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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怒,可以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张汉卿是从沙场上滚出来的人物,又随乃父长期熏陶,居其体,养其气,自然而然有一种王霸之气充盈其身。他一发作,戴宪植是根本没有叫板之心。
可是就这样灰溜溜地败阵,自己在奉天的名声算是毁了,更别说镇住许老蔫、再享受往昔登堂入室、偷香窃玉的美妙了。戴宪植没有底气,但不代表他没有想法。
说起来,自己还算是张汉卿的长辈呢,论辈分,少帅也得称自己一声“舅”不是?在权力和实力上,自己根本不是张汉卿的对手,但从辈分上,是不是也能有点反弹呢?他大着胆子,用自以为的谆谆善导说:“汉卿,论辈分呢,我也算是痴长一辈,掂着脸你也该称我一声‘舅’,我也是经了点事情的。这许老蔫夫妇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前脚进他的门,是仁义;可后脚他们能把你套进去,败坏你的名义!”
可迎来的是小张一个字:“滚!”
对这个送上门、向来不着调的舅舅,自己还真的不感冒。自己名义上的亲舅舅还没管着他呢,这个倒好,诞着个脸来称舅舅,还自以为是地说自己“经了点事情”。什么事?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语数外门门优秀、理化生样样牛逼,带的兵比你多,泡得妞比你强,不要提见识风度文采人才,你敢和我比?至于被“套”,能怎么套呢?就现在,当着众多人的面,自己若是矢口否认刚才屋里那档子事,还真没有人可以指证自己有啥,就是经公,DNA还没发明不是?
而且若不是这厮一再喧嚣,旁观者也不会去猜测自己和“连长”是不是真的有那层关系,人家只会说:“戴宪植说少帅和‘连长’有关系”。被他这么一搅和,自己无论怎么否认,大家都会在心里说:“少帅说他与‘连长’没关系。”这个他说自己说,意思可就大了。
这个“滚”字,就是他气恼的直接表现。
被撕了面子的戴宪植真正发作了。你少帅公然袒护许靖。虽然张汉卿口口声声辩解与“连长”没关系,但久经战阵的他还是从“连长”脸颊上偶然泛起的红潮上看出了端倪,非经战阵,女人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这个少帅也不堪,不就是睡了她一次吗,就值得为她这么赤膊上阵?没见过女人呐!
他有些口不择言:“好,好,好。你张学良能只手遮天,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既然对方先撕破脸,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再怎么着,自己也与张汉卿的直接势力没交集。而且自己的姐姐好歹是老张的姨太太,老张也不至于为此而和他过不去。嘴上发发狠,算是找回场子。
对这些狠话,张汉卿也不在意。前生今世算起来也活了上百个年头,有道是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两个人挥拳头叫嚣半天还没打起来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位一个。随着卫队旅正式成军并获得赫赫战功后,张作霖在奉天的实力越来越强,冯德麟也已经再没有当初的狂傲了。这就是本钱!所以张汉卿有些轻蔑地冷笑说:“我还就只手遮天一次,就看看谁可以在奉天反天!”
他说的未免早了一点点。
在张汉卿扬长而去后,目睹这一切的黄三爷和戴宪植继续进行深入的沟通。当得知黄三爷来意时,深感在妻子娘家人面前丢人的戴宪植“义愤填膺”地要进行报复。对省城事情不太拿捏得上的黄三爷是从头到尾目睹了戴宪植在少帅面前吃瘪的场戏,对他的所谓“报复”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戴爷,少帅势力庞大,我们是斗不过他的了。”
戴宪植略一思忖,却冷哼连连:“说这话未免太早,你要知道,在奉天,不是他张汉卿一家独大!”
黄三爷试探着:“戴爷的意思是?”
戴宪植冷笑说:“张汉卿不是在新民土改?你要是忍不下这口气,可以与冯德麟冯大帅通门路,干脆把地让一部分给他好了。冯张不和,老冯亲自出面反对那个什么改革,看张汉卿怎么做下去!也算是给他添堵了!”
也是,两家都有兵权,老冯若真心向小张开火,张汉卿拿什么跟他斗?土地私有是民国初的政策,哪有强买强卖之理?把这事闹大了,闹到北京去,让老张吃不了兜着走!
黄三爷想一想有些道理。若能得到另一位大帅的庇护,他的三千多亩地至少可以保住半数,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也会因此有了护身符,从此在新民县也有了相当的地位,不再是任小张宰割的羔羊了。说动就动,回到家中,他便遣使向冯德麟致意。
说实话,对小张在辽北以及新民的一番动作,冯德麟是欣赏的。这小子一个华丽转身,不但保有了部兵马,还白赚了一块养兵的好地方,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自己在督军府会议上被小张将了一军,现在倒不好干涉太过明显,看着小张渐成火候,也是着急。
现在黄三爷的话让他终于有了插手的借口,他直接致信张作霖:“近闻侄辈汉卿于新民所为,已令诸乡邻耆老惊恐不安,以为苛政猛于虎也。良田美地,是为数辈之基业,亦我民国安定乡里之国政,不容轻动。举凡田契地契,均为吾国合法认可之私产,不容侵犯。幸彼时民怨为吾压制,未达天听,尚有亡羊补牢之余地。若是因之民怨沸腾,而后引起干戈,绝非国家设此督军与省长职务之愿。冯某虽忝为帮办,实有纠察政纪之职,特此通达,以观后效。”
张作霖看后是扯书大骂:“什么玩意儿,也配来教训老子!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军务帮办,什么时候给你纠察政纪的权力了?老子前脚在军政会议上同意新民试点,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换旗杆子,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呐!”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这发行新田契一事有些不地道,有点强占民田的意思(不是有点,其实就是),事情要闹大了只怕官面上不好看,而且还极易引起民间豪强势力的反弹,他召来在省城“述职”的张汉卿,详细询问如何办。毕竟这是长子的首尾,而且是他从政的第一刀,能扛的话作为父亲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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