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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昌为了这次仗可是下了血本的。
奉军已经正规化,如果他的军队再没有功绩的话,被裁撤是一定的。关内直奉两家暂时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西北倒是大有可为,可那是少帅亲自指挥,连续顺风顺水。以人民党那些人的尿性,肯定不欢迎自己这群大老粗的。这次白俄匪乱,正是自己最后的一把牌,输了一无所有,赢了前途无量。
他是个好赌的人,要不然正史上也不会有“牌九将军”的匪号。当然,能在赌桌上常胜,他的算计还是有的:他的部队基本上胡子出身,匪性有,不怕死;对骑术都是精通,在骑兵作战上不输于白俄兵;只要歼灭了白俄军,以这个功劳完可以保命甚至还可能有机会独领一军,损失的人马完可以在以后补回来,而白俄军则是打一个少一个。
所以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好好表现一把,结果来到蒙古发现人民军已经先下一筹。如果等到援军到齐,基本上也就没他什么事了,或者能表现的机会就少了,这和他的初衷大不一样。所以他要在援军未到之前击败白匪军,给自己一个立身的本钱。
特别是白俄军新败,锐气尽失,只要自己死命的撕开他们的第一拨阻击,以他对白俄人的了解,其后一定是追着打的局面。
需要提一句的是,张宗昌手下也收罗了不少白俄军官和士兵,以他和他们打成一片的结果是,他完知道这些白俄军人在想什么:投机、惜命。
说投机,是因为这些人原先都不满红色苏维埃的统治而叛国,经过几年的潦倒,被各方人物用金钱腐蚀拉拢,成为有奶便是娘的雇佣军性质的军队,已经完对国家的忠诚失去了信念。没有了信念,自然难讲忠诚。打顺风仗时勇猛无比,但吃败仗时却会一败涂地。
所以他赌这一仗会赢,会因此得到少帅的肯定,所以他信心十足。
李杜已经尽了心了,他无法阻止张宗昌的轻敌和梦想。但作为同袍,他还是安排从买卖城搬出粮食和草料给友军作好后勤工作。皇帝不差饿兵、囚犯还要饱餐一顿的传统,怎么着也要这支部队吃饱喝足啊。
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很多官兵看到递来的是馒头咸菜及肉片后并不满意,很多人用听不懂的话在嚷嚷,这让他很吃惊。通过翻译才知道,原来这些说俄语的官兵嚷着要酒!
马上要上战场了,难道要壮行吗?要知道在人民军条例里,不但战斗期间禁止饮酒是传统,就是平时,军营里也是绝对禁酒的。
张宗昌嘿嘿一笑说:“没事,这些白俄兵喝了酒之后胆大包天,战场上缺胳膊少腿都不吱声、子弹打在身上只要能喘气还会往前冲的。要是不给他们喝酒,那就不要打仗了,自己会先乱起来。”
买卖城顾名思义是交易的地方,毛皮、毛制品是俄方的重要商品,而茶叶及酒是中方最易脱销的东西,这些东西甚至比馒头咸菜来得还容易些。不过大战前夕饮酒,怎么着也有点儿戏的意思。这是战争啊,会掉脑袋的!
李杜将信将疑,俄国老|毛子嗜酒他是知道的,但是打仗时也这种嗜法,他却不愿相信。不过看张宗昌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就不多说了,命令守军搬酒,不够的就从商贾中间买,权当给这群酒鬼送行了,好歹也是好心来救援的军队,这个礼数不能丢了。
不想这群人见了酒之后连命都不要了。中国籍贯的还好些,俄国毛子都是仰起脖子捧起酒坛子往肚里灌,仿佛捡着宝一般。很多人都是一坛到底,然后把嘴一抹,露出满足的神情来,也不知道是醉态还是久旱逢甘露的清爽。
这样的军队能打仗?李杜他们像看活宝一样目瞪口呆。得了,我们还是好好守住买卖城要紧,说不定明天就传来这帮人军覆灭的消息,指望他们是不行的。
酒足饭饱之后,张宗昌召集一大群军队中的头头脑脑作战前动员会,只寥寥数语,便激和这些人血脉贲张:“兄弟们,等下我们就去追击亚洲骑兵师。这一仗大家都要卯足劲给我冲,打得好,少帅高兴,我们顿顿有酒喝;打败了,该滚哪去滚哪去,反正老子是没脸再见老帅、少帅的。”
他的话有随军的翻译官分别用俄语、日语还有不知什么语说了一遍,马上就把这群人的血性激发出来。分别向手下人传达后,远近各处不时传来“乌拉”、“骷髅谁”(冲啊、杀啊)等千奇百怪的声音,像极了万国会议的嘈杂。
在买卖城守军百味掺杂的目光中,数千名杂牌军翻蹬上马。喝得少的还算利索,有那喝得量大的,不免摇头晃脑,有几个还摔下马来,不过很快又骂骂咧咧再度起身。
