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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念头在脑中炸开,他猛地反应过来——不,还有机会!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易修蓉,万分惊喜,大喊:“我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也再顾不得男女之防,他将女儿的脑袋抱在怀里,作势感动抱头哭泣,额头顶着她的额,低声道:“蓉蓉……蓉蓉……帮帮爹……咬死了文臻害你……帮帮爹……”

然后他感觉到女儿的身体僵了僵,然后,慢慢地推开了他。

易德中眼底闪过惊惶之色,但他不能在女儿推开他之后还抱住她,只得讪讪半跪着,有点无措地看着易修蓉。

易修蓉缓缓推开父亲,看着往日里景仰的父亲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惶然神情,心底也是一片绞着疼痛的迷茫。

方才的经历,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先是周沅芷悄声提醒她,今日可能要出事儿,让她不要吃喝碰触任何东西。

她虽然疑惑,但今日之前的冲突令她不安,便听从了。

她对周沅芷印象不错,也觉得她提这种建议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因此整个宴席,只因为干渴,接过了周沅芷递过来的她自己喝过的酒壶里的蜜酒。

然后她就发觉自己渐渐麻木了,从手指尖到脚趾尖,从肌肤到骨骼,好像都渐渐被冻住,身体不见了,灵魂还在,像隔了一个玻璃罩子,但依旧能看见众生之相,看见父亲的……表演。

她看见父亲对自己的“死亡”有种并不惊恐的意外,看见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悲伤,看见他垂眸看着“死去”的自己时依旧满眸盘算,看见他很快丢下自己侃侃而谈,看见他都没有去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死亡便借题发挥,迫不及待地把脏水泼在别人头上……看见自己一直以来景仰、尊重、爱戴、孺慕的大山一般的父亲,在此刻崩塌。

她的心好像也塌了一角,有那么一瞬间,真恨不得便这么死了。

后来文臻走了过来,跌了一跤,塞了一颗药丸到她嘴里,她便从冰封的天地里走了出来。

但已经冻住的心,是不会这么快解冻了。

有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她,她捂住脸哀哀痛哭,一味摇头。

不想对父亲落井下石,也不想如他所愿栽赃陷害,她也只能哭了。

但易修蓉的“复生”和哭泣,本身便是一记最有力的耳光,扇在指控文臻最凶狠的人脸上。

文臻此时也不发痴了,也不拖沓了,抬起头来,眼眸里满满笑意,甩了甩手,不急不忙脱掉了手上的一副手套。

此时众人才发现,她手上有一副和肤色完全一致的手套。

既然这是手套,那所谓验出断绝花痕迹的指控,也便站不住脚了。

文臻拎着那薄薄的手套,展示给众人看,那手套中隐约有一些彩色的线,细细看却是流动的,像是液体。文臻用力捏了捏,将其中一条线捏破,顿时手套便有一片呈现出淡黑色。

手套是燕绥手下工字队的作品,里头血管一样流动的细细的脉络却是文臻的设计,在里头装上各色的彩色液体,捏破了便显出皮肤底下不一样的颜色来。无论遇上的是哪种毒药哪种指控,都能找出相配的颜色,是居家旅行坑人蒙人骗人的必备良品。

众人正在瞠目结舌于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聊的人,制造这种手套。忽听“呛”一声响,转头看时却见黄嬷嬷倒在地下,被燕绥踩住一边胳膊,胳膊下一个酒壶,正是先前拿去给文臻验证断绝花之毒的那个壶。

燕绥把那壶往张院正面前一踢,道:“院正,给瞧瞧,到底谁有毒啊?”

张院正急忙戴了手套接过,仔细查看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这壶上……有毒。是一种不至于死,但能够迷惑人神智,令人迷茫服从的药。”

众人都凛然。

敢情所谓拿热壶验证断绝花之毒,不过是再一次地当众下手。文臻为了验证自身清白,不得不摸一摸这壶,这一摸,也就中招了。这毒还特别缺德,没别的异常,就叫你乖乖认罪。

也就是文大人,身经百战,戴个手套也罢了,居然还能戴个可以变出各种毒性颜色的手套来。

此时门外脚步声响,众人回头,便看见姚太尉,蒋鑫和林飞白,从内殿方向的门走进来,三人都面沉似水。

众臣们一看那方向,再看这脸色,心里都咯噔一声。

文臻也慢慢挑起了眉。

皇后那里有猫腻,她有请那个小宫女嬛嬛帮忙注意着,但是她和燕绥都被困在这边,本想着各个击破,把易德中给解决了,再去处理皇后那边。

看这样子,皇后那里竟然先一步解决了?

谁出的手?

谁又能有这样的手段,在短短时间内,攻破皇后?

