那我将河直接填了。”手上一使力道,就挤身而进还顺手给关上了。

赶是赶不走了,我转身将元儿抱到床边放下,轻刮了下他鼻子后才走向门处,“既然这样那就你们睡这屋吧。”我无所谓让出地方,假如他坚持留下的话。

可当我手一碰到门时就被从后给摁住,身体也被圈在那熟悉的气息中,我没回头,等着他开口说话。但静默里只有小元儿在一边拍床板一边喊话:“阿爹,兰,来,来。”

他后面那个音不太清楚,也不知是喊的“兰”还是“来”,只是他对阿平的称呼却令我讶异。据我所知他们这个皇族大圈子里都不会用如此民用的称呼,包括阿平也是以“父亲”称唤已故的朱标。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般,听见他在说:“是我教他唤阿爹的。”

我转开头,“以后总是要换的。”

等他登上帝位,哪还可能让元儿如此称唤,即便他想,礼官也会来说道。

有时候看着皇帝权利很大,实际上却受了很多的约束,那不是一个想干嘛就干嘛的职位。那如果当真某位皇帝一意孤行,必失民心,也不可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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