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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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儿被带来见梁韶的时候浑身是泥，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饿的面sE蜡h，手脚瘦的如枯枝一般，全身上下唯有那双眼还闪烁着些许微光。

「贵人，求贵人救命！」少nV的泪混着脸上的泥滴落在地上，梁韶打了个手势让人把灯又点了几盏。

「姑娘想请我们主子帮忙，也得先说说自己是谁，又是从何处来？」必辛立在两人之间，无形的隔开了距离，缓声道。

「我、我姓林！我爹喊我萍儿，我是从常州的德化村逃出来的。」少nV哽咽着，胡乱抹了把脸。

「逃出来？」

梁韶罩着袍，椅上容不住这人个高腿长，他索X站起身，萍儿在投下的Y影内显得更加单薄，哆嗦说：

「半月前，深夜的时候整座山都倒了，我们全家本来都睡了，然後我爹拉着我逃，我阿N跟我娘都埋在屋子里！」

「我跟我爹天亮後想回头去找，结果整个村子都被埋在土里了，我们根本找不到家在哪里，後来，後来我爹说村里回不去，活下来的人都说州府会派人来救我们，可我们没…咳！」萍儿乾咳不止，梁韶将自己未动过的茶盏递给她，少nV感激的说了声谢，一下喝了大半，才又断断续续的开口：

「我们没等到，没有人来…谁都没有来…然後，然後山匪们就来了！他们杀了好多人，我们村里仅存的人都Si了，我爹和我努力逃，可是我们，我们跑不过他们的马！我爹把我藏在坑里，趴了一整夜，我爹他…我爹被他们…」

「我被他们捉到後，就想、想着逃跑，可每次都被抓回来，他们拿鞭子cH0U、cH0U我，给我灌了药後，说要卖到妓院去，就把我扔在了马厩里面…里面的人都Si了！Si了！」

她一个姑娘家担惊受怕这麽多日，一回想起就又哭了起来，猛地呕出几口黑血，像是终於支撑不住，随时都要昏过去。梁韶抬手，让下属传唤军医，把人带下去。

烛火的光映在梁韶的侧脸，此刻的他面sE不佳。

「常州境内多山陵，估计是前阵子的大雨，所以土坡崩了。」辛必替主子重新换了茶具，思索道。

梁韶接过杯盏，拇指抵着杯沿迟迟没有下口。

「常州是山多，所以先帝时就有令，坡下二十里内不得居，还要定期稳固山墙，户部扔着西南二州不管，我看倒是常常给常州拨银，这常州还年年上报德政。」梁韶冷眼看着窗前明月，又说：「若是真的德政，山崩了半月，还有贼匪流窜，官都去哪了？」

他们今日遇见林萍儿，土石埋了一个德化村，但梁韶深信这不会是唯一一个受灾的村子，他在长京待了这麽长时间，常州朝上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若真有此灾，这之中又是谁在保常州的知州？

辛必恭敬的说道：「常州的知州是两年前新上任的，名叫薛启，除此之外有关常州之事，还得等属下带人探查剿匪。」

梁韶却止住了人的话头，神sE冷y：「不必。」

梁韶虽封王，却仍乃边境将，此刻军务在身，若是贸然派人去查，长京必定又要大作文章，到时候估计连丹霞的马毛都没0到，他梁韶就得先被参一个职权僭越。

「取纸笔来。」

「派人送信给楚越山。他从本王这里得了好处和靠山，也该做点实事看看了。」

玄安王府。

佛堂内香雾袅袅而升，跪坐在正央的老妇紧闭双目，合十的手中挂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模样好不虔诚。

「老夫人，辛尘在外头候着了。」

说话的是老夫人的贴身婢nV，名唤慧福。

慧福轻手轻脚的扶起老妇，又替人掸去了裙摆上的灰。

「这小子，就是阿韶留下来管着我的。」梁老夫人叹了口气，一手拄着与她一般高的木拐，抬脚缓缓向外走去。

候在外头的辛尘身形和辛必相似，只是傍身功夫不同，辛必那轻功真正奔起来谁也追不上，而辛尘臂膀宽厚，是顾颂亲授的拳，下盘稳如泰山，平时腰间别的是沉得惊人的钢刃。夜深露重，此时他手中提了灯笼又拿了薄毯，慧福上前接过後就披在了老夫人身上。

「你日日盯着我个老太婆，阿韶这是给你多少好处呢？」

梁老夫人腿脚不好走得慢，辛尘的灯笼专门提来照着石路的，闻言笑道：「老夫人这话是折煞我，您素日照顾我们兄弟俩，就是主子临行前不嘱咐，我也是要伺候您的。」

梁老夫人一头白发简单的梳了髻，发间cHa了根紫檀如意木簪，她微驼着背，淡声说：「是个机灵的，净挑些好听话说了。」

梁老夫人停在了鲤鱼池畔，她眯眼瞧了一会：「你这段日子跟着我，我也点你两句。耐得住X子，方能成大事。」

「你瞧着你兄弟随着去了长京风光，可那地方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随便拉一人的心眼子能抵八百个你，就是个水深火热的大锅。」

辛尘微笑听着，王爷临走前也告诫过，去了长京不等於就是出头，这些话他自个心里其实也清楚，王爷心中最重要的还得是东境，因为这才是家。

他守在这，反而是得了梁韶真正的信任。

梁老夫人还在瞧前几日新放下去的大花鲤，找了半天没找着：「这次你们王爷回来，还得多个主子，府上都C办了？」

辛尘弯着腰，说：「都安排下去了，这是陛下亲自赐婚，是大喜事。」

明月投在水面上，随着鱼儿摆尾偶起涟漪，梁老夫人又盯了半晌，顿了须臾冷哼一声：

「如果是大喜，那糊涂皇帝怎麽不让太子娶？摆明着欺负人了。」

这话一说梁老夫人就来气，连带着木拐敲在地上也响了几分：「那瑶山云氏都是一肚子墨水的书生，嫁进来生不了，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子骨弱得要Si，我看我这老太婆还没归西，他就先我一步去了！」

辛尘深知老太太生起气来讲话就没了分寸，嘴巴就也毒了点，他仔细照亮石阶，嘴上一边说：「老夫人哪里有这麽大的气，那云家子身子骨差，我们王府又不是供不起药，养着养着，也算得上一件功德事。云氏也是长京有头有脸的大家，虽说肯定不及老夫人一人撑起的我们梁氏，那也算是面上还过得去。」

梁老夫人从前是在战乱中扶养起梁晖的，在老人家眼里，自然是自己家儿郎最好，辛尘无奈，嘴上还是得斟酌哄着。

「您吃斋念佛久了，也修得一副菩萨心肠，这会虽说嘴上嫌弃，往後人来了还得劳烦您给他这个晚辈沾沾福气。」

辛尘这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一旁搀着的慧福也悄声：「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奴婢也知道，您一向待我们小辈都好，那云氏也不是不知礼数的小门小户，老太太不妨观察观察再想往後。」

梁老夫人被他们一左一右哄得面sE稍缓，心头也不似刚才憋火了，回首又看了半晌那云间月，才淡淡道：

「是个什麽人，还得抬进门才知道，且看日後吧。」