易德中早已站不住,倚着殿中的柱子软软地站着,看着那几个人,眼底的惊惶更深一层。

姚太尉一直走到皇帝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别人一看那要密陈的架势都赶紧退后,太子身份不同,站得不远,听得几句,浑身冷汗便湿透了。

此刻便庆幸多亏良媛提醒得及时,他才没在这事端里陷入太深,一开始的愤怒针对完全可以理解为担忧母后,方才也及时显出了公允的态度。

皇帝的面色,也在姚太尉的叙述中,一点点沉下。

臣子们心惊胆战看着,皇帝素来温和,虽然少笑,但也少怒,臣子们很少看见他面色这么难看。

众人低头,紧紧衣袖,想着这寿辰可莫要变忌日,殿上风雨可莫掀起整个东堂的巨浪。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再当众审理下去,后头只能皇家自己操心。

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后,皇帝转向易德中,凝视着他。

他的眼神里并无太多怒意,他自幼体弱,太医告诫不可妄动七情六欲,从此他便是温和冲淡的,但这许多年的至尊高位上的风霜寒雪,令那冲淡,其实也是森然。

易德中一直勉强支撑着,却在皇帝这样的凝视中瞬间崩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在那样的目光下,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他知道,皇后已经败了,皇后一败,一定会将事端都推到他身上,他再辩解也是无用。

皇帝最终叹息一声,挥挥手,易德中失魂落魄地被拖走。等待他的,将是他先前想将文臻送进去的地方,和无日无夜的审问。

群臣低头沉默如一群雕像。

只有易修蓉一直不断的哭声,猛然增大。

……

一场风波,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大半日。

黄昏的日色还没从青灰色的宫墙上走进花渐零落的天井,东堂朝堂和皇室又一场无声的博弈已经决出了胜者。

德妃袖着手站在院子里,她的宫室离凤坤宫远,可以不用听见那个蠢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

她站了好久,一直到天边暮色如彩扇般收拢,才对身后一直垂手静立的林飞白道:“飞白,何苦来?”

林飞白不语。

“卷草之约,被你用来求我帮文臻……飞白,你想过我的心情吗?”

林飞白撩起衣袍,笔直跪下,道:“委屈娘娘了。飞白无以为报。”

德妃霍然转身,提起裙子,一脚踢在他额头上,给他额头上盖了一个脏兮兮的泥印子。这泥巴还是她刚才故意在花园里多站了一阵才黏上的。

泥巴从额头簌簌落下来,林飞白动也不动,也没抬手去擦。

“谁稀罕你报答?我是冲报答趟这浑水的吗?我呸,气死我了,那丫头有什么好?做个狐狸精都不够格,勾得一个个死心塌地!倒行逆施!”

被整个朝野都认为倒行逆施的德妃娘娘,怒骂着别人倒行逆施,气冲冲回屋去了,还表示今晚没有林侯的饭,回去吃丑狐狸精的饭去。

林飞白自己爬起来,擦擦额头的泥巴印子,走出德胜宫,回头看看紧闭的宫门,苦笑一声,往宫外走。

他准备去九里城吃饭去。

他家娘娘不晓得,其实丑狐狸精的饭,他也是吃不着的。

……

丑狐狸精确实没有在烧饭,自从甩了燕绥一次,烧饭就变成了完全看她心情的调剂性事务。

寿宴草草结束之后,她本以为皇帝会留下她谈谈,但皇帝只留下了燕绥,文臻也便乐得开心地走了,易人离一直在等她,并不知道凤坤宫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险些也被关进天牢。文臻问起他有无遇上易德中,说了些什么,易人离便道只是攀了一下亲戚,并问了他一些长川易家的情形,然而他并没有多理会。

长川易家出来的人,可能是先天血脉的原因,很多人看似和平稳重,骨子里都藏着疯狂冷酷的因子。

文臻看着他的表情,想着这次以后,皇帝可能真的有让她去过渡一下长川刺史的打算。她自己折子也写好了,会打着将功赎罪的旗号,来尽量补偿东堂因为步湛忽然离开导致谈判没有圆满成功而受到的损失。

她想把长川拿下来,给易人离。

不过还是要看易人离愿不愿意,若他喜欢风一样的自由,那任何人也无权干涉他的命运。

今天的事情,她直觉并不是易德中一个人能做成,这其中可能有两三方共同使力。

其中一定有那个始终阴魂不散不断和她为难的幕后人,这也是最令她恼火无奈的——这人隐藏得太好,而她甚至连他到底为什么和她为难都没有头绪,也无从查找。

另外,皇后那件凤袍,布了两层毒,一层是皇后自己下的断绝花,另一层是什么毒?谁下的?怎么下的?

对方应该和她,和皇后,都处于敌对位置。

是唐家吗?原本唐家管的绣坊绣的凤袍出了问题,唐家难辞其咎,但皇后给自己下了毒,顿时便可以撇清关系,但唐家又怎么能确认皇后要拿凤袍做文章?

