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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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盛帝深深叹了口气，一旁的江妥连忙上茶。

「太子殿下所言有理，梁韶娶亲之事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事，而是国事。其父母皆亡，家中祖母又年迈，陛下替他打算，也算一桩美事。」何谦说着，瞥了半晌不敢说话的李斌一眼，後者急忙附和。

沈昭心里盘算着：「父皇若是有此意，人选就要尽早安排，否则等梁韶回了东境，山高路远，会麻烦上许多。」

虽说史书上多的是异姓王娶男妻的先例，可玄安王是社稷之臣，光是讲究门当户对就是个难事，究竟要选谁？

文盛帝沉思了下，才再次说：「若是从宗室选nV子，如今待字闺中的只有朕的皇妹文乐长公主。」

楚越山身後站的还有礼部尚书林维元，两人皆是拜在云诚门下的学生，此刻谁都没有接话，是因为心里都知晓，如若真让文乐长公主嫁去，无疑是加深了邢氏与何氏的权力根基。

只见沈昭不慌不忙，说：「此事还有时间，等父皇定夺人选，再上请皇祖母赐婚，辅以贺礼折成军饷，省了国库，又补了军粮，想来玄安王也不会拒绝。」

这件事直至深夜，也没有议出一个结果。

文盛帝坐久了不耐，便先散了这场议事。

明月高悬，今日没被浮云遮蔽，林维元刚从殿内出来，就见何谦一党的臣子都坐着轿子，不一会都跑没影了。

而楚越山踩着落在青石地的月光，脚步缓慢，他不过四十有五，已经两鬓班白。

林维元快步追了上去。

「行安。」

楚越山回过头，见是林维元，便停下了步子，也叫了一声：「正始。」

两人并排走着，分明曾经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转眼却已是如今模样。

「今日之事，若不是太子，只怕也难收场。」林维元轻声说。

「圣上用尽心血栽培太子，要他做国之栋梁，可今日一看，你我心里都有数。」楚越山没了刚才殿内的激动，他沉着声，说：「大璟建国至今不到五十个年头，却现颓败之状。」

林维元沉默片刻，才又开口：「你我一同入仕，如今也算得上名满天下，未来太子也需要贤臣辅佐，否则只会沉沦得更快。」

「所谓名满天下，也不过少年自负凌云笔1罢了。」两人走着向g0ng外去，遥遥已见g0ng门灯火，却都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楚越山疲惫的闭了闭眼，说：「今日西南二州也算是有一个定论，眼下最费心的，还得是玄安王。」

他们谈了许久，却仍没有真正定下一位合适的人选。

何氏也是人数众多，何谦膝下除了嫡出的一儿一nV，还有两个侧室小妾所生的庶子。先不谈梁韶与何谦的关系，就算东境愿意，楚越山也不会同意。

「何谦刚才不说话，以为自己避了嫌就没人猜得透他的心思。可没有何氏，还有邢氏、李氏，甚至是长公主，各家都是有合适的人选的，还得看圣上最终点头的是何人。」

太子言下之意是不让玄安王娶nV子，要断梁氏香火，但太后呢？

太后就文乐这麽一个nV儿，可到如今，她怎麽嫁，也正关乎着太后一方的衰荣。

「如若真的指了文乐长公主，梁韶怕是会抗旨，到时加深的是长京与东境隔阂，後患无穷。」

夜晚发cHa0，沾Sh了两人的官袍衣角，可楚越山只是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那夜空，却才想起来，自己在长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星了，他迎着春寒的晚风，说：「我还以为自己正当盛年，是大展长才的时候，可一晃我也是老了。」

楚越山想过无数遍，究竟要如何才能成为老师那样的人物。

他曾作为云诚最器重的学生而盛名满京，所以也永远记得当老师古稀告老时，临别在府前对自己说，他要做下一根大璟的顶梁柱。

可他没能冲破这牢笼，反倒成了笼中鸟，在这样的局势里蹉跎了一年又一年的岁月时光，当他立於高墙上，眼前都城繁华依旧，却透着一GU难以察觉的Si气。

楚越山咬着牙，这些年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可今日一事，他才真正醒悟，太子根本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储君仍然在走当今圣上的路。

「人老志不衰，莫要这般消沉。」林维元安慰着他，说：「况且我们老了，朝堂上也并非没有後起之秀，你的学生云景行，我看就很好。为人正直，也愿意吃苦，西南这次的事，我瞧着他反倒是後生中最上心的，以後大有可为。」

「你这学生还是老师的嫡长孙，他弟弟我记得当年也是得了先帝爷称赞，虽说这几年没了什麽消息，但这两兄弟也算不辱门风了。」林维元自顾自说着，他低着头走，却没见楚越山跟上来，一愣说：「嗳，行安？」

楚越山立在原地，微微皱眉：「他弟弟，云怀瑾？」

林维元不解地向他走了两步，可却也突然煞住了脚。

g0ng檐的黑影被月光拉的很长，两人在这之下沉默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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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庄《贺新郎·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