靠这样一群人和在西伯利亚高原上名声显赫的白匪军作战?天知道能够回来几个!李杜怀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望着张宗昌甩鞭远去,心中默默盘算着这支部队军覆没后对战局的影响。
与此同时,离买卖城百里外的埃格河与色格楞河河口处,亚洲骑兵师的负责人温甘伦男爵和他的助手列祖欣正在紧张地探听这支远来的生力军的背景。没想到先败于买卖城,再败于苏俄军之手,劳师远征最怕的还不是大败后士气的丧失与后勤补给的不足,而是对于目前时局的闭塞,尤其在这陌生的地域。
如果这支军队协防买卖城,与之前已经探听到的少帅从中国的西北调集两个骑兵师的重兵入蒙这个讯息一结合便知道,他们要想从容返回,希望已经不大。
买卖城已经这么难啃,作为蒙古重镇的库伦就更别说了。两地之间便利的交通随时能够卡住自己这支军队的通行。即使杀出条血路,在归时仍然要面临来自东北的奉军的威胁,代价太大。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旦无法退回就向蒙西进发,和盘踞在马鬃山的黑喇嘛会合,伺机进入新疆。那里中国军队力量薄弱,正好发展,也是威胁苏俄的好通道。”这是温甘伦在打气,尽管遭遇两连败,作为主帅的他可不能泄气。
“只怕这茫茫戈壁滩不好过啊,我们对这里路况不熟,万一迷路,光靠就地补给也很难保证这几千人的后勤啊。”担任参谋角色的助手列祖欣这样提出疑问,今天的战事让他对前途第一次有了沮丧的念头。
“没事。在进蒙之前,谢苗诺夫首领已经派人与蒙西的巴希奇、凯戈罗多夫、卡赞采夫等人联系上了,他们会和我们一道对付新疆的黄猴子。我刚才已经派人去联络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哦”,列祖欣眼中有了神采。有带路党,他的底气就足多了,无论中国人的兵力有多雄厚,在蒙西可是有力气都使不上的,这里根本不适合大队人马作战,正是骑兵扬威的疆场。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信使的到来,反而是远方的哨兵急匆匆报告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新加入的那支人民军的骑兵部队,正向着自己的驻地赶来,前锋已经不足二十里。
温甘伦出离愤怒了。哥萨克骑兵是具有几百年优良历史传统的,在冷兵器时代,还没有在正面作战中被谁击败过。就是今天的战斗,也因为己方用不擅长的攻城战术去对抗城坚炮利的守军才落得大败。中国人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这支闻名东北的亚洲骑兵师是软柿子?他们放弃坚固的堡垒非要进行机动战,那就让我们一雪今天两次落败的耻辱,让士气重新振奋起来吧!
他大声命令:“体都有,立即集合!”
其实不用他作此命令,久经战阵的白俄兵早已听到震天的马蹄声,也早已排列好了战阵。在前哨发现到报告的时间里,张宗昌的骑兵部队又逼近了十里。
不是跟不上,而是张宗昌需要一个将息马力。骑兵冲刺是很厉害,但也很费马力。不像人类还有“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马匹是绝对做不到长时间的冲锋的,十里路的长距离冲刺,到后来马匹会基本丧失锐气,所以当年成吉思汗的蒙古兵都是至少人手三匹马以节约马力。
这样也就给了白俄匪军以整装的时间,对此,张宗昌是不在意的,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偷袭。根据俄国人的尿性,如果以正面击破对方的攻击,基本上他们会丧失再度交战的勇气。那样虽然会在开始遭受重大损失,但其后将会是痛打落水狗的局面,也就是剿匪、追匪,痛快淋漓。
几十里路之后,醉酒的士兵已经被冷风吹醒,精神焕发。在靠近白匪军营地十里的地方,张宗昌下令休息片刻,作战斗的最后准备。
对面,温甘伦的士兵已经集结待命,等着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开幕。在草原上,骑兵部队最危险的敌人便是另一支骑兵部队,不清除对方,他没法从容向西蒙进发。
这是个开阔的地面,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地,一鉴无遗,所以也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可以施展,大家靠的就是自己的勇猛、能力和运气,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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