她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燕绥出来,想问问他有没有去审问易德中,燕绥却道易德中为了活命,态度很好,一五一十交代了,确实有人背后指引了他该如何做,易德中当初收到那封信,也不敢就那么相信,自己查证了一番,又和皇后两人互相试探了一番,确认了计划没有问题才出手。但是那人和他往来的信笺,在第二日都会莫名失踪或者焚毁,他也没见过任何来传信的人,所以这线索,在他这儿就断了。

文臻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放长线钓大鱼,拿易德中做饵,来钓出那个幕后人。一听这样顿时泄气——对方本就没留下任何线索,自然也不怕易德中说什么,才不会自投罗网。

文臻本来还有一层疑惑。凤袍在漳县的时候已经出过事,按说皇后如果比较谨慎,就不应该再打凤袍的主意,毕竟这样显得太落痕迹了。但皇后明显好像并不知道漳县凤袍事件,这就有点蹊跷了。

果然一问才知道,燕绥当日向朝廷汇报此事时,只说了绣娘为争绣凤袍闹事,根本没提凤袍本身的问题。

他没说,漳县的县令自然也不敢说。然后唐家……唐羡之竟然也没说。

燕绥和唐羡之都选择了盖下这件事,是不是有意想让皇后栽进这个陷阱?

毕竟在皇后逐渐失势,长川易倒行逆施令皇后处境艰难的此刻,由唐家名下绣坊送上,又曾经被燕绥和文臻都经过手的凤袍,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栽赃工具。

尤其她文臻,和燕绥关系近,是唐家的夫人,身边有易家出走的子弟。只需要把她扯住,会很方便扯动唐家和易家。

用得好,可以改善处境,还能整倒文臻、割裂和长川易家的天然牵绊、栽赃唐家。

皇后舍得不用吗?

她就算想不清楚这里头的复杂关系,也会有人不舍得放弃这机会,指点她去做。

那么,燕绥和唐羡之的心思,就显得更加可怕了。

他们是已经想到皇后可能拿凤袍做文章,打算推波助澜,所以当初刻意隐瞒了凤袍出事的情况?

文臻摇摇头,不想再想了,觉得和这些人精混在一起,实在脑浆不够用。

燕绥宫中还有事,要晚一些回去,文臻便和易人离先出了宫门。

她打算先去阑康坊买一些东西,再回宜王府。

两人直奔阑康坊,那边有个大集市,不仅菜蔬从早到晚供应,还有诸般日常杂物售卖。

文臻买了一大堆食材菜蔬水果,又去逛日用品,她对锅碗瓢盆十分感兴趣,看见做工精美别致的便要买一个,一会儿易人离手中就一大堆盆盆罐罐,堆到鼻尖,忍不住大声抱怨,“买这么多锅用得完吗!”

文臻笑着接下他怀里的东西,对暗处挥了挥,便有一个护卫无声走出,弄个大布袋将东西都拿走了。易人离悻悻看着,骂一句燕绥的护卫和他一样不是东西,就这样干看着,也不来帮忙。

今天跟着的是韩语,韩语撇撇嘴——帮你拿东西?你空出手来牵文大人的手怎么办?你要是牵上手了,我的手就别想要了。

语言护卫们眼里,天下熙熙,皆为臻来,天下攘攘,人人要防。

文臻自然明白他们的小心眼,不过笑一笑,买了两个糖葫芦,给易人离塞了一串,两人一人叼一串,趴在拱桥上看底下热闹的集市。

身下是穿越阑康坊的清溪,一座青石拱桥横亘其上,桥上红灯串串,映亮石缝间淡青色的苔痕,显出些久远的年代感。桥下集市却还比较新,无数摊位分列两侧,都挂着红灯和一色杏黄色的布旗,时不时拂在过路客的颊上,引人一笑,站下细细把玩摊上的小玩意。两边长街上木质长窗大多开着,有酒客凭阑把酒高声谈笑,也有姑娘倚栏弄丝竹,几声拨弦,伴几声咿咿呀呀软糯清甜的唱腔。

属于盛世天京的喧闹与静好,在这最繁华的城中心并存。

文臻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感叹,“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锅,其实啊,能这样买锅碗瓢盆,真的很幸福。”

易人离咬一颗糖葫芦,笑嘻嘻没说话。

“我以前呆的那个地方,大家都吃大锅饭,大锅饭你懂吧?就是一个大锅烧所有人的饭,大家一人一份打饭打菜。说起来很方便,但你想想,大锅煮菜,色香味什么的是别想讲究的。而且我们几个,哦我是说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是很小年纪就进去的,这样的菜一吃就是很多年。我们最小的刚进来还是喝奶年纪,人家娃娃在妈妈怀里喝奶的时候,她就得摇摇晃晃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学着喝粥……好了说远了拉回来,这种大锅菜吃上几天你就会想死,吃上很多年……啧啧,反正到了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忍不了了,开始自学厨艺,但厨房里的用具都非常的大,也质量不好,不趁手。我就开始存钱。”

“买厨具啊?这又不值几个钱。”

“这你就错了,名牌厨具在我们那很值钱。更重要的是我一个研究所小白鼠,哪来的钱?而且我的能力还很一般,不是太史大波那种复原瞬移之类的珍贵异能,研究价值很低。研究所会给每个小白鼠发补贴,这补贴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参与实验次数、还有贡献值来……”

“对不住,打断一下。”易人离举起手,“你这句话里有最起码七八个词我听不懂。”

“矮油听不懂就别问嘛。听个大概就好了,别打断我的思路。总之就是,我没钱,后来我不得不用了一种方法多挣了一些钱……”

文臻微微顿了顿,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间实验室永远白惨惨的墙和灯,那些各种滋味各种等级的痛苦仿佛在这一刻顺着时空乱流倏地逼近,像一张咻咻喘息着的冰冷腐臭的脸……

“……然后呢?”易人离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文臻一醒,随即笑开,“然后我就有了点钱,够买盆我就买盆,够买锅我就买锅,没钱了就再去挣,所有的钱都用在厨具和食材上。小透视买零食,大波买口红,太史买小刀,我买锅……有一回我看中一个高级不粘涂层麦饭石玉子烧锅,当时只有一笔零花钱,准备买罩……哦不准备买新衣服的,最终衣服没买,买了那锅,然后没衣服换,大冬天的,总不换就会特别冰凉,只好夜里脱下来洗了,用暖炉烘,暖炉十点以后就断了,再放到被子里烘,有时候天冷潮湿,被子里热气也不足,到第二天都不太干,也只好穿着湿唧唧的衣服做着尊贵的玉子烧……”

文臻慢慢舔了一口糖葫芦。

入口蜜甜,心里泛起的却是细微的苦。

没有钱,钱拿去买了厨具,想添件罩罩都不方便,内衣只能洗了穿穿了洗,下雪天干不了,就只好穿没干透的,那滋味……酸爽。

后来还是太史发现了,默不吭声给她买了内衣,太史不知道她的尺寸,也不愿意问,还是大波上手装作开玩笑量的,小珂年龄小,大家那时候有事也不和她说,她最后一个知道,当即就给她买了三套,只是图案全是机器猫,一边一只机器猫,三瓣嘴正中心。以至于她每次穿都觉得被那只圆头圆脑的猫给猥亵了。

这是属于她的回忆,藏在最珍贵的记忆宝匣里,轻易并不愿意和人分享。

“我说这个呢,是想告诉你,人总有重视的东西,为之努力,为之奋斗,为之不顾一切,心甘情愿。”

易人离似乎哼了一声,一口咬了三颗糖葫芦。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到了东堂,有了新的珍视的东西。其中一样,便是信任和友情。”文臻用糖葫芦敲了敲易人离的臂膀,“所以今天喊你出来,其实是要问你,如果陛下因为你的存在,派我去长川夺刺史位,你是否愿意?”

易人离转头,有点诧异地看她,半晌,笑了。

“你这话奇怪了。我一直跟着你,等于也是你的属下,又有这一层身份在,你如果去了长川,当然要发挥我的作用,我怎么能不愿意?”

文臻摇摇头,一字字道:“我问的是,你、是、否、愿、意。”

易人离又默了默,道:“如果我说不愿,你就不去?”

“如果你说不愿。我就立即去找陛下,赶在他明确对我提出这意思之前,把这口子给堵住。我算着他近期就可能会开口,所以得先问清楚你的意思。”

易人离的语气更古怪了,“你的意思。如果我不愿意,你就打算第一次抗你家陛下的旨意?”

“什么我家陛下,有你这么说话的?事关于你,当然要获得你的同意才行。”

“我不同意,你不怕陛下降罪?”

“你不同意。我依旧会想办法夺长川,但绝不要勉强你回到易家。我所有的成就,都不希望建立在他人牺牲的基础上。”

“……我以为这是无需去问,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我算是你的属下,也自愿跟随你。你夺长川易家,怎么能少了我?”

“你不是我的属下,你是我的朋友。”

易人离沉默了更久。

忽然把糖葫芦一抛,一把抱起文臻,文臻吓了一跳,有种快被兴奋的他扔到河里的错觉,正摇手蹬腿准备挣脱,易人离已经把她墩在了桥栏上,双手把住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敛了平日里唇边总有几分流气的笑容,清晰地道:“好吧,哪怕你是欲擒故纵呢,以退为进呢,有这么一句,就够了。爷从此陪你刀山火海,上天入地,区区一个易家